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目光如有實質,穿透黑暗,如刀刃刺入段義的身軀。目光中,似憤怒,似疑惑,似茫然,當真不是語言能夠清楚形容。

段義心中微微驚訝,卻裝出一副茫然無知的樣子,蜷縮在角落裏,一定不動。

可那目光亦然,一動不動。

時間飛快逝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反正段義已經感覺到外間的奴隸又被重新驅趕回船上。

兩個時辰過去了,糧食已經裝載完畢。

如此算來,此時當是正午時分,亦是霧氣最薄之時。果然不出段義所料,敵人並沒有急著順流而下,反而全部早早休息,養精蓄銳。

他放下心來,感到機會越來越大。

此時除了那道目光和段義,牢房中的其他人早已疲乏不堪,昏昏沉沉睡了去。

四下一片寂靜,唯有油燈燃燒時發出的嗶嗶啵啵聲響。

小銀很是不耐煩,道,“主人,這婆娘一直盯著你看是什麽意思,難道是看上你,要在此處與你上演一番激 情?嘿,果真如此,小銀我立時回避,免得壞了主人的好事。”

段義沒好氣道,“她是起了疑心,你個笨蛋!”

小銀滿不在乎道,“難道我不知道麽,不過是和你說笑罷了。”

便在主仆二人說話間,地麵輕響,卻是那名女弟子走了過來。

段義立時頭皮發麻,此時他根本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願與這女子糾纏。他趕緊轉過身去,麵朝牆壁,背對那女子,一副裝睡的模樣。

他女子來到他的背後三尺處立下,冷笑道,“還裝睡,起來!”她似乎不願驚醒旁人,故而聲音壓得很低,僅限段義和她能夠聽見。

段義裝睡,不動。

她冷冷一笑,道,“裝的還挺像!”說著一腳踢在段義背上。

段義一陣吃痛,好不惱怒,但亦隻有忍辱負重。

“她是屬驢的麽,咋的還踢人,看來和主人你的坐騎都是一個品種,連習性都一樣。”小銀卻是不依不饒,先在口上占點便宜再說。

好在那女子聽不到他說話,否則非得被氣得肺炸不可。不過那女子根本未因此而消減怒極,反而變本加厲,連踢段義三腳,一腳比一腳力重,且一邊罵道,“看你能裝到什麽時候!”

段義又不是快木頭,焉有不痛之理。他心中大怒,暗罵這潑辣女子,身子卻一動不動。忍一時風平浪靜。

為了大計,他忍了!

可是那女子卻不會因此放過他,反而怒極而笑,“你真有點本事,裝睡便如裝死一般!”

她顯然是譏諷段義日間裝死,腳下更是暗運真元,飛腳踢來。

立時,小銀大怒,“好惡毒的婆娘,我小銀畫道黃符詛咒你一輩子沒男人要!”

段義亦是驚怒,她這一腳足有數百斤的力道,如若任由其踢中背心,段義不吐血而亡才是怪事。忽的,他明白了對方的意圖。她這一腳固然有泄憤的嫌疑,更是欲借此試探段義的深淺。

“哼,咱們便鬥上一鬥!”段義暗自冷笑,體內真元激**,護體罡氣僅守護身體分寸之內。

如此一來,那女子當然不知段義暗自做了手腳,依舊踢來。

蓬!

一聲悶響,那女子隻覺突然踢中了一塊堅硬的石頭。秀足劇痛不已,且有一股巨大反震力傳來。

她心下大駭,哪料得情況如此。那股震力瞬間破壞了平衡,再加上戴著

腳鐐,她立時便立不穩。更痛苦的是,為了不驚動別人,即便是痛得眼淚滿眶,卻又不能發出一點聲息,那種感覺別提有多痛苦。

腦海中,小銀捧腹大笑,“主人這一招高明啊!她這就叫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哈哈!”

段義亦是暗自好笑,希望她知難而退。

卻哪想,他越是想遠離麻煩,麻煩便越是找上門來。

那女子失去平衡,站立不穩,竟然朝他身上倒來。

小銀大駭,道,“小女娃,你也太過豪放了一點吧。就算是要整我主人,也不用犧牲肉體這麽嚴重吧!主人,她是要反推你,你還不快反抗,反客為主。”

段義亦是大驚,無奈之下,隻能翻滾身子,雙手撐了上去,欲將那女子撐住。

可這一撐,也壞了大事。雖然成功止住了那女子滾來的身子,卻不偏不倚正好按在兩處極柔軟,極有彈性的女兒家私密處。

瞬間,那女子滿臉愕然,又驚又羞。

段義震驚,老臉一紅,恨不得將自己的這兩隻不爭氣的手剁了!

唯獨小銀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哇哇怪叫道,“主人,好計謀啊!如此一來,她就是乖乖送上門來的,可怪不得了啦。哈哈,這就是摸爽了,又不用負責。妙啊,妙!”

