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嬌回到自己那一方小天地,終於可以真正放鬆下。

她躺在太師椅上晃著腿,還讓扶夏拿一些銀子,想著讓她去香來閣買些吃食來犒勞自己。

恰在此時,林嬤嬤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在沈雲嬌耳邊偷偷稟道:“我家老頭剛來說,別院那位公子好像出事了,像是得了頭風症。問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沈雲嬌心頭一緊,頓時連吃飯的欲望都沒有了。

這尊金貴的大佛被她請到家裏是要來保平安的,可不能出什麽大事。

“扶夏,你先留在院內盯著下人們做事,我跟林嬤嬤出門一趟。”

“要是有人問起,你就說我去酒樓用膳了。”

沈雲嬌吩咐完,便帶著林嬤嬤急忙爬上了馬車,等到了別院天也已經大黑。

“這兩天都按照少夫人您的吩咐上的藥,就是下午的時候這位公子突然頭疼得不行,還摔了屋內的好些東西。”

林叔領著沈雲嬌走到房門前,“我一看他這難受得緊,便想著請大夫,但想著還是先稟報姑娘您再做決定。”

“這人現在正躺在屋裏呢。”

林叔打開了房門,原本幹淨整潔的小房間一片狼藉,**躺著的人麵色蒼白,額邊鬢角的黑發卻有些濕漉漉的,想必是因疼痛流汗過多而致。

沈雲嬌向林叔道了聲謝謝,小心翼翼地踏上滿是白瓷碎片的地板,慢慢向床邊靠近。

**的太子眉眼緊閉,似乎是十分痛苦的樣子。

是做噩夢了?沈雲嬌心裏有些疑惑,但還是轉過身子對林嬤嬤說:“嬤嬤,你幫我把上次那個裝著銀針的小木盒拿來。”

正在收拾地上狼藉的林嬤嬤聽到後應了一聲,便向外走去。

沈雲嬌戳了戳太子的俊美蒼白的臉龐,悄聲開口:“沒想到你居然還會偏頭疼啊,可惜在這邊沒有止疼藥,不然你就不會那麽難受了。”

雖然病著,但太子的顏值依舊抗打,十足十的病美男。

等林嬤嬤把東西拿過來後,沈雲嬌挽起袖子簡單用烈酒替自己手掌和銀針消下毒,便開始幫他紮針治療。

沈雲嬌對自己的能力還是非常自信的,畢竟她在院可是因為精湛的針術被人稱為“貴手神針”。

林嬤嬤看沈雲嬌全神貫注的樣子,便悄悄走出門外,將門輕輕掩蓋上。

她先在蕭懷謹頭上施了三針拔出後,但卻見他仍舊眉頭緊鎖。

看來要紮一紮手上的合穀穴。

沈雲嬌之前給很多病人紮過手,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漂亮的,骨節分明修長,指甲圓潤幹淨,

在昏黃的燈光下瑩潤如通透的白玉。

這要是能帶給師弟妹們做紮針標本,他們估計進步超級快。

沈雲嬌漫不經心地想著,手上的銀針卻準確地落到了穴位上,她單手拇指食指持針,指腹抵住針體中部,動作熟練利索。

正當她要旋轉銀針,將針刺得更深些時,那睡著的蕭懷謹突然不老實地動了起來。

見他有想要翻身的動作,沈雲嬌快速地用自己的手臂壓住他的手,將針一氣嗬成地戳到穴位深處。

蕭懷謹沒想到才短短兩日,“噬心”又開始在他體內搗亂。

尖銳的痛感一直衝擊著太陽穴,讓他甚至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思緒甚至開始混沌。

仿佛自己置身在一處陰森地牢裏,他被綁在一根柱子上,有個穿著明黃色衣服的男子拿著一條鞭子,不斷地抽打自己。

你是誰?為什麽要害我?

他痛苦地抬起眼想要看清楚那人,卻發現那人臉上無任何五官,接著他又聽到有很多刺耳的笑聲從四麵八方傳來,還有人不斷在他耳邊反複低吟,“瘋子,你是個瘋子。”

“瘋子,你是個瘋子。”

蕭懷謹的意識在冗長的夢中掙紮,直到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無比純粹的、幹淨的清香。

就像抓住一根稻草一樣,他奮力地想抓住這縷香。

“快好了,你別動。”他聽到一道溫柔的聲音輕輕地安撫著自己。

蕭懷謹隨即感受到了虎口處的一陣酸麻,隨後又產生了像是有銀針抽出的微微不適感。

他本能地想反手抓住什麽,卻觸碰到了沈雲嬌的另一隻手。

蕭懷謹對溫軟滑膩的觸感一下子著了迷,便緊緊握住不放手。

沈雲嬌剛想拔完針便起身,結果居然被太子殿下擒住了另一隻手,那手本來是要壓在他身上,防止他亂動的。

沈雲嬌愣住了,她想要縮回手,卻發現根本無力掙脫,冰涼修長的手指此刻穿過指縫,勾勾纏纏地用力攥緊著。

她抬眸一看,蕭懷謹仍舊處於昏迷之中,那眉眼倒是已經舒展開來了。

既然病人意識不清,又是自己要抱的那隻大腿,沈雲嬌決定大度些,就不跟他計較了。

換成那狗世子自己高低給他個大逼兜。

她微微彎腰,試圖將蕭懷謹那修長的手指一根根慢慢掰開。

此時此刻的蕭懷謹已經慢慢蘇醒了。

他的鼻尖裏聞到的香氣越發濃鬱,衝淡了腦海裏的喧囂,令他慢慢平靜下來。

他微微睜開眼,視線不再是一片黑色,反而有了模糊的輪廓。

蕭懷謹驚訝地發現,自己竟可以看得見了。

蕭懷謹不動聲色地打量著。

在他麵前有一位女子,正垂首麵對著自己。

麵容姣好,細眉微蹙,像是在煩惱什麽。

而就在此時,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手裏正握著的,夢裏那嬌軟溫熱的觸感,來自這女子的小手。

她身上似乎有種特殊的香味,可以抑製噬心的毒性。

蕭懷謹默默地鬆手,便見女子鬆了口氣,靜悄悄地拿起一個木盒便往外走。

“是沈飄飄姑娘嗎?”

沈雲嬌手剛落在門把上時,便聽見床邊傳來一聲清洌的聲音。

她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是在喊誰,後又想到,這是自己當時救太子的時候隨口胡謅的一個名字。

“是我。”

沈雲嬌挪回到床榻邊,看到蕭懷謹慢慢睜開無神的雙眼,掙紮著想要坐起身來。

可憐喲!

她將那軟煙羅引枕豎著塞到蕭懷謹的腰後,讓他靠的舒服些。

蕭懷謹堂而皇之地接受著沈雲嬌的照顧。

甚至他還悄悄地聞了聞沈雲嬌身上的味道,就是這道香味,讓他的頭腦不禁又清明了許多。

很可惜,沈雲嬌很快就站立起來,離他一米開外。

這個女子很像春日裏的一種無名小花,柔和嬌媚,蕭懷謹感受不到她絲毫的攻擊性。

“公子的傷勢比前幾日好多了,就是這頭風症,是近幾日才有的嗎。”沈雲嬌在施針之前曾給蕭懷謹把過脈,發現他的脈象急亂無序,毫無規律。

沈雲嬌憑借自己的從醫經驗,覺得蕭懷謹應該是中毒了。

但她並不敢貿貿然就將自己的疑惑說出口,畢竟坐在自己麵前的,是大雍朝未來的君主。

即便蕭懷謹努力隱藏,她還是可以感受到他身上舉手投足的上位者之風度。

“我也不清楚。”蕭懷謹揉了揉眉心。

他眉眼溫柔,鼻骨精致,現下臉色虛弱,更有種溫潤如玉的氣質。

“但姑娘神醫妙手,施針之後現下已經好了大半。”

沈雲嬌聽到誇讚自己的技術,眉眼彎彎,心情大好。

她不禁想,要是連太子殿下的偏頭疼自己都能治好,那這大腿是不是就百分之百抱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