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傷痕宛如新月痕
許氏看完兒子,又去看女兒,見女兒已沉沉地睡著,卻斷斷續續在說著夢話:“娘,你別打二哥……別打他……”
她在女兒的床沿坐了下來,給女兒捋了捋頭發,歎息道:“知道你們兄妹情深,娘又何嚐忍心打你們?”等摸到臉的時候,竟是灼熱異常,原來發熱了,她趕緊喊來香雲打水,親自給女兒敷在了額頭上,一遍又一遍,直忙了一個多時辰。
香雲勸道:“太太,這裏有我,您先回去歇息吧。您身子才好沒多久,可不能再熬壞了。”
“也罷,”許氏道,“今天晚了,隻有等明天一早去請大夫了。你好好看著小姐,有什麽情況趕緊過來支會一聲。”
次日,大夫過來分別替兩兄妹瞧完,交代了一番,開下了方子。
於經腳上一好,就過來看妹妹,見她正靠在**捏著針繡著什麽,問道:“在做什麽?”
於秋素將東西往被窩裏一塞道:“喔,沒什麽。二哥,你傷可好全了?”
於經拿了凳子坐在床邊道:“嗯,你呢?你又昏迷又發熱的。都是二哥不好,把你帶出去。”
“說什麽呢,”於秋素忙道,“這哪裏就是二哥的錯了?你再這麽說我可生氣了。”
於經笑道:“現在燒全退了吧?身上哪裏還痛沒有?”
“身上早不痛了,隻不過留下一個小疤痕罷了。”於秋素漫不經心地道。
“我看看。”於經不放心地道。
於秋素稍稍拉開左邊衣襟,左肩上露出一個被石頭刮傷過的疤痕,於經惋惜地道:“這個疤痕不淺,看樣子很難恢複了。”忽然聽得香雲在一邊噗嗤一笑,遂轉臉問道,“你笑什麽?”
香雲打趣道:“小姐天生麗質,沒想到留個疤痕也留這麽好看。兩頭尖尖,中間一邊凹一邊凸,可不酷似那月初的月牙嗎?”
聽這一說,於經扭頭重看向妹妹的肩頭,不禁道:“還真是
!像極了那一彎新月。”
於秋素稍稍一提,拉好衣襟道:“別聽香雲瞎說八道。”
“對了,”香雲笑著道,“我該去給小姐拿藥來了。”
於經看著香雲出去,轉頭對妹妹笑道:“難道我們都愛瞎說不成?不過我寧願素素你沒有這麽好看的疤痕,畢竟再好看也是痛的。”
於秋素知道哥哥疼惜自己,說道:“小小疤痕算什麽。你也知道我跟你一樣,才不在乎這一點點痛呢。其實我早沒事了,就是奶娘和香雲非要我躺著,不許我亂動。對了,二哥的腳現在感覺怎麽樣了?還疼嗎?”
於經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腳脖子道:“看,這不好全了嗎?”
於秋素歡喜地道:“太好了。對了二哥,你明天就去私塾了吧?”
“嗯,這兩天因為腳的緣故,更加去不了,大哥每天幫我溫書,可把我憋壞了。”於經露出一個調皮的笑臉。
於秋素心疼地道:“二哥,我還是不放心,你把腳放上來我瞧瞧。”說著彎身用手去提於經的腳踝。
於經笑著拿開她的手扶起她身子道:“這個你又不會看,你好好坐著,別亂動了。”想起那天她從坡上掉下的情景,仍然心有餘悸,說道,“你知不知道,你那天從樹上摔下去,可把我嚇得魂不附體,還好,你居然沒怎麽摔著,真是命大。”
於秋素也笑:“命大福大,這麽說來我是很有福氣的人嘍?”
於經道:“當然,你當然有福氣,我的妹妹沒有福氣,誰敢有福氣?”
兄妹倆說笑間,香雲端藥進來道:“二少爺,大少爺剛從你房裏出來,他正找你呢。”
於經站起身來對妹妹道:“那我走嘍,明天我下學回來和你一起去看蓮花。”
於秋素笑著點了點頭,目送著哥哥出了房門。然後翻出被褥下的荷包,將它縫合後,又繡起另一個來。香雲不解地道:“小姐,你不是已經做好了嗎?這會兒是做什麽?”
於秋素手上不停,嘴裏說道:“這個是做給大哥的。”
香雲把藥端過來道:“小姐,別忙了,先喝藥吧。”接著神秘地一笑道,“恐怕以後大少爺也不用小姐這個做妹妹的做荷包給她了。”
於秋素放下了手裏的活,接過碗來問道:“為什麽?”
香雲道:“以後自然有人做了給他。”
於秋素想了一下,有些恍然。把藥一口氣喝完了,扁了扁嘴道:“好苦,我已經好了,明天就不用喝了吧?”
香雲笑著將空碗拿回了道:“那可由不得小姐
。”
於秋素其時已經大好,這天晚飯後,兄妹倆來到蓮池畔,但見滿眼的蓮花,空氣中到處氤氳著蓮香,清新馥鬱,沁人心脾。
於秋素從懷裏拿出荷包道:“二哥,給,我在上麵繡了一朵蓮花,你看喜不喜歡?”
於經意料之外,自是驚喜,又見妹妹繡的荷包實在精致,哪有不喜歡的,連聲說好。接著道:“我也正有東西要送給你呢。”
“是什麽?”於秋素含著笑問道。
於經一邊探手入懷,一邊道:“伸手、閉眼。”
於秋素一笑,依言閉上了眼睛,忽然感覺手裏多了一件輕輕巧巧的東西。
“蟋蟀!”等到睜開眼來,於秋素居然看見手裏伏著一隻蟋蟀,她脫口叫出聲來。可是為什麽一動不動?凝神一看之下,這隻活靈活現的蟋蟀居然是用草樹的根葉做成的,綠油油的,兩隻後腿高高地弓著,一對觸角又細又長,簡直以假亂真。
看著二哥笑看著自己,於秋素驚歎道:“二哥,你是從哪裏得來的?真是巧奪天工!”
於經得意地笑道:“這可是我自創的!天下找不出第二個來。”
“啊?”於秋素驚訝萬分,“哥,你是怎麽做到的?居然可以如此神似!”
“什麽東西神似得天下找不出第二個來?”於鴻的聲音自遠而近飄來。
兄妹倆看著他走近,於秋素趨近兩步把手裏的蟋蟀遞過去道:“大哥你瞧!你見過沒有比這還精致的?”
於鴻接在了手裏翻來覆去細細一瞧,也讚歎道:“真還沒見過能用花草做出蟋蟀來的!當真稀奇!”轉頭瞧著於經道,“真是你做的?”
於經雙眉一挑,頭一昂,笑著道:“早說了是我自創的,大哥你又來懷疑。”
於鴻笑道:“嗯,那就好,要是別人的,我怎麽敢據為己有?”拿了蟋蟀轉身就走。
於經一急,在後麵喊道:“哥,那是我送給素素的,你要,我再做一個給你就是了。”
於鴻哈哈一笑:“小家夥就愛當真。”說著將蟋蟀輕輕一送,穩穩地扔到了妹妹的懷裏。
於秋素見他要走,疾趕幾步追著於鴻道:“大哥,你等等。”
於鴻回過身來,見妹妹走近,從懷裏拿出一個繡工精美的荷包遞上來道:“大哥,我正打算去找你送你這個荷包,正巧你經過。”
於鴻接過了,報以一個暖暖的笑容道:“嗯,我會好好用的。”說著向於經拋了一記眼刀,得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