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梨低垂著眼簾,嘴角不經意間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皇後的每一字一句,在她聽來都顯得十分可笑。

在她心中,他們全家對顧羨之的援手,都是純粹而無私的,怎料在皇後眼中,卻成了別有用心的算計。

長樂公主溫柔地收回視線,輕啟朱唇,聲音柔和而細膩,宛如春風拂麵般對皇後道:“母後,過往雲煙,何必再提?阿羨安然無恙,方是我們最大的慰藉。隻是,兒臣好奇,母後何以斷定阿羨心中對薑梨仍存掛念?”

提及此事,皇後的麵容不由自主地覆上了一層薄怒,那份不悅,如同秋日裏不經意間飄落的枯葉,雖輕,卻帶著不容忽視的涼意。

她輕啟朱唇,語調中帶著幾分追憶與不解:“四五年前,羨之在薑府靜養,時光悠悠流轉了大半年之久。若非本宮親自前往,他依舊固執地不願返京。他見到本宮的時候,竟向本宮坦言心誌,言及欲娶薑梨為妻。那時的他,才多大啊,哪知世間情為何物,卻已許下如此重諾,豈不是令人詫異?這難道不是薑梨故意引他側目?”

長樂公主聞言,秀眉輕蹙,心中波瀾四起,斟字酌句,力求言辭溫婉而又不失分量:“母後,彼時阿羨正值情思初綻之年華,心性純真,若一味以強硬手段阻隔,恐非上策。情感之事,微妙複雜,豈能輕易斷言是非?或許,我們更應給予他一份理解與引導,而非輕易歸咎於外因,多加幹涉,隻會適得其反。”

“本宮自然明白。”皇後語聲沉穩而深邃,宛如古潭之水,波瀾不驚卻藏著無盡深意,她輕啟朱唇,說道,“本宮那時見了薑梨,已暗暗對她加以告誡,望她能自知之明。隨後,本宮更是派遣心腹,細細查探其家族根底,終歸不過商賈之後,即便是為羨之側室,亦顯門第不登對。”

長樂公主更是覺得荒唐。

這些事,她不知道,想必顧羨之也是不知道的。

言及此處,皇後眼眸微眯,透出一抹不容置疑的決絕:“後來,本宮便暗中布局,巧妙安排清遠伯府前來提親,早早地替薑梨定下了一樁婚事,意在徹底斬斷羨之對她那不切實際的念想。”

長樂公主凝視著皇後,眼中情緒交織,複雜難言。

她未曾料到,這深宮之中,皇後竟能如此周密布局,不動聲色間便已翻雲覆雨。

她看了薑梨一眼,心中夾雜著對薑梨境遇的淡淡同情,目光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幾分溫柔與憐憫。

薑梨攥了攥掌心,隻覺得無比可笑。

皇後真是會算計人心啊!

當初,明裏暗裏敲打了她一番,轉而又讓清遠伯府來提親。

彼時,她心高氣傲,被皇後那麽一激,便都沒怎麽思索便答應了清遠伯府的求親。

長樂公主輕歎一聲,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柔聲道:“母後,您的苦心孤詣,兒臣心中自是明了。但兒臣不禁憂慮,阿羨他,是否會因此心生芥蒂,對母後您有所誤解呢?”

皇後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卻仍舊以溫婉而堅定的語調回應:“長樂啊,母後所做的一切,皆是出於對他深深的期許與愛護。你我都深知,這深宮之中,身份與地位如同雙刃劍,既能為人披荊斬棘,亦能令人步履維艱。母後曆經風雨,方知其中艱辛,又豈能眼睜睜看著羨之步我後塵?”

她頓了頓,目光深邃,繼續說道:“羨之,是母後心中的瑰寶,也是我唯一的寄托。我拚盡全力誕下他,便是希望他能有一個更加光明的未來。若他身旁之人,無法為他撐起一片天空,反而成為他前行路上的羈絆,那這份深情厚愛,豈不成了無形的枷鎖?母後不願,也不願見他重蹈覆轍,受那身份之苦。”

言罷,皇後輕撫袖擺,舉止間盡顯皇室風範。

她自覺無任何錯處,畢竟,她都是為了顧羨之。

長樂公主輕啟朱唇,語帶溫婉卻隱含憂慮:“縱使阿羨心中對您存有怨懟,您亦能泰然處之嗎?”

皇後聞言,輕輕搖頭,那雙鳳眸中閃爍著不容置疑的堅決:“為了他的未來與安康,本宮甘願承受世間萬般責難,無所畏懼。隻可惜,薑梨那女子,實在是讓本宮頭疼焦慮!她竟膽敢提出和離,此舉無異又是給了羨之希望。羨之因此事與我爭執不休,甚至不惜撕毀本宮親下的懿旨。這薑梨,簡直是紅顏禍水,留她在側,隻會徒增紛擾,本宮斷不能容她!”

“母後!”長樂公主眉宇間凝聚起一抹憂慮,她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仿佛每一字都承載著千鈞之重,“您且看,阿羨對薑梨已是這般癡情,您若再阻攔,隻怕更會讓薑梨成為阿羨的執念。試想,若薑梨真遭遇不測,那份遺憾與思念,定會成為阿羨心中永恒的烙印,此生難消。到那時,母後您又該如何麵對自己的決定,是否會有一絲悔意縈繞心間?阿羨的性情,您最為明了,他一旦認定,便是至死不渝。您忍心見他如此嗎?”

皇後聞言,輕歎一聲,眼神中閃過一抹難以言喻的疲憊,她緩緩擺手,語氣中透著幾分無奈與釋然:“罷了,此事不提也罷。本宮已差遣老七前去處理薑梨之事,至於羨之……本宮心中自有計較。隻待塵埃落定,一切安排妥當,羨之自會明了母後的苦心。但願,這一切都能朝著最好的方向發展。”

長樂公主心弦一顫,敏銳的直覺捕捉到了話語間縈繞的異樣氛圍,秀眉輕輕蹙起,如同春日裏細雨輕拂過柳葉,她柔聲卻帶著一絲不可置信地問道:“母後,您此言何意?阿羨此刻在何處?您究竟有何打算?”

皇後聞言,目光微垂,仿佛不經意間避開了長樂公主探尋的目光,她緩緩伸出手,指尖輕觸案上那溫潤的茶杯,聲音低沉而幽遠,如同夜色中細語的風:“無他,不過是略施小計,用了一味藥罷了。”

“一味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