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摘下珠串遞給許太醫一邊解釋。

許太醫接過珠串並未作聲,而是捧在手中,對著窗外亮光細細地看了一會兒,又撚在鼻下嗅了嗅,緊皺的眉頭這才鬆了開來。

“沒錯,單服用那紅薑參皮湯,是有祛寒的效果,可若世子妃日日戴著這珠串,上麵的血龍木遇紅薑,可就是大寒之物了。”

許太醫將珠串恭敬遞回給彩杏,朝著江舒窈與燕姝解釋道。

“竟是如此!”

燕姝嫵媚的眉眼狠狠皺了起來,她看向同樣麵色不太好的江舒窈。

“舒窈,你在侯府還受著這樣的委屈?”

她從小在宮中長大,這樣的手段見得還少嗎。

“本宮要去把那個姨娘賜死!”

江舒窈看著燕姝顯而易見的擔憂與心疼,心中劃過一股暖流。

她淡然地笑了笑,反手握住燕姝溫暖的掌心。

“何必為了這點小事勞煩長公主殿下?殿下能否借一位嬤嬤與我回府?此等賤婢,臣婦自會處理。”

燕姝見她自有打算,立刻把自己身邊浸**深宮多年,最為得臉的陳嬤嬤給了她。

江舒窈感到自己身體已好了大半,便從榻上起身告辭。

待上了馬車,江舒窈凝神細思了片刻,向彩杏、淡綠吩咐。

“待會回去,你們什麽也別說,一切聽我的命令。若府中問起,就說我與長公主相談甚歡,什麽太子、生病之事都不許透露。”

陸雪儀此舉似是無意又有意,江舒窈不信她會真的操心自己“祛寒”。

她一定是看出了那珠串的木料用材,於是取巧用了此法,相當於日積月累地給她下了慢性毒藥……

她心中有了主意,待會回去,就把這賤人好好收拾一下!

前世她死前把陸雪儀也帶走了,今生陸雪儀隻許死得更慘!

計劃好一切後,江舒窈便不再多想,她轉而又問淡綠。

“那日讓你給馬夫董良捎了話後,他可曾有何反應?”

淡綠正將那白褐玉獅串妥善收好,聞言抬起眼來細想了片刻回道。

“小姐,那董良倒是沉穩,他隻吃驚了一瞬間,立刻就裝作無事般收起了字條,恢複了木訥的樣子,我看此人不簡單。”

淡綠很是細心,能被她誇一句沉穩,看來董良此人是真能沉得住氣。

“那便好。”

江舒窈有心把董良培養成自己的手下,既然此人與李家有仇,又正好得用,那自然是好的。

聞言她沉著地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

馬車停下,成安侯府大門近在咫尺,銀杏葉子鋪了一地金黃,江舒窈精致的繡鞋踩上去,一路分花拂柳,直奔陸雪儀的院子。

陸雪儀自被白氏勒令在院子裏養胎後就憋得發慌。

這幾日李承楷不知在忙些什麽,也未曾來看她。

加之肚子大了,身形越發笨重,以往妖嬈的臉蛋也浮腫了一圈。

她心中焦躁,無法出院子,又不敢罵婆母,便隻好痛罵江舒窈三百回。

“該死的賤人,世子又不碰她,也不知道她一個勁爭些什麽!”

她正扶著腰站在樹下費力地罵著,江舒窈便直接帶著丫鬟嬤嬤進了院子。

“陸姨娘。”

她離陸雪儀好幾尺,臉上充滿正妻的威儀。

江舒窈的顏色本就極好,陸雪儀有孕後臉上浮腫了不少,此時與她站在一處,簡直像個玉雕人兒和豬蹄膀站在一起。

陸雪儀自知被江舒窈比了下去,連忙往後退了兩步,心中恨意更甚。

“這不是世子妃嗎?聽聞世子妃今日去公主府赴宴了,天色還早,怎麽巴巴地到我這破落地兒來了,該不是被公主趕出府了吧。”

她心中的火沒摁住,狠狠地陰陽怪氣起來。

江舒窈眼中閃過一絲冰冷,又很快忍了下去,隨即她無事人一般笑道。

“今日在公主府上吃了點秋蟹,總感覺寒意從腳底升起,這不是想到了你曾為我煮過祛寒湯嗎?去,再為我煮一碗。”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陸雪儀,陸雪儀哪裏受過她的命令,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世子妃當我這是什麽茶館不成,想喝湯就要自己的婆子煮,我挺著大肚子,萬一動了胎氣就不好了。”

她一如既往地跋扈,誰知江舒窈身後的陳嬤嬤二話不說,直接站了出來,伸出蒲扇一樣大的手掌就“啪啪”給了她兩耳光。

“啊!你!你這賤奴!你敢打我?”

