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嬌扯出一抹笑容,幹巴巴地答道:“隨便聊聊罷了,蓉兒,不如你回頭看看,後麵站著的是誰?”
江蓉回過頭一看,見到那筆直站著的男人,竟然是好久不見的表哥。
“表哥?你怎麽在這邊?”江蓉半是驚訝半是不自在地問道。
“本來要來這裏買一些果酒。”裴之玄的目光分了一半在沈雲嬌臉上,頓了頓又道,“受殿下和燕世子姚將軍邀請,便一同用些飯。”
蕭懷謹抬眼看了下裴之玄後,漫不經心地笑著道:“都別站著了,入座吧。”
他是太子,必定坐在桌上的主桌。
可他想跟沈雲嬌坐在一起。
蕭懷謹背著手,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用力扯了一把沈雲嬌的手臂,將她扯到了自己身邊。
沈雲嬌先是一驚,而後無奈隻得趕緊在他旁邊入座。
裴之玄自認為自己是沈雲嬌的夫君,便理直氣壯地坐在沈雲嬌身邊。
燕時滿古怪地看了他們三人一眼,卻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沈雲嬌整個人都麻了,她做錯了什麽,上天要這麽懲罰她,同時將兩個最難搞的男人安排在她的左右側。
江蓉與姚湛坐在了一起後,也是毫無溝通。
好在姚湛這人看起來古板嚴肅,但還是挺會疼人的,他生怕江蓉吃不飽似的,不斷往江蓉碗裏夾菜,菜和肉都堆成一座小山了。
沈雲嬌看了忍俊不禁,沒想到自己碗裏突然伸過來一雙筷子,筷子還夾著一塊晶瑩剔透的甜藕。
咕咚一聲,甜藕滾進沈雲嬌的飯碗裏。
她訝異偏頭一看,卻見裴之玄抿唇,低聲說道:“這是你愛吃的,多吃點,你最近都變瘦了。”
這語氣溫柔繾綣得根本不像裴之玄說的話了。
江蓉訝異地看了她表哥一眼,隨即朝沈雲嬌拋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沈雲嬌這時候哪有精力去管江蓉那小丫頭,她目光無意掠過蕭懷瑾,卻發現他隨意摸過桌上的茶盞一飲而盡,眼神裏充滿著蕭索和陰沉。
要死了要死了,這頓飯也太難熬了。
沈雲嬌感覺自己都喘不過氣來了,她輕輕將碗筷擱在桌子上,淡淡說道:“各位抱歉了,突然想起有事得回家一趟。”
她挪動椅子站了起來,朝江蓉使了個眼色。
江蓉心領神會地也站了起來:“出去甚久,我也該回家了。”
還不等其他人作何反應,沈雲嬌幾乎算是落荒而逃般,拉著江蓉就走。
雅間裏更是沉悶了。
燕時滿還想說什麽活躍氣氛,卻見裴之玄開口問道:“敢問內子為何與殿下和大人們一同用膳?”
他語氣雖然平淡,但聽起來卻十分緊繃。
蕭懷謹微眯著眼睛笑著問道:“是你妻子,你連她的行蹤都不清楚嗎?”
裴之玄猛地抬眸看向蕭懷謹。
蕭懷謹明顯話中有話,但他遊刃有餘的態度讓裴之玄有些捉摸不定,隻得抿唇道出實話:“在下近來因為家裏一些瑣事,與內子發生爭執,如今她不在裴府裏住。”
原本在一旁默默聽著的姚湛此時開口道:“裴兄莫急,今日世子妃是陪著江姑娘一起來找姚某,順便就來酒樓用膳而已。”
裴之玄一聽到此話才鬆了一口氣。
他有些留戀地望了門口一眼。
蕭懷謹唇齒輕輕咬著一塊白玉糕,眼裏卻升起一抹嘲諷。
這裴之玄是他見過最好笑的男人,擁有沈雲嬌的時候不好好珍惜,現在把沈雲嬌欺負夠了,又跑到眾人麵前來扮深情。
“世子剛剛又娶了一位美嬌娘,怎麽這時候又惦記起新歡啦?”燕時滿揶揄道,他偷偷望了一眼蕭懷謹,見他神色一如往常,便又笑著說道,“我聽說世子這次娶的姑娘還是皇帝親封的郡主,身份尊貴,不是隨便人可以高攀的呢。”
裴之玄眼睫輕輕顫動,他並未搭話。
反而身旁坐著的姚湛凝眉問道,“這麽一說,娶郡主倒是得要好好費一番心思了。”
姚湛心裏暗忖,那他得多去掙幾個軍功,爭取讓江蓉風風光光地嫁給自己。
他望向蕭懷謹沉沉說道:“若是大庸與北胡開戰,臣願追隨殿下去殲敵平叛。”
在座的那幾人,就連裴之玄都是蕭懷謹麾下的,他們知道北胡這次來訪,若是一個不留神很可能就被當成兩國開戰的理由。
雖然昭武帝並不主張戰事,但若是北胡繼續過來邊陲擾亂,大庸又豈有坐視不管的道理。
蕭懷謹點點頭並未做多表示,反而是燕時滿猶豫道:“那萬一南越和北胡聯手要對付大庸呢?”
“不會的。”裴之玄突然開口答道。
燕時滿低聲說道:“你怎麽知道,我看南越近來在其國境內招兵買馬,怕是為了要與大庸宣戰。”
“南越與大庸比鄰而居,北胡比南越又強大許多,南越自然懂得利用大庸來作為外來城牆抵禦北胡入侵,正所謂唇亡齒寒便是說的這個道理。”裴之玄為太子斟上一碗茶後慢慢說道。
“另外,臣聽說正得寵的淑貴妃也是南越族人。”裴之玄停頓片刻後,見蕭懷謹沒出聲阻止後才慢慢說道,“南越如今應當想著與大庸聯盟。”
“裴世子真是好見解。”蕭懷謹拍了拍手,笑著道,“世子對國事局勢看得透徹,孤很滿意。”
“謝殿下。”裴之玄不卑不亢地說道。
這四人就著幾壺甜酒聊了半個時辰左右,蕭懷謹便起身說道:“孤要回宮了,你們繼續。”
說罷蕭懷謹便翩翩離去。
剩下的三人經過剛剛推杯把盞也熟絡了幾分,燕時滿是個會來事,他喝得多,此刻酒意有些上頭,偏偏要揪著剩下的兩人繼續把酒言歡。
裴之玄垂下眼眸,盤算著等下將紫雲樓的果酒和好味齋的糕點一並讓平安給沈雲嬌帶去。
他今日來紫雲樓就是為著那口新釀的果酒,沈雲嬌應該會喜歡這種甜甜的味道。
要是有機會,能和她一同飲酒,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