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樹林,影影綽綽,隨風婆娑搖動,伴隨著高亢的蟲鳴,顯得十分靜謐。段義再次望了樹林一眼,心中疑惑漸漸稀釋。
憑墨竹笛的修為,是沒人能夠瞞得過他的。
“臭小子,那樹林裏有你老情人還是咋的,一步三回頭!”墨竹笛對於段義這種無視自己的行徑很是憤怒,喝道。
“嘿,我看很有可能是你這臭老頭的老情人。”小銀倒打一耙。
段義目中精芒暴起,死死盯著墨竹笛,似乎信了小銀的話。
墨竹笛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隨即指著天上,信誓旦旦道,“老夫行的端做得正,一生滾光明磊落,絕沒有你想的那種齷齪之事!蒼天為證,明月為鑒!”
段義指了指天上,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你看清楚,今晚並沒有月亮。”
“不可能吧?”墨竹笛為之一愣,抬頭望去,臉色瞬間變了,咒罵道,“賊老天,連你也和我作對!罷了,言歸正傳,老夫來可不是和你小子糾纏這些無聊的問題。”
段義白了他一眼,似是說,“我更沒那閑工夫,是你先瞎扯淡。”然後才道,“那個無雙老祖到底是什麽來頭?”
墨竹笛臉上嬉笑之色迅速斂去,正色道,“那個老家夥,嘿,不是什麽好鳥。幾十年前,那時後羿尚未一統十日國時,那老家夥還算得上一號人物。當時他創立了無雙派,勢力極大,自號無雙老祖,控製了不少城池。不過後來被後羿打得落花流水,也不知逃到了哪去,再也沒臉見人。”
“幾十年前的人物,怪不得從未耳聞。”腦海中小銀道,“不過估計無雙老豬肯定德行敗壞,否則也不會被箭神嚇得屁滾尿流。”
段義點頭,表示同意。箭神何等人物,絕不濫殺。如不是他做賊心虛,根本不用丟下一手創立的無雙派不管,逃命去了。念及此,他又問道,“照你這麽說,此人已然老邁,為何如今又重出江湖?”
墨竹笛道,“嗬,他豈止是老邁,早就該死了!這個老不死的,三十多年前便已過古稀之年,如今怕是有百多歲了!哼,黃土都埋到頭頂的東西,不好好在外等死,居然還敢回來興風作浪,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看樣子,墨竹笛對這個無雙老祖怨氣極深。
小銀嘿笑道,“有貓膩,主人你快問問,說不定能翻出墨竹笛的醜事哩!”
段義亦是大感好奇,道,“你好像很恨這個無雙老祖。”
墨竹笛瞪大了眼,像是被人踩了貓尾巴般,差點跳起來,吼道,“老夫恨他?笑話,他算是什麽東西,值得老夫恨!”
“典型的惱羞成怒。嘿嘿,我神算子小銀掐指一算,墨老頭一定在無雙老豬手上吃過憋。哈哈,主人,我們要發揮在別人傷口上撒鹽的大無畏精神,深挖到底,一定要將墨竹笛的醜事深刻挖掘!”小銀眼珠子亂轉,滿肚子壞水差點溢了出來。
段義卻並沒有說話,隻是目光灼灼盯著墨竹笛。
二人對峙片刻,墨竹笛忽的如泄氣皮球一般,瞬間蒼老十餘歲,頹然道,“好吧,為師實話實說。當年這老賊修為比我高,為師曾就敗在他手上。後來為師再想找他報仇,老賊已然不知所蹤。”
段義暗自歎了口氣,雖不忍心,還是問道,“如今再次相遇,勝負如何?”
“義兒你不用擔心,雖然三十
年過去了,但那老賊資質有限,修為早已停滯在六重天境界。如今即便是遇上,老夫也有信心完勝老賊!”墨竹笛先是信心滿滿,隨即神色一凜,沉聲道,“隻是聽說那老賊收了三個弟子,頗為了得。隻怕他自知不敵,不會親自與為師交手。”
墨竹笛沒有再說下去,但段義已然完全明白。
無雙老祖或許並不會直接與墨竹笛對陣,卻會讓二人的弟子相互較量。如此一來,無雙老祖不用親自動手,但取得的效果亦是一樣。
不論是為了誅日山莊,還是為了墨竹笛的聲譽,段義都絕不能容忍此種事情發生!
想到這,段義渾身氣勢聚集到了頂點,一字一頓道,“師父你放心,他欠你的,弟子會一點不差的幫你討回來!”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墨竹笛聞言,渾身劇烈顫抖,死死盯著段義,不敢置信道,“你……你方才……叫什麽?”
