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北風便從昏睡中清醒過來。

當他緩緩睜開雙眸,映入眼簾的,是燕時滿那端正的身影。

他正襟危坐,目光如炬,緊緊地鎖定在自己身上,眼睛一眨不眨。

燕時滿見他醒來時反應有些奇怪,有些高興又有些害怕心虛。

而且以往見到燕時滿時,他身上總是帶著一股不羈的散漫,逮著機會就作弄自己一番,但今日怎麽那麽乖巧?

事出反常必有妖。

北風心裏疑惑愈發擴大,他輕輕皺了皺眉,試圖從燕時滿那複雜的眼神中探尋出些許端倪。

然而,燕時滿卻似乎有意回避他的目光,低垂眼瞼,不再與他對視,反而磕磕巴巴地說道:

“你、你醒了。”

“我怎麽在這裏?”北風揉了揉眉心問。

燕時滿愣了下,幹巴巴地回,“你昨晚醉了。”

醉了?

北風費力回想著昨晚的事情,直到他的目光掃過桌上的酒瓶時,他瞬間呼吸一窒,腦海裏昨晚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他原本是要過來找燕時滿拿公文的。結果不小心喝了燕時滿的酒後,渾身燥熱,一時情動,居然與燕時滿發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北風的麵色瞬間陰沉,他冷冷地凝視著燕時滿,聲音中透著難以掩飾的憤怒,“你給我的酒,有問題。”

燕時滿眼神閃躲,支支吾吾地不敢應聲。

北風見他如此心虛,心中的怒火如同被點燃的柴薪,瞬間熊熊燃燒。

他猛地一挺身,從床榻上躍起。他的手指緊緊鉗住燕時滿的肩頭,將燕時滿推至桌旁。

即便腦袋昏沉,北風的手腳還是十分敏捷。

他迅速抄起桌上的筷子,其尖端如同劍尖,抵在了燕時滿的脖子上。

燕時滿嚇了一跳,又聽見北風沉聲道,“燕時滿,你不要命了?為何要如此作弄我?”

燕時滿脖子上那塊細皮嫩肉被北風用筷子用力戳著,疼得不由得嘶了一聲喊了出來。

他清楚,若是北風再稍稍用些力,那筷子插了進去,那自己小命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北風,你聽我解釋。”燕時滿驚駭道,聲音微微顫抖著。

北風垂眼望了一眼燕時滿微白的臉色,心中頓時閃過一陣煩躁,他眉眼低沉,緩聲道,“你最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

燕時滿手覆上北風的手,他本來想悄悄將北風手中的筷子給抽出來,可沒想到他的指尖才剛觸碰到北風手背上的肌膚,北風的臉色倏然一變。

他猛地一用力,一下子就把燕時滿給重重地推開了。

原本身體就有些虛弱的燕時滿被他這麽一使勁,宛如風中落葉,瞬間失去了支撐,重重地跌落在地。

燕時滿後庭昨晚剛被北風給暴虐過,如今再遭此一摔,那深入骨髓的疼痛,讓他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卻被他硬生生憋回去。

“君子動口不動手,北風,即便你身為表哥的暗衛,也不能夠仗著自己武功比我高強,就肆意欺負我。”

燕時滿也生氣了,他心中清楚,這整件事情的起因,皆是源於那瓶藥酒。

喝醉酒做錯事是他的不對,可北風這種態度也太過蠻橫了,明明吃虧的可是自己。

“我昨晚喝醉了,不小心招惹到你,是我的錯。我不知道藥酒裏麵有催情的成分,若是知道,我肯定不會喝,更不會邀請你一起暢飲。”燕時滿急道。

眼見北風麵容依舊冷若冰霜,他又氣惱地道,“我都跟你道歉了,你怎麽一點都沒有反應?”

北風緩緩抬起那雙深邃的眼眸,凝視著燕時滿靈秀如女子的臉龐,又想起昨晚他們有過的纏綿,他的心中湧過一絲無端的煩亂。

他的唇角不自覺微沉,最終隻得閉了閉眼,漠然道,“燕公子,昨晚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希望你能守口如瓶,不要到處宣揚。”

北風信不過燕時滿這種吊兒郎當的性格,他內心也無比希望這件事情從來沒發生過。

燕時滿瞥見北風臉上那抹顯而易見的厭惡,便自嘲地勾起一抹笑容,“你覺得我會將這件不光彩的事情拿出去亂說?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

“燕公子,我沒有別的意思。”北風冷冷答道。

“不用狡辯,你的神態就已經很明顯地告訴了我,你覺得碰了我很惡心。”燕時滿緩緩扶著牆壁起身,他輕聲道,“你被這麽一個不男不女的人給玷汙了,是不是氣得想把我直接了結了。”

北風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而燕時滿卻用濕蒙蒙的淚眼定定地看著他,“昨晚的事情我向你道歉,若是你想要什麽補償盡管跟我說。並且我向你保證,以後見麵絕對不會再與你多說一句話,這樣你滿意了嗎?”

北風聽到這話,眉心微皺。

他隻是希望燕時滿能保守秘密,卻從來不認為燕時滿很惡心。

恰恰相反,每當燕時滿換上女裝,那般的姿態與風華,甚至超越了世間許多女子,他又怎麽會嫌棄燕時滿呢?

然而,此刻的他,卻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反思。

自己,究竟在想什麽?居然覺得燕時滿漂亮?

他們兩個可都是男子!

北風心緒紛亂,驚惶與不安之下,他的心跳,如同戰鼓般在胸膛內回**。

他選擇避開燕時滿的注視,縱身一躍,直接跳窗離開紫雲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