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都低著頭的江蓉和扶夏聽了裴之玄的話都嚇住了。

而裴之玄說完話後,就抱著懷裏的女子,轉身大步離開。

屋內氣氛詭異的安靜,連窗台上雀兒煽動翅膀的聲響,都聽的一清二楚。

不一會兒,裴之玄的隨從平安來到屋內。

平安先是給沈雲嬌和江蓉行了個禮,然後便低頭說道:“少夫人,爺說了,從今日起他不想在府內看見您。外頭馬車都已經給你備好了。”

扶夏一聽,嚇得差點不小心打翻了端著的茶碗。

而江蓉也是震驚萬分,“什麽?表哥這是什麽意思?他要趕嫂嫂回娘家?”

難不成,表哥真的要為了那位方姑娘而不要表嫂了?

平安支支吾吾說自己不知道世子爺怎麽想。

可沈雲嬌眼睛卻陡然一亮,“好呀,扶夏,我們收拾東西回相府!”

今日方紫玉鬧這一出,誤打誤撞正巧給了自己一個機遇。

她正愁怎麽度過這漫長的十天。

因此看到方紫玉過來故意找事,便也將計就計讓她演下去。

故意激怒裴之玄,自然也在她的計劃之中。

可惜裴之玄沒有氣得當場休了她。

沈雲嬌有些失望。

等平安出去之後,江蓉看到沈雲嬌臉上的表情,想起了裴之玄剛剛說的那番話,以為沈雲嬌是被表哥狠狠地傷到心了。

江蓉忍不住低聲勸道:“表嫂莫要難過了,畢竟那方紫玉救過表哥一命,對她維護些也是正常,表哥之後會原諒你的。”

沈雲嬌:難過?不可能的。

她意味深長地歎了口氣。

直到將江蓉送上梁家馬車,沈雲嬌的手還是被江蓉牢牢握著還緊緊地握著:“表嫂,你要開心些,過幾日我再去相府陪您。”

沈雲嬌笑了笑:"你別擔心,我好著呢。"

目送江蓉離開後,她趕緊回屋裏拿行李,帶扶夏和林嬤嬤頭也不回地離開裴府。

拜拜咯,這個鬼地方,以後打死都不回了!

而慈安堂這邊,徐氏一聽到沈雲嬌回家的消息,詫異之餘,眼角眉梢都是喜意,“真的?那小羊羔子真的被玄兒給趕回家了?”

“是的,聽說春和堂的那幾個下人也跟著走了,剛上的馬車。”

“世子爺為了方姑娘發了好大火,現在正在照顧方姑娘。”站著服侍茶水的丫鬟恭敬地說道。

“走。我們過去瞧瞧。”徐氏一聽忙從榻上起身,臉上是久違的神清氣爽。

徐氏進屋時,裴之玄前腳剛離開。

“玄兒呢?”

方紫玉掙紮地從**坐起來,小臉蒼白,顯得可憐兮兮的,“回夫人,世子殿下剛剛被東宮急召喚去了。”

徐氏聽後微微點頭。

方紫玉身旁的婢女翠果殷勤地搬了張凳子,讓徐氏坐在方紫玉麵前。

“方姑娘淋雨,可要請大夫好好來看看。”徐氏佯作關切地說道。

“紫玉知道自己身體情況,謝謝夫人關心。”方紫玉溫順地答著。

她的內心微動,目光閃了閃。

而後用有些擔憂的口吻說道:“就是不知道世子殿下和少夫人能不能重歸於好,畢竟他們也是因為紫玉才吵架的。”

徐氏一聽後,眯著眼睛冷哼一聲,“要不是顧忌著這樁婚事是陛下賜的,我看玄兒早就該把那大逆不道的小賤人給休了。”

一想到這件事,徐氏心裏就發堵。

當初她還以為,娶了丞相的女兒,裴家能夠扶搖直上。

沒想到,這丞相府的光是一點都沒沾上,倒是沈雲嬌,變得愈發目中無人!跋扈蠻橫!

