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您怎麽還能如此淡定呢?”桃枝看著薑梨那悠然自得的模樣,心中越發感到難以忍受。她忍不住走到薑梨麵前,隔著桌子望著她,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
薑梨並未抬頭,隻是淡淡地問道:“桃枝,你還是希望我能和許誠明好好過日子嗎?”
桃枝毫不猶豫地回答道:“那是自然。少夫人,您和公子畢竟是夫妻啊,夫妻之間本該相互扶持、共度難關的。可是現在……唉,真是讓人憂心忡忡。”
桃枝是真的擔心,在這陌生的夫家,女子若無法贏得丈夫的庇護與理解,那生活的道路便如同走在荊棘密布的叢林,步步維艱。
桃枝甚至未曾向薑梨提及,她曾私下裏去尋過自家公子,希望能夠為薑梨求得一絲庇護。然而,自家公子卻認為,如今的一切困境,皆因薑梨不肯低頭服軟所致。
薑梨依舊沉浸在她的畫作之中,手中的筆不曾停歇,她輕輕一笑,聲音中透著一股淡然的平靜:“就這樣,也挺好。”
“好嗎?哪裏好了?”桃枝聞言,心中更是五味雜陳,不解其意。
薑梨輕輕抬手,一滴墨點不經意間落在她剛剛完成的畫作上,如同夜空中的一顆流星,劃過寂靜的夜空,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跡。
她輕輕將畫筆擱在一旁,如同對待一個疲倦的舞者,讓它暫時歇息。
隨後,她伸出手,輕輕拿起那幅尚未完成的畫作,眼眸中閃爍著專注的光芒。
她細細端詳著畫麵,仿佛在尋找著某種缺憾,又似在回憶著創作時的點滴。
然而,片刻之後,她突然用力將畫紙揉成一團,那原本平整的畫麵瞬間變得皺巴巴的,如同被歲月揉皺的心。
“少夫人……”桃枝見狀,驚呼出聲。
在她看來,那幅畫雖然不慎落了一滴墨點,但憑借著薑梨精湛的畫技,完全有能力將那瑕疵化為神來之筆。
薑梨卻毫不在意地將揉皺的畫作隨手一扔,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輕聲道:“髒了就是髒了,即便再如何補救,也掩蓋不了那份瑕疵。”
她的話語中透著一股決絕與堅定,仿佛在說畫,又仿佛在說人。
在她心中,許誠明已經如同這幅被揉皺的畫作一般,再也無法恢複到原來的模樣。
她不需要去補救,也不需要去挽回,因為有些人和事,一旦髒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薑梨的目光緩緩轉向桃枝,語氣平和卻帶著一絲堅定:“桃枝,別再做這些無謂的掙紮了。”
桃枝愣住,有些茫然地看著薑梨,似乎沒明白她的話中深意。
薑梨的唇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個略顯冷淡的笑容:“我和許誠明……早晚會走到和離這一步,你要早點看清楚這個現實。若是你還打算跟著我,就不要再做出那些讓我不快的事情了。”
桃枝看著薑梨的笑容,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
她所做的那些小動作,薑梨竟然全都知曉。
薑梨又收斂了笑容,神色變得認真起來:“我知道,你心中有所不甘,總覺得一切可以回到當初。但事實就是如此,你也該看清現實了。”
桃枝聽著薑梨的話語,眼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地滑落。
她曾試圖說服自己,試圖找回那些消逝的時光,然而現實卻像一記重錘,無情地擊碎了她的幻想。
“公子他為什麽會變得如此陌生,我記得從前他對你那麽喜歡……”桃枝哽咽著,用手帕擦拭著淚水,聲音中充滿了委屈和不解。
薑梨輕輕拍了拍桃枝的肩膀,沒再言語。
有些情緒也需要桃枝自己去排解的。
她輕輕地轉過頭,目光落在窗台上那個花瓶,那裏斜插著一枝已經凋謝的杏花。
那日與顧羨之分開的時候,她沒有摘下杏花枝,可回來之後,卻摘下了一枝插在了花瓶裏。
半個月的時光匆匆而過,杏花早已褪去了昔日的豔麗,但她卻始終沒有舍得將它丟棄。或許,她更懷念的,是那個年少輕狂的自己,那時的她,無所畏懼,熱烈地追求著心中的熱愛,像這枝杏花一樣,盡情綻放。
這一晚,本是謝望舒生命中極為重要的一刻,然而,夜色中卻並未帶來預期的平靜。因為,就在夜深人靜之時,謝望舒竟然出人意料地來到了薑梨的園子裏求見。
薑梨正在燈下靜思,忽聞桃枝來報,說謝望舒到訪。
薑梨有些意外。
桃枝微微抿唇,輕聲道:“謝姨娘,隻她一人前來,公子並未陪同。”
她的心中並未多想,隻覺謝望舒此行,恐怕是來炫耀的。
薑梨輕輕抬手,動作優雅而從容:“那就請她進來吧。”
謝望舒選擇在這個敏感的時刻前來拜訪,薑梨心中已然明了。
必然是許誠明又做了什麽蠢事。
回想當初,許誠明娶她之時,新婚之夜竟將她獨自留在新房;如今納了謝望舒為妾,卻又在如此重要的日子裏,將謝望舒獨自一人拋下。
謝望舒款步走進屋內,每一步都走得輕盈而優雅,但她的心中卻藏著難以言說的情緒。
薑梨微微一笑,向她招了招手,語氣隨意而自然:“坐吧,這裏沒有外人,不必太過拘謹。”
謝望舒輕輕上前,坐在了薑梨的對麵,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屋內,發現桃枝依舊在那裏侍立。
薑梨見狀,輕輕擺了擺手,示意桃枝退下。
待桃枝離開後,屋內隻剩下薑梨和謝望舒兩人。
謝望舒咬了咬唇,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但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對薑梨說道:“夫君他……他去了堂嫂那裏。”
薑梨聞言,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仿佛早已料到一般。
謝望舒見狀,不由得有些吃驚:“你竟然一點都不驚訝?”
薑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神情:“這有什麽好驚訝的?”
她的話語中透著一股從容與淡定,仿佛早已看穿了這一切紛擾。
謝望舒聞言,想要說的話語在喉頭哽咽了一下,仿佛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了一圈圈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