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八章物是人非
代柔見自己闖禍,連忙拿出帕子來給素素擦拭,一邊惶恐地說著“奴婢該死”。
素素大怒,一把打開代柔的手,跟著一記耳光甩到了代柔臉上,罵道:“不長眼的東西!剛還在說你做事毛手毛腳,居然又出錯!我平時教訓得還不夠嗎?!是不是又要讓我罰你跪上三天?!”
眼見素素勃然大怒對著丫頭一記狠狠的耳光,廳上眾人盡皆一怔。還以為她說以前罰過厲害的也不過說說而已,可從她的話中聽說她以前曾罰過這丫頭跪了三天,眾人才知她所言非虛。雖說主子罰奴才那是無可厚非的事,隻是眾人多數早已先入為主,以為在這張和錦衣一模一樣的的麵孔下,她的為人多半會對底下人比較寬待,哪裏想得到她對下人動起怒來手段居然真這般不留情。
杜雲柯更是沒想到長得和錦衣一般無二的人,行事作風居然跟單連芳似的,完全沒有閨秀之風,和錦衣簡直是雲泥之別。錦衣雖說隻是個丫頭,不過待人處世一向矜持有禮,大有閨秀之風。
就連單連芳也不由微微吃驚,雖然她也沒怎麽善待過那些她看不順眼的下人,不過對待貼身丫鬟她倒還沒這麽狠。
“奴婢該死!奴婢知錯了!”代柔挨了一耳光,早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拽著素素的裙擺求饒道,“求小姐饒了奴婢這一次吧!奴婢真的知錯了,奴婢以後一定洗心革麵,好好改過……”
“好了!”杜夫人見素素當著自己的麵教訓丫頭,不悅道,“我還在這裏呢!你要教訓底下人回去再教訓。”
素素聽杜夫人說話,臉上才消散了一絲怒氣,說道:“妾身失禮了,不該在太太麵前一時衝動。”接著環視了眾人一圈道,“隻怪妾身管教不嚴,擾了大家的興致。那麽妾身隻好先行告退了。”最後又怒視向代柔冷聲道。“還不起來?!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你!”說完,怒氣衝衝地拂袖轉身便走。
看著離開的素素,廳上眾人一時盡皆失語。還是杜雲和當先說了話:“我解個手去。”
素素正和代柔往自己住處過去,卻聽得身後有人喊道:“嫂嫂。”
素素一愣,停下了腳步,回身看向杜雲和道:“原來是小叔,小叔不在席間喝酒,出來做什麽?”
杜雲和走到素素麵前道:“我是專程來跟嫂嫂談談的。”
“哦?”素素笑著道,“不知所為何事?”
“想來跟嫂嫂說幾句話。”杜雲和道,“我不管嫂嫂嫁到我們杜家是不是心甘情願。或者說早有意中人。可你既然已經嫁過來了。就是我大哥的女人了,就應該做一個妻子該做的事情,盡到做妻子的本分!”
素素麵上有些生氣,說道:“我們夫妻間的事情。不該小叔你來多管閑事!”
“我還就喜歡多管閑事!”杜雲和也不客氣地道,“你是怎樣的人,做怎樣的事我不管,我隻想對你說,我大哥對待感情是個極其癡情的人,你看他怎麽對待已經死去的錦衣就知道了。所以我希望你好好對他!”
“你剛才也說了,他是個癡情種,他甚至還念念難忘他從前的意中人,”素素道。“那麽你來對著我一個人說這些又有多大意義呢?”
杜雲和被她一反問,一時也無言以對,素素緊接著道:“不好意思,我的衣裙髒了,得趕緊回去換下。恕不奉陪了。”說完,不再理會雲和,轉身走了。
“代柔,委屈你了。”回到住處,素素道。
“小姐說什麽呢。”代柔道,“小姐既是迫不得已,奴婢為小姐分憂是應該的。”
“還疼嗎?”素素看著代柔的臉道。
“疼點也無妨,”寒香過來道,“待會我就替她用巾子敷一下。小姐,水備好了,趕緊沐浴更衣吧。”
素素這邊關起門來說話,聚宴的廳上已草草飯罷。杜雲和陪著楊氏出了聚宴廳,一路上挽著楊氏的錦屏早已忍不住輕聲道:“沒想到新奶奶長得跟錦衣一模一樣的,心地跟處事作風卻跟錦衣差得遠了。看來隻要是娘家財大氣粗些的大小姐,”說到這,她更加放低了聲音,“都跟凝輝院那主差不多。”
楊氏心想這都是嬌寵出來的後果,她也不想對素素做什麽評論,看向身邊的兒子道:“就像我們家二少爺,你看我從小太放任他了,長大了沒一刻讓我省心的。”
“娘!”杜雲和一聽母親拿自己說事,抗議道:“好好地說著話,你扯到我身上來做什麽呀。”
杜雲柯回到住處,從懷裏取出從不離身的這方曾經幫錦衣包紮過手的帕子,看著帕角上錦衣親手繡上的圖案而落寞神傷。曾經的傳情信物今猶在,唯獨逝者已逝,怎能令他不倍感傷情。
“大哥。”杜雲和走進門來。
杜雲柯見兄弟進來,說道:“你不是陪姨娘過去了嗎?”
