火舌一下下向外舔舐著,江雲廉抱著江廷玉心急如焚,卻沒法再更進一步。

“咳、咳……”

江廷玉吸入了黑煙,此時在他懷中劇烈地幹咳起來,江雲廉無法,隻能抱著女兒往後退開。

“快去救郡主!”

李旺見狀急得直跳,大聲指揮著暗衛們去營救江舒窈。

“若是郡主今日有個什麽閃失,我們的頭都不夠太子殿下砍的!”

留下的暗衛們不多了,此刻前赴後繼地往火海裏闖去,無奈火勢太大,都無法將癱倒在地上的江舒窈帶出,反而自己也受了不少燒傷。

團團黑煙彌漫,嗆得江舒窈眼淚直流,她無力地癱軟在地,隻覺得灼熱的氣浪排山倒海般撲麵迎來,猶如置身於無邊的阿鼻地獄,令人心生絕望。

燕桁……孩子們……

一張張親切的笑臉在她腦中閃過,最後失去意識前,江舒窈在火海中看到了燕桁那雙深邃的眼睛。

廟外眾人驚愕地看著太子殿下猶如天神下凡,淋了一兜頭的水後隻身闖入火海,在火舌地獄中將昏迷不醒的永明郡主抱了出來。

“太醫!快宣太醫!”

再也顧不得隱瞞了,李旺尖聲吩咐著跟隨燕桁到來的侍從。

聽聞很多人在火海中不是被燒死,而是被那黑煙嗆死的,雖然郡主看上去隻是受到了一些輕微灼傷,可就連早已被救出的江廷玉都還在昏迷不醒,江舒窈受到的損傷隻會更嚴重!

燕桁眼中隻有江舒窈,帶著她乘上備好的馬車後便朝著太子府策馬而去,李旺在後麵麵對著驚愕的江雲廉,隻好陪笑。

哪有人家親兄弟還在的,就這樣把人帶走了!

“將軍,殿下擔心郡主心切,這才將郡主帶去太子府了,您別擔心,郡主定會受到最好的照顧。且殿下也已吩咐了太醫去英國公府,您不若先帶著小小姐回府修養,這裏的一切自有奴才處理。”

李旺低聲下氣地解釋,好在江雲廉對燕桁與自家妹妹的關係早有猜測,聞言也未有太大反應。

“行,那就勞煩旺公公了。”

他是不擔心江舒窈的,在太子府,妹妹得到的一定是頂級的看護。

馬車接連駛回京城,娘娘廟的大火還在熊熊燃燒,一桶桶水潑上去也隻是杯水車薪,瞬間便被蒸發成了熱汽。

李旺瞧著被燒得垮塌的廟宇歎了口氣。

如此火勢,那被釘在柱子上的王順貴必定是救不出來了。

這樣便少了一條追究的線索。

他打起精神來,吆喝著燕桁的人開始收拾殘局。

……

江舒窈陷入一個個光怪陸離的夢中,一會兒是死去的娘親摸她的臉,一會兒是明姑姑哭著問她為何不聽自己的話,一會兒又是自己蠱毒發作死了,兩個孩子伏在自己身上大哭……

“別哭了……娘不會死的……”

她躺在**,雙目緊閉陷入夢魘之中,一旁守著的人連忙握住她發力的雙手。

“杳杳,你做惡夢了,快醒醒!”

一聲聲溫柔的呼喚陷入夢境,江舒窈在迷蒙中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燕桁擔憂的臉。

“嗚……”

她沒死?

江舒窈剛想發出聲音,沒想到嗓子如同粗礪的砂紙般摩擦,傳出劇烈的疼痛。

“別說話,你吸入了火場裏的濃煙,嗓子被熏壞了,要慢慢恢複。”

燕桁伸手輕輕捂住她的嘴,又親自從桌邊端來一杯溫熱的茶水,遞到江舒窈的唇邊,一點一點慢慢哺給她。

溫茶入喉,刀割般的疼痛減輕了不少,江舒窈看著燕桁近在咫尺的俊臉,心中驀然湧上一股酸楚,眼淚瞬間大顆大顆地落進了杯子裏。

美人落淚,猶如海棠滾露,眼眶紅了一圈,燙得燕桁的心也如同燒刀子一般生疼。

“怎麽哭了?是不是難受?”

他放下茶杯,手足無措地湊近了,直起身想要宣太醫,又覺得不太妥當。

見到燕桁罕見的慌張,江舒窈吸了吸鼻子,破涕為笑起來。

見她笑了,燕桁如釋重負,湊上來擰了擰她冰冷的鼻尖。

“逗我玩?真是個壞東西。”

江舒窈眼神極為眷念地側過頭,用臉頰蹭了蹭他的手,帳內氛圍一時變得無端的溫情脈脈。

燕桁真的太好了,她好想和他相守一輩子啊。

江舒窈心中一直故意豎起的高牆酥酥落下齏粉,就這一刻,她想忘記那些沉重的過往,純純粹粹地和燕桁待在一起。

江舒窈難得露出這樣脆弱的一麵,燕桁沒有說話,隻是單膝跪在床邊,兩人親密無間地靠著,呼吸交融,仿佛一對幸福的眷侶。

直到心口傳來微微的抽痛,江舒窈下意識捂住心口,又在燕桁狐疑的目光中趕緊鬆開手。

蠱蟲動了,不能讓燕桁看出她身體的異樣。

“王順貴……汙蔑你。”

嗓子自剛才喝茶後好了許多,江舒窈勉強發出嘶啞的聲音,燕桁聽了,趕緊阻止她說話。

“已經連夜查清了,王順貴被燒沒了,但他那枚聲稱是我給他的扳指還在,是府中下人出了細作,把我手上扳指的細節說了出去,被仿製了一枚。”

他輕咳一聲,朝屋外揚聲吩咐:“李旺,把扳指拿進來。”

江舒窈看向燕桁的手,見他手上那枚扳指還好端端的,不由得覺得奇怪。

既然那枚扳指是個煙霧彈,那當時的調虎離山之計豈不是不成立了?

看出了她的疑惑,燕桁又解釋道:“這次幕後人是真的想要你們江家的命,他讓王順貴那麽說,你們覺得我有危險,隻留下了一部分暗衛,這才方便他後手射出那一箭。”

“他最初想除掉的是江雲廉,隻是他沒想到你的侄女受了驚嚇,反而隻讓你近身,這才陰差陽錯,差點傷到了你。”

聽了燕桁的話,江舒窈攥緊了手。

江家已經低調到這般境地,居然還有人想奪哥哥的性命!

“是……誰。”

想除掉江家的主心骨,無非是忌憚著西北的大軍,聽說最近北涼又在蠢蠢欲動,這種節骨眼上,明眼人都不會去動武將的。

能動心思的,無非就那麽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