“臭老頭,真是沒出息,不就是一聲師父麽,犯得著比取了新媳婦還要興奮?”腦海中,小銀嗤之以鼻道。
然而段義卻深刻的感受到墨竹笛劇烈波動的情緒,飽含了激動、震驚、喜悅以及莫名的情緒。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墨竹笛與自己的關係遠遠不止師徒那麽簡單。他對自己的關愛,雖然名為師徒,但情同父子。
墨竹笛一定有什麽慢著自己,段義明白。可他更明白,前者是真正對自己好。
“師父!”他神色堅定,再次喊道。
轟!
仿若晴天一個霹靂落下,墨竹笛身子如遭電擊,劇烈顫抖。臉上迅速被興奮和喜悅占據,他變得癲狂。他手舞足蹈,大吼大叫道,“哈哈哈!你看見了麽,他叫我師父啦,是真心叫師父啊……”
那種狂喜之情,就如同兒子喊出第一聲爸爸,如不是親身體會,實難明白一二。
墨竹笛再也沒有了一派宗師風範,亦不像平時風趣幽默、老不正經,而是變成了老瘋子。
可看著這個瘋子,段義心底的某一個記憶被觸動,潮水般爆發開來,淚水不可抑製的模糊了視線。
“你們兩師徒,不用這般誇張吧?”小銀先是愕然,隨即感動得稀裏糊塗,嚎啕大哭道,“嗚嗚,簡直太感人了!我小銀想來就脆弱,心地善良,感情豐富,你們還要這般煽情,不是要賺我的眼淚麽?嗚嗚……”
霎時間,這三個人竟都莫名其妙的哭了起來。
好在沒人看見,否則傳出去,兩師徒怕是要令天下人嘩然。一代宗師和一個少年英雄莫忙起來的嚎啕大哭,這樣的新聞絕對是人們飯後茶餘喜聞樂見的。
哭也哭過了,墨竹笛一把揩幹眼淚,恢複常人,道,“老夫方才被沙子眯了眼,以至於有些失態,你小子可不許拿出去胡說啊。”
段義心知肚明,也不點破,微微點頭。
墨竹笛道,“那老賊此次回來,必有圖謀,肯定要找咱們師徒的麻煩。不過他也不瞧瞧,咱們師徒是何等人物,就憑他那幾個阿貓阿狗,還不是手到擒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老夫得閉關兩天。門中的事務,你就多擔待著點。”
說來說起,墨竹笛並不敢輕視無雙老祖。
“你放心吧,隻要有我段義一口氣在,便絕不容許任何人欺淩到本門頭上來!”段義斬釘截鐵道。
墨竹笛
欣慰一笑,道,“如此為師就放心了。不過你還要小心侯衝那小子,他今次來是不安好心。還有柳丫頭,神神秘秘的。自己多張兩個心眼,要如為師一樣,坐懷不亂。別一看到漂亮小姑娘,就走不動道。”
“哇哇!”小銀大吐,惡心道,“你這死老頭,真是不要臉。還敢說自己坐懷不亂,年輕時候不知惹下多少風流債,竟來教訓我主人。”
段義亦早已領教過墨竹笛的“風流做派”,倒也不點破,道,“侯衝是想要引起我們和無雙派的爭鬥,這一點我明白。不過柳依依到底什麽來路我還不知道,不過我會小心的。”
“孺子可教,如此為師便可安安心心去睡覺啦。”墨竹笛輕撫長須,拔腿欲走。
段義詫異道,“你不是要閉關麽?”
墨竹笛指了指天,沒好氣道,“沒瞧見還是夜裏麽?你們年輕人怎麽知道,充足的睡眠對我們老年人多麽重要。它能讓老夫保持充沛的精力和不老的青春。嘿,你可知道為師每天起來,都是一柱擎天呢。”
“一柱擎天!”
段義和小銀兩個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感覺被一道雷電劈中,差點倒地不起。
待得段義回過神來,墨竹笛早已不知哪去了。
腦海中,小銀卻慫恿道,“走,主人!咱們也回去練一柱擎天神功!”
一夜無話,段義一直都是在入定中度過。接下來的兩天,他都足不出戶,試圖研究生命珠的奧秘,從而取得突破。
然而兩天多的時間過去了,他還是如無頭蒼蠅一般毫無頭緒。看來要參透生命珠的玄妙,還是需要一個契機。
隻是不知道那個契機到底是什麽,而他又能否抓住契機。
便在他暗自思量時,忽的丁俊風風火火上的山頂,在門外求見。
“不是叫你下山采購藥材麽,怎的這麽快就回來了?”望著丁俊有些憤怒的臉色,段義問道。
他準備煉製一批三才丹,再加上墨竹笛亦需要一批珍稀藥材,故而他命丁俊帶人采購藥材。不想這才不到半個時辰,丁俊便急急忙忙跑了回來。
丁俊道,“啟稟小師