“我本來就打算過來大哥這邊的啊,我娘拉著我說話,我隻好陪他走一段了。”杜雲和一屁股坐下後,見兄長手裏拿著一方帕子,表情抑鬱,他雖然不知道這方帕子其中藏著什麽因由,不過剛進來的時候就見兄長似乎在呆看帕子不動,想來一定也跟錦衣有什麽關係,遂道,“大哥,又在想錦衣了?”
杜雲柯沒有說話,隻是默然將手裏的帕子收入了懷中,傷感道:“歲月常相似,花開人不複。如今隻能睹物傷情,空歎物是人非。”
杜雲和對著兄長的落寞,又不知該如何安慰,想到方才席間之事,脫口而出道:“我原以為新嫂嫂也跟錦衣一樣,是個溫柔可人的女子,今天看她行事,我才發現她跟單家那丫頭比起來,簡直是有過之……”猛然意識到當著兄長的麵這麽否定和錦衣長得一模一樣的新嫂嫂,恐怕隻會打擊到兄長吧,畢竟如果新嫂嫂跟錦衣能夠連性子都差不多的話,兄長倒還有可能把她當成錦衣。
杜雲和正在暗悔自己說出的話,想說點別的什麽岔開話題,杜雲柯已經開口:“雲和。你以後不要在我麵前多提她了。雖然她長得和錦衣一模一樣,可我隻愛溫柔善良,善解人意的錦衣。”
“大哥,雖然新嫂嫂對待下人出手是狠了些,不過也不能說她心地就一定不好啊。”杜雲和道,“就拿我們以為錦衣沒死的那會兒,大哥跟我找去蘇州,大哥高燒不退那次,她還因為幫大哥退燒一夜沒睡呢。”
“這件事我很感謝她。隻是不是錦衣,”杜雲柯道。“我不愛。”
杜雲和見兄長目光決然。知道再勸無用。話到嘴邊隻好又咽了回去。
“哼,當著我的麵大呼小叫地教訓丫頭,這個女人可夠張狂的,簡直不把我放在眼裏。”杜夫人生氣地緊。
“姑母。那小賤人不吃魚,可那個汪素明明酷愛吃魚。”單連芳向杜夫人道。
錦繡道:“說她愛吃魚的是她的貼身丫頭,誰知道她是不是關照過了。偏偏魚就給失手掉地上了,也真夠巧的,弄不好就是故意演戲給我們看。”
“錦繡說得沒錯。”杜夫人也同意。
錦繡又道:“一個人的生活習性不是那麽容易改變的,如果她是那小賤人,那麽我們也一樣可以從其他地方來加以證明。對了,柳瑛蘭從小跟她一起長大,最熟悉那小賤人的莫過於她了。”
柳瑛蘭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拋不開這個新奶奶究竟是不是素素的猜測。坐在案邊停了針線,剛咳得幾聲,錦菲從外麵打水進來,端著盆說太太打發人過來讓去那邊。
“你跟錦衣那小賤人一塊兒長大,自然是對她的喜惡最清楚不過了。”柳瑛蘭來到榮殊院。杜夫人冷著臉問她,“我問你,她平時喜歡吃什麽,討厭吃什麽,喜歡穿什麽式樣的衣裳,討厭穿什麽顏色的裙子,總之,你通通說給我們聽。”
“或者有什麽害怕的畜生之類。”錦繡補充提醒道,“拿我來說吧,我害怕老鼠,她有沒有什麽害怕的?”
“這個……太太問這個做什麽?”柳瑛蘭忍不住問道,她聽杜夫人和單連芳又來糾纏關於錦衣的話題,心想看來又是因為杜家剛過門的新奶奶了。
“少廢話!你隻要回答就行了!”單連芳催道。
聽著杜夫人冰冷的問話,和單連芳不客氣的追問,柳瑛蘭想到的是平日裏這些人對她的冷嘲熱諷,和看向她時那鄙夷的目光。想到這些人平日裏這麽對自己,不當自己是杜家的人,一碰到事情倒是想到自己了,柳瑛蘭心底輕蔑地一笑,錦衣的事情也隻有自己知道,就憑平日她們這麽對待自己,自己為什麽要老實交代。
“其實像我們這種窮苦人家出身的,哪有什麽特別的喜惡,吃飽穿暖就已經開心了不得了了,什麽也不講究。所以,錦衣她根本沒有什麽不愛吃的,不愛穿的。”柳瑛蘭回答道。
太太一聽怒道:“錦繡都說了那小賤人從不吃魚了!”
“喔,對了,”柳瑛蘭忙道,“我想起來了,錦衣是不吃魚。大概是小時候被魚刺卡到過的緣故吧。反正她小時候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來我們家後,因為家裏窮,長到十六歲上,也沒吃上兩回魚,所以不大記得了。”
杜夫人聽她的說話倒也有理,又道:“那麽其他的呢?”
柳瑛蘭細細回想了一遍後緩緩搖頭道:“沒有,沒有什麽特別喜歡或討厭的。”
“連害怕的東西都沒有?”錦繡追問道。
“沒有。”柳瑛蘭一臉誠懇又幹脆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