陸雪儀捂著臉大叫,立馬盛氣淩人地指著江舒窈:“你哪裏帶回來的賤奴,我要去告訴世子!”

江舒窈站著沒說話,陳嬤嬤接收到她的眼神,直接上前一步,端出宮中的儀態。

“老身乃是長公主殿下府中的貼身嬤嬤,今日長公主與世子妃相談甚歡,聽聞成安侯府中有老鼠興風作浪,以下犯上,特派老身前來整治。”

她一張老臉繃得可怕,目光如炬地盯著陸雪儀。

“陸姨娘是妾是仆,世子妃是妻是主,世子妃吩咐,陸姨娘隻有照辦的道理,頂嘴不敬,該打!”

陸雪儀沒想到江舒窈居然把公主府的嬤嬤搬來了。

她再蠢也知道長公主的人不能得罪,於是隻好忍氣吞聲地退後兩步,頂著臉上的巴掌印擠出一個笑臉。

“嬤嬤搞錯了,我同世子妃說笑呢。”

“仆同主說笑什麽?世子妃要你熬湯,你就去熬!”

陳嬤嬤垮著嘴角,唬得陸雪儀笑都笑不出來。

“我這就去。”

她陪著笑臉慢慢帶著丫鬟走到小廚房。

“夫人,真要給那病癆鬼煮湯麽?她手上的串都沒了。”

丫鬟桑梅小聲問陸雪儀,隻見她神色一獰。

“那便直接給她加料!她也喝了這麽多天了,如今我被關著,難得再讓她喝一回,今日她自己犯蠢送上門來,當然要把握住這個機會!”

桑梅留下煎藥,陸雪儀回到院內,陳嬤嬤虎視眈眈地盯著,正指揮著江舒窈帶來的人收走她院內的東西。

“你們做什麽?”

陸雪儀見了,連忙撲上去攔住。

“這是世子給我的,憑什麽拿走!”

“這些都是逾舉之物,哪有姨娘用大紅色、金玉釵的道理?傳出去人家豈不是要笑成安侯世子寵妾滅妻、罔顧倫常?全都收走!”

陳嬤嬤老辣非常,深宮裏麵有一萬種折磨人的法子,她不過隨手使點手段,陸雪儀根本無法反抗。

她抿了抿嘴,轉身去撿軟柿子捏。

“你以為把東西收走就好了?我懷著世子的孩子,接下來好東西隻會往我院裏流!”

江舒窈冷笑一聲,好東西?她不動嫁妝,看李承楷從哪弄好東西來!

“你的意思是,世子寵你全是因為肚裏的孩子了?那你可要小心些,自古以來,男人不僅愛寵妾滅妻,也愛去母留子。”

她笑得意味深長,陸雪儀被嚇了一跳。

“你說什麽呢?你敢詛咒我?”

她一把站了起來,陳嬤嬤見狀,連忙使了個眼色,讓婆子們把她按住。

“你還以為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再敢對世子妃不敬,老身便秉了長公主殿下,請她下旨為世子肅清後院!”

桑梅端著藥碗過來便聽到這麽一句話,連忙上前賠笑:“世子妃,驅寒湯來了,我們姨娘身子不爽利,因此才說話衝了些,還請恕罪。”

她拚命拽著陸雪儀的衣角,示意她今日不要與江舒窈硬碰,陸雪儀隻覺得一股氣堵在胸口,死活喘不出來,隻能委屈地往裏咽。

還好方才她差人去請世子了,待會等世子來了,有江舒窈這賤人好看的!

“世子妃請喝湯。”

見江舒窈和陳嬤嬤都沒說話,桑梅主動把湯碗端給她。

誰知陳嬤嬤上前端起藥碗聞了聞,臉色驟變,直接將碗摔在地上,厲聲喝道。

“大膽陸氏,膽敢謀害世子妃,給老身將她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