段義暗罵小銀,臉上尷尬一笑,弱弱道,“姑娘,嘿,這個我不是故意的。”

“主人,你這個解釋未免也太過蒼白無力了。”小銀嘿然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隻是專門加蓄意。嘿,你別動怒,我閉嘴,我閉嘴。”見段義臉色不善,他才閉嘴不言,卻兀自竊笑。

那女子當然不會信段義的解釋,點點淚珠滾落而下,目光幽怨而憤怒。淚水如斷線了的珠子,滴答滴答而下,正好滴落在段義臉上。

段義頓時一個激靈,這才記起自己的手還按在遠處,立時鬆手。

但是,悲劇而戲劇性的一幕再次發生。失去了段義的支撐那女子立時落下,重重摔在段義身上。巧上加巧的是,那雙飽滿誘人的朱唇,剛好蓋在段義的唇上。

四唇相對,嚴密無縫。兩雙眼睛瞪大了互相盯著,段義能夠聞到她身上幽幽的女兒香,她能夠感受到段義身上濃烈的男子氣息。

意亂情迷,隻可惜時間地點人物都不對。

“哈哈,主人,你在心目中的形象比岱宗還要高大,比不周山還要雄偉。我對你的崇敬之情就如黃河之水,奔騰不息。您泡妞的技術,簡直已經達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至高境界。試問天下間還有誰能夠摸了不負責,打啵兒也不用負責!”小銀笑得前仰後滾,差點氣閉過去。

此時就連段義也開始懷疑自己真的“居心不良”,更沒臉解釋。他怎麽怎麽說,難道腆著臉道,“姑娘,我摸了你,吻了你都不是故意的。”

“賊老天,你是要玩是我,這也碰的上!”段義隻有怨天尤人。

說時遲,那時快,這一切變故其實不過幾個呼吸間。

不過令人驚訝的是,那女子並未大喊大叫,反而漸漸收起淚水,隻是臉有慍色。她一手撐起身子,低喝道,“還沒看夠麽!”

段義卻是一驚道,挪開目標,不知說什麽好。

那女子將手銬搖晃了幾下,道,“還不扶我起來。”

段義自覺理虧,除了當應聲蟲,乖乖聽話,還能有什麽作為。她將那女子扶了起來,二人相對而坐,躲在牢房的最黑暗處。

異樣的氣氛在空氣中發酵,誰也沒有說話。

為了避免激怒這頭看似平靜,實則處於暴怒邊緣,且有可能壞了他大事的母老虎,他選擇了忍字訣,埋頭不語。不過那女子似乎不急於興師問罪,隻是冷冷盯著他。

“你到底是什麽人!”良久,那女子終於開口。

段義還裝瘋賣傻,道,“師姐,我是軒轅宮弟子,你氣糊塗了?”

那女子杏目含怒,厲聲道,“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本派弟子我皆認得,從未見過你!”

段義頭皮發麻,想不到這女人揪著不放,隻能硬著頭皮道,“許我不過是個無名小卒,師姐根本沒見過。”

那女子冷冷一笑,道,“我撒謊的本事到底是跟誰學的,居然連眼都不眨!(小銀立時插口道,“當然是和我上天入地,無慌不能的小銀學的。”)好,我不認識你,你可知道我是誰?”

“你當然是女人了,還能是誰。”小銀嘿笑道。

段義當然不會用如此愚蠢的答案,支支吾吾道,“這個,我生性孤僻,不認識師姐。”

“哼!”那女子怒極冷笑,“你不認識我,為何叫我師姐?”

“這……”段義啞口無言,再無說辭。

小銀大呼厲害,又將段義數落個狗血淋頭。

見段義終於詞窮,那女子臉上竟露出勝利的表情,道,“看你還如何狡辯!說,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冒充本門弟子!”

這時,段義漸漸平靜了下來,淡然道,“你還是別問了,我什麽也不會說。不過你放心,我沒有惡意。”

那女子微微一驚,顯然想不到段義突然間氣質大變,仿佛換了一個人。她忽然覺得段義很狡猾,很難纏。可她不信邪,一定要問出點什麽,否則吃虧就大了。

念及此,她換上自以為平靜的表情,道,“你不說身份也可以,但名字總不是秘密吧?這樣,我們來做一個公平的交易,互相交換名字如何?”

段義默然。

“我叫冬兒,快說你的名字。”那女子,自稱冬兒的女子道。

段義默然依舊。

冬兒大怒,道,“你怎麽能如此不講信用!”

段義淡然道,“我根本就沒有答應。”

“你!”冬兒玉指怒指段義,雙目放出吃人光芒,“你無恥!”她隻覺眼前這人,簡直就是油鹽不進,又臭又硬的一塊臭石頭。

她又輸了一仗,敗得十分徹底。她欲哭無淚,想狠狠打眼前這人一頓,卻又似乎狠不下心來。

牢房中,再次陷入沉默,被黑暗吞噬。

突然,一陣劇烈咳嗽打破了寂靜,將冬兒驚醒。隻見日間那青袍漢子醒來,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又無能為力。

冬兒又驚又喜,顧不上段義,奔了過去,將那漢子上半身擱在自己懷中,道,“師兄,你醒了!”

咳咳,那漢子目光渙散看了她一眼,問道,“大家……怎麽……樣了?”

冬兒淚水止不住掉,道,“死的死,剩下全當了俘虜。”

那大漢聞言,怒火攻心,立時口中鮮血狂湧,眼見是活不成了。冬兒伸手想要捂住鮮血,可又怎能辦到。

便在此時,忽的一隻有力的臂膀橫了過來,一把扶住那大漢。

“你幹什麽!”冬兒驚怒,就要和段義拚命。

段義沉聲道,“不想他死,就別出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