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宮裏頭來了一位嬤嬤,說是太後突然想見一見沈雲嬌。

沈雲嬌被扶夏從**薅了起來後,迅速梳洗完跟著嬤嬤入了宮。

車軲轆在廣闊的宮道慢慢碾過。

沈雲嬌坐在馬車內裏,想要掀開車簾瞧一瞧,卻被站在一旁的老嬤嬤給沉聲製止了,“沈姑娘,皇宮禁地,外婦不可隨意窺探。”

沈雲嬌隻得放下車簾,身體靠回車內背枕。

今日她出門時沈清懷早已經不見蹤影,她留了口信給阿兄,希望阿兄見自己不在府裏,不要擔心才好。

不知道太後找自己是為何事?

不對,如今應該稱她為太皇太後了。

沈雲嬌無意識用指尖輕敲著車窗,認真思索著。

難道自己給楚汐月下毒一事被蕭氏發現了?應該不可能,楚汐月知道這事情一旦暴露,自己不會給她解藥,到時候就是兩敗俱傷。

那如果不是這件事,又是什麽呢?

會不會是要找她去問沈知章是否參與謀反一事?

沈雲嬌越想越煩躁,幹脆就閉上眼睛不去猜了。

馬車緩緩從右側宮門進去,到了皇宮內,一位年事已高、穿著素藍色宮裝的嬤嬤簡單向沈雲嬌行禮後,便領著她往太後的慈寧宮走去。

八月初的天氣並不涼爽,整個大地在日曬下如同火烤般,令人感到沉悶難受。

沈雲嬌才走了一小段路,便大汗淋漓。

等到了慈寧宮的時候,她就站在殿外的空地幹等著。

暑熱難耐,沈雲嬌感覺到自己快要被融化一般,而那領著她來的嬤嬤此刻卻轉身要走,留她一個人在日光下暴曬。

沈雲嬌見狀忙開口問道,“嬤嬤,太皇太後呢?”

嬤嬤冷著臉覷了她一眼後才緩緩道,“太皇太後在念經,等念完了自然會出來召沈姑娘入殿。沈姑娘現在先靜心站著等著吧。”

沈雲嬌一聽,頓時不服氣了。

什麽?

讓我一個人站在烈日下苦等著?

我看起來像呆瓜嗎?

沈雲嬌往四周一看,發現殿外的小道處有一個涼亭可以落腳。

她立馬就往那亭子走,坐在太陽曬不到的陰涼處,用團扇慢慢扇著風。

“沈姑娘,沒有太皇太後的諭旨你既然敢坐下!”那嬤嬤見狀氣得瞪大眼睛,走到沈雲嬌的麵前低聲怒斥道。

沈雲嬌眯著眼睛慢悠悠說道,“嬤嬤,天下人皆知,太皇太後是個吃齋信佛心善的主子,她怎麽可能舍得讓我一個嬌弱的小姑娘呆在日頭下呢?再說了,我一個外婦就這麽杵在慈寧宮殿外,傳出去也不好聽,我也是在為太後著想。”

嬤嬤頓時被噎得無語,她心想你看上去是挺嬌弱,但這嘴巴可太會說了,伶牙俐齒的都讓她不知道怎麽懟回去。

無奈嬤嬤隻能鐵青著臉,回去稟告蕭氏。

過了一會兒,嬤嬤原路返回,冷冷地對沈雲嬌說道,“沈姑娘,太皇太後請您進去。”

沈雲嬌走進去後,蕭氏正閉著眼睛坐在軟榻上。

她緩慢地轉動著手中的佛珠,兩側各有兩名宮女拿著芭蕉扇動作輕柔地給她扇風。

這殿內比殿外涼爽多了。

沈雲嬌見到蕭氏後,提起羅裙雙膝跪地,恭敬地行了個大禮。

蕭氏呼吸緩慢悠長,她抬手打斷了旁邊宮女的動作,宮女們馬上收了扇子退到了一旁。

沒了細微的搖扇聲,大殿內異常安靜。

蕭太後睜開眼朝沈雲嬌看去,笑著道,“沈雲嬌,哀家與你又見麵了,你這次怎麽將麵紗給戴上了?”

沈雲嬌恭敬地抬眸解釋道,“稟太皇太後,臣女前幾日生病,臉上起了紅疹,大夫特地叮囑了白日裏最好可以帶上麵紗遮蓋一下。”

蕭氏靠在椅子上,漫不經心道,“遮遮掩掩見不得人是吧?哀家知道你向來如此,但既然都毀容了,想必就沒有之前那般狐媚樣子了吧?”

聞言,沈雲嬌神色微頓。

蕭氏這話怎麽聽起來陰陽怪氣的?

什麽狐媚樣子?

沈雲嬌抬眸,瞧著座上的蕭氏片刻,抬手將麵上的紗綢給扯了下來,淡淡道,“太皇太後娘娘,臣女並非想遮掩,隻是病情所需。”

“娘娘想看臣女的臉可以直說,何必拐彎抹角呢?”

此話一出,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蕭氏冷笑一聲,銳利的目光落在了沈雲嬌白中帶著紅痕片片的臉上,“我的確還挺想仔細瞧瞧你容貌,看看到底是哪個地方,能把我的謹兒勾得魂兒都沒有了。”

沈雲嬌身形一僵。

聽著這話,看來蕭懷謹的祖母已經知道了她和蕭懷謹的事情了。

知道了又如何,自己跟她孫子談戀愛,又不是跟她談,難道還要經過她同意不成?

沈雲嬌垂下目光,將所有的情緒斂入眼底,麵上依舊保持著平淡的神情。

殊不知這雲淡風輕的模樣,在蕭氏看來,就是一種明晃晃的挑釁。

蕭太後麵色鐵青,眼神如寒冰般銳利,她緊盯著跪在地上的沈雲嬌,聲音低沉而威嚴,

“大膽沈雲嬌,身為舊相之女,本應恪守禮儀,卻膽敢勾引皇上,擾亂宮廷秩序,你可知罪?”

沈雲嬌鴉羽輕垂,鎮定地回道,“臣女不知是哪裏讓太皇太後誤會了,臣女從來都沒有想要勾引皇上。”

“還說沒有?”

“那日你在宮外被哀家撞見,還謊稱是要與汐月見麵,其實是誑哀家的是吧?”

蕭太後冷笑一聲,眼神更加嚴厲,“你明明是從謹兒房裏出來的!哀家早已經聞到了你身上的熏香了,你還要狡辯嗎?”

沈雲嬌跪在地上,迎上蕭氏的目光,眼中閃爍著不屈的光芒,“稟太皇太後,臣女與皇上之間,確實是有情分的,但臣女去找皇上,並非要去勾引他。”

“陛下曾經被淑貴妃下毒,頭疾發作時隻能靠臣女的體香,以及臣女施針來緩解。”

蕭氏聞言,眉頭緊鎖,怒火中燒。

什麽體香?什麽施針?

這些狐媚子的話術也敢拿出來講?

怪不得沈雲嬌在京中的名聲如此差勁。

她今日算是親眼見識到了,這沈相之女,不僅容貌過人,伶牙俐齒,城府心機還頗為深厚。

蕭氏回想起一件事。

某日,楚汐月在她旁邊閑聊時曾談論過沈雲嬌。

說她曾因為無法孕育子嗣而被丈夫趕回娘家。

所以她曾對自己說過的什麽夫妻不睦,讓自己賜和離的話,很有可能都是假的。

不能生孩子,被丈夫厭棄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