想起那天她拿熱湯潑到自己大腿上,徐氏就氣得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夫人您別生氣。”

“雖然我也看得出,世子殿下並不喜歡少夫人,但現下要他們和離卻是不可能的。”方紫玉勸道,她神色顯得有些憂鬱,“我心悅世子,卻也隻想祈求殿下能過的舒心些。”

徐氏煩躁地擰眉道:“我也想讓這賤人早日離開玄兒,就是不知道有什麽法子。”

方紫玉眸中閃過一絲算計,她漫不經心地答道:“夫人,紫玉無意間聽到一個有關世子妃的秘密,夫人可願一聽?”

——

申時六刻,皇城宮門落鑰上鎖。

裴之玄剛好就趕到了宮門緩緩關閉的那一刻。

門口的小太監等到了裴大人後,給侍衛見過了腰牌,就帶著他往裏邊走。

這是裴之玄第一次這麽晚的時辰還入宮。

華燈初上,東宮飛花殿書房內燈火輝煌,室內燃著香爐,青煙嫋嫋。

蕭懷謹白玉般的麵容隔著屏風,顯得模糊不清。

裴之玄隱約可判斷太子此刻正隔著屏風看過來。

他單膝跪地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蕭懷謹修長的手指撥動著筆架掛著的流穗,淡淡地應道:“起身吧。”

他今日身著一襲玄色描金常服,丹鳳眼微微下垂,玩味地睨著裴之玄,“這麽晚了,將世子喊過來,家裏人應當不會介意吧?”

家裏人?

裴之玄的腦海裏忽然就浮現沈雲嬌剛剛與自己爭執時的模樣。

他略微擰了眉。

“內子她——”裴之玄頓了下後方答道:“內子回了娘家,殿下不必擔心。”

“聽聞這沈氏為人乖張跋扈,卻對裴世子一往情深。”蕭懷謹散漫地笑了笑,眼裏卻閃過一絲認真。“裴世子果真好福氣。”

裴之玄心裏卻覺得有古怪。

太子話裏有話。

難道,沈丞相已經動了不該有的心思,讓太子起了戒心?

裴之玄立馬應道:“內子年歲尚輕,心氣浮躁,臣定會回去好好教導她。”

“嗬。”蕭懷謹輕笑了聲,“教導?”

在裴之玄看不見的地方,蕭懷謹的拳頭卻已然緊緊攥著,指甲深陷掌心肉中。

“你雖為次四品監察,在江南這幾年治理水患,疏浚河道也頗有功勞,本殿有意提拔你,因而不想你與朝廷其他官員有太過緊密的聯係。”

蕭懷謹淡淡說道。

他起身從屏風外走出,到了裴之玄身邊後抬手示意其起身。

他這時才得以近距離觀察裴之玄。

果然容貌俱佳,高潔典雅。

嗬。

怪不得她會喜歡。

蕭懷謹審視的目光讓裴之玄感到微微不適,他應道:“臣明白。”

“那沈氏那邊?”

蕭懷謹未盡之語,卻讓裴之玄心狠狠一顫。

太子性格溫和,禮賢下士,將來若是當了皇帝,自會是人人讚頌的明君。

裴之玄從選擇進都察院的那一刻開始,就決定要憑自己的才能能入太子青眼,輔佐太子登基。

對於他來說,一位明君,是百姓的救星,也是一個國家是否能國泰民安的關鍵之處。

裴之玄垂眸答道:“殿下放心,臣與沈氏之間,並無感情。”

蕭懷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後,滿意地點點頭答道:“這樣甚好。”

“小林子。”蕭懷謹擺手招來一位太監,“你將裴世子領到隔壁書房罷。”

蕭懷謹淡笑著對裴之玄吩咐道:“今日召你前來,為的是擬定祭祀大典各項行目清單。裴世子可要辛苦些了,今晚可能就得宿在東宮了。”

小林子領著裴之玄出了飛花殿時,心裏一陣疑惑。

這清單殿下不是早就派了禮部張大人擬好了嗎?

為什麽還讓裴世子半夜多來一趟。

"都退下吧。"蕭懷謹朗聲道。

殿內服侍的宮人行禮撤回後,飛花殿內隻剩蕭懷謹一人。

蕭懷謹負手站著。

過了片刻後他才抽出懷中的素白紗帕放在鼻尖嗅了嗅,

一陣清淡的若有似無的香氣在鼻尖縈繞,卻成功撫慰了他內心的煩躁感。

沈雲嬌。

蕭懷謹默默念了一下她的名字。

他逐你出府,我讓他有家卻不能回,這樣做你會開心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