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安堂內,掌櫃正靜靜地等待著沈雲嬌的到來。

今日,所有的預約看診都已由齊大夫在上午一一處理完畢。

沈雲嬌從開館之日起就立下了嚴謹的規矩,每位客人看診完畢後,相關的檔案都必須由掌櫃和大夫詳細記錄,最終匯集成一本冊子交予她過目。

當沈雲嬌步入館內,掌櫃立刻迎上前去,手中捧著那本記錄今日看診情況的冊子,恭敬地呈到她的麵前。

“今日客人共有五個,姑娘都可以在此冊上查看他們的病情以及大夫給的處方,以便心中有數。”掌櫃謙卑地陳述,目光卻忍不住飄向沈雲嬌後頭的男子。

這男子人高馬大,瞳色奇異,五官深邃,長得十分俊美。

沈雲嬌在櫃台認真翻著冊子,那男子就懶洋洋地靠在後頭的柱子上,雙手抱胸,目光偶爾在沈雲嬌和冊子之間流轉,仿佛在默默觀察著一切。

掌櫃站在一旁候著,雖然心中充滿了好奇,卻也不敢輕易開口詢問這神秘男子的身份。

沈雲嬌翻閱完手中的冊子,將其遞回給掌櫃。

她準備引領耶律齊上樓,然而就在此刻,掌櫃似乎想起了什麽,他輕拍額頭,麵露恍然之色。“李大夫今天早上托了四診堂的小廝帶來了一些舒痕膏,說是姑娘您要用的,我便將它們一同收在庫房裏了。”

沈雲嬌聞言微微頷首,“後麵我自然會用到,你先放在陰涼處,小心不要遭到日曬。”

“是。”掌櫃點點頭答道。“隻是李大夫讓我替他傳話,說他這幾日翻遍了醫書,卻暫時未曾尋得一味能令人短暫失去痛覺的草藥。。“

沈雲嬌應了聲好後,便讓掌櫃先去忙自己的事情。

耶律齊看著此刻的沈雲嬌態度嚴謹,與平常的溫婉大相徑庭。

“沈姑娘醫館看上去不錯。”耶律齊隨口讚揚了一下。

“嗯,你隨我來吧。”沈雲嬌淡淡地點頭,她答應幫耶律齊治病,可沒跟他好到可以隨意聊天的地步。

耶律齊被領到二樓專門看診的廂房,他一進門就聞到了濃重的藥香。

沈雲嬌原本打算輕輕將房門闔上,但她的手指在即將觸及門扉的那一刻,卻突然猶豫了。

這耶律齊生性浪**,要是萬一他又要對自己動手動腳呢?

思考片刻後,她還是決定讓房門保持敞開,讓那藥香與外麵的空氣交融,同時也讓耶律齊的舉止在眾人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左右耶律齊是男子,被人看到上半身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一時室內一片沉默,隻聽見窗外攤販的叫喚此起彼伏與車水馬龍的聲音,

沈雲嬌素手如霜,低頭專注地處理著耶律齊肩頭的傷口。

她表情鎮定穩重,細長的手指輕輕挑開肩頭衣衫,露出耶律齊肩頭那猙獰的傷口。

沈雲嬌微微蹙眉,隨即立馬從藥匣中取出棉球,蘸濕後先處理掉表層汙漬,又拿出幾株珍稀的藥草,細細研磨後,將藥粉均勻地撒在傷口上。

她用一旁放著的銅盆淨手後,起身去拿放在架子上的白紗布。

耶律齊看著她背影,突然開口問道,“沈姑娘是要找止疼藥嗎?”

第一次從古代人口中聽到“止疼藥”,沈雲嬌大吃一驚,連手上的動作都慢了幾分。

她回過頭來,雙眸中閃爍著難以掩飾的好奇,卻極力保持著沉穩的語調。她輕聲問道,“你有止疼藥?”

耶律齊聞言,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自然是有的,此藥乃是世間難尋的良藥,服用之後,無論受多大的傷,身體都幾乎感受不到疼痛。”

沈雲嬌恍然大悟,怪不得剛剛在他傷口上清創和灑藥粉的時候,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這是北胡秘藥嗎?二皇子殿下可否給我幾顆?”沈雲嬌拿著紗布坐到耶律齊旁邊,眼神殷切,態度又十分乖巧誠懇。

看得耶律齊心口微微發熱。

他似笑非笑挑眉調侃道,“有事二皇子殿下,無事耶律齊,沈姑娘真的會看菜下碟。”

沈雲嬌嘴角一抽,她就知道,與其求耶律齊幫忙,倒不如自己辛苦些多反翻幾本醫書。

耶律齊見她突然陷入了沉默,轉而專心地為自己包紮起傷口,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絲漣漪。

那張細膩的臉龐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動人,絨毛閃爍著微弱而溫暖的光芒,恍若晨光中的露珠,清新而純淨。

耶律齊心髒猛跳了一下,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開口:“我剛好有帶過來。”

沈雲嬌詫異抬眸,卻見耶律齊從胸口中掏出一個紅色藥瓶,“你若需要,我可以給你。”

耶律齊自詡是久經情場的老手,此刻在沈雲嬌那清澈而直白的目光注視下,他竟然罕見地感到了些許羞澀。

這種微妙的變化,讓耶律齊也為之一怔。

自己該不會真的對麵前的女人動了心?

就在耶律齊發呆的時候,沈雲嬌卻突然輕聲問道,聲音中透著一絲不確定,“真給我嗎?那你呢?”

“我自然還有。”耶律齊淡淡答道。

“那可以多給我幾瓶嗎?”沈雲嬌遲疑片刻後開口,聲音中居然透著一絲懇求。

見耶律齊沉默了,她解釋道,“我真的很需要這藥。”

耶律齊突然反問道,“若是將藥給了你,你用到大庸軍隊裏,我豈不是惹火上身?”

沈雲嬌堅定地搖頭說道,“你放心,我隻想用這藥來治病。”

耶律齊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若你果真隻用這藥來治病,我自然願意相助,但是此藥一旦為大庸征戰所用,你就隻有死路一條。”

沈雲嬌搖搖頭,連忙將自己想要開展簡單的外科手術這件事情跟耶律齊解釋了一下。

原本以為耶律齊不懂,結果聽完後耶律齊居然還能就此提出不少意見,隻是最後他若有所思問道,“沈姑娘是從哪裏學到這些知識的?”

耶律齊從小博覽群書,對於醫書方麵他也研讀了不少,沈雲嬌對他說的,自己根本都沒有在醫書上麵看過。

耶律齊很好奇,明明是年紀輕輕的千金貴女,為什麽醫術如此高超,懂得這麽繁縟的救人手段?

沈雲嬌麵對著耶律齊探尋的目光,心中不禁有些發虛。

這耶律齊並非尋常之輩,想要糊弄他並不容易。

她硬著頭皮,將之前用來糊弄蕭懷謹的那套說辭再次搬了出來。

“我自幼體弱多病,我爹為了我的身體著想,不惜代價請遍各地名醫來診治,我時常跟在這些神醫身旁,自然也學到一些。”

“是嗎?”耶律齊眼眸微眯,對於沈雲嬌這套說辭,他顯然是不信的。

普天之下,沒有一個神醫會給病人看病時順便教她怎麽看病。沈雲嬌這個謊未免扯得太過天馬行空了,隻適合騙騙三歲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