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晨裝著一肚子的心事,按著俞姍姍的話,送到了地方,再回侯府以後,她一點兒情緒也沒露出來,隻趁著傍晚,隨便找了個理由,就去了寧秀錦那邊兒。
才到與恩堂,秋晨便對著寧秀錦跪下來,口中隻道:“夫人,那邊那個今兒送了信出去,說是後日要去湖楓巷見人,瞧著那信上的話,應當是個男人。”
“哦?”
寧秀錦挑了挑眉,卻並不多問,隻對著穀雨使了個眼色,叫穀雨給秋晨拿賞錢:“拿著買糖吃吧。”
“謝過夫人。”
秋晨掂量著沉甸甸的荷包,心裏高興的不得了,隻來得及給寧秀錦磕了個頭,就樂顛顛的走了。
待秋晨走後,寧秀錦一個人坐在圓桌前沉思,也不知想了多久,才對白露道:
“我前兒新聽了一折子戲,聽著倒是不錯,你去給蕭指揮使帶個消息,就說,後日我要請他和太子聽戲。”
她說著,又寫了一張紙條,上麵寫了地點和時間:“把紙條一起拿去給蕭指揮使吧。”
白露一聽,頓時問也不問,隻將那紙條塞進袖中,又朝著寧秀錦福了福身,便往外走。
這麽一折騰,時間便過得快了,一轉眼的功夫,天已經黑透了,那邊兒穀雨也已過來問寧秀錦要吃些什麽,她們這院子裏是有自己的小廚房的,寧秀錦想要點個菜並不是難事。
偏偏這會兒天熱,寧秀錦根本沒有胃口,隻略想了想,便道:“且上些清淡的就行了,大熱天的,也別弄那些個肥雞大鴨子,沒得膩了胃口。”
在寧秀錦縮在與恩堂點菜的時候,那邊康壽堂的八仙桌邊上也圍了好幾個人,竟是老夫人將季氏和爵爺一同請了過來。
因為伯爵府是武將出身,平素喜肉多些,哪怕是大熱天,也不忘了吃這口肉,桌上擺著的全是各色葷食。
爵爺對著那八珍鴨看一眼,便有那布菜的人給他挾一筷子。
見自己的碗中出現一塊鴨肉,爵爺滿意的點點頭,又看向老夫人:“母親看起來怎的愁眉不展?莫非是有人欺負了母親?”
“哪兒有人欺負我?”
老夫人擺擺手,又看一眼季氏,斟酌了一番以後,這才道:“溪姐兒歸寧已有將近兩個月了,親家那邊兒就不說派個人過來接溪姐兒回去?”
“這個……興許是親家比較放心吧。”
季氏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她心思比較重些,這麽一句話聽在她的耳朵裏,倒像是老夫人這個婆母不想讓溪姐兒多住似的。
季氏這麽一想,心裏便有了氣,麵上自然帶出三分。
老夫人看的清清楚楚,卻並不生氣,隻又掃一眼爵爺,慢悠悠道:
“不是我這做祖母的不願意叫孩子住在家裏,隻是溪姐兒當初是賭氣回來,按說她已在娘家住了這麽久了,親家那邊兒也該有所表示才對。
如今他們一點動靜都沒有,隻怕那邊兒是想著……和離?又或者是想再壓一壓溪姐兒的脾性,好叫她再乖順一些。”
老夫人說完,也不去看爵爺和季氏的表情,隻道:“說來,就算是和離,伯爵府也不缺溪姐兒一口飯吃,隻是叫人休了到底麵上不好看,你們兩個多少也該有個章程才是。”
“啪嗒。”
筷子落地的清脆聲叫季氏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她麵色慘白的看著老夫人,連聲音都顫抖起來:“這……母親,莫非女婿真起了和離之意?”
她越想,越覺得這可能性很大,一時間也顧不上維持自己的形象,隻哭著對老夫人哀求道:
“母親,求您想想辦法,溪姐兒是您嫡嫡親的孫女,她,她不能被休啊!”
嗤~這會兒倒是想起來要她想辦法了。
老夫人心中不屑,但到底還是心疼兒子,加上確實也不想眼睜睜的看著顧溪一人毀了整個伯爵府的名聲,於是沉吟片刻,隻道:
“那寧昌侯既然敢這麽做,就一定是算準了咱們伯爵府後繼無人,沒法子壓製他們,所以才敢這麽囂張。”
她頓了頓,見爵爺夫妻兩個聽的認真,一時哂笑一聲,繼續道:“現如今炎哥兒對外確實不方便露出來,咱們也沒法借著炎哥兒去警醒寧昌侯。”
“那難不成就眼睜睜的看著溪姐兒被這麽休了不成?”
季氏不甘心的問了一句,問完,便知道不好,她不該在老夫人話沒說完的時候,就插嘴的。
想到這裏,季氏又連忙對著老夫人賠著笑,再不敢多嘴一句。
見季氏老實下來,老夫人便又繼續說道:“你們也別急,雖然炎哥兒的名頭不好使,但咱們府上還有一個能人。”
“老夫人說的是?”
爵爺沉思再三,始終想不起來還有個誰。
見爵爺二人都麵帶疑惑,老夫人微微一笑,道:“溪姐兒是因為一直懷不上,所以才被寧昌侯看輕,既然如此,那就調理好了身子,把人送回去,早早地懷了身孕就是。”
“可是這身孕也不是說有就有的啊!”
“無妨,炎兒媳婦不是認識梁老夫人麽?叫炎兒媳婦把梁老夫人請過來就是。”
“這……”
若是從前,不用老夫人說,季氏也能指揮著寧秀錦把梁老夫人請過來,可這是從前,至於現在……
季氏想起寧秀錦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心中不由得打怵,她可沒有這個把握能夠指揮得動寧秀錦。
想到這裏,季氏便又為難的看著老夫人,雖然說不出口,可她知道,老夫人一定會明白她的。
果不其然,老夫人很快就又說道:“炎兒媳婦如今脾氣倔得很,若是直說是為了溪姐兒請梁老夫人,她一定不願意。
但她不能不重孝道,屆時隻能由我出麵了,這事兒,你們就不必再擔心了,一切有我。”
“多謝老夫人!”
這一聲謝,季氏說的是真心實意,她再沒有一次這麽真心過了。
不止季氏,就連爵爺也動情道:“總是為難了老夫人。”
“不妨事。”
老夫人擺擺手,翌日一早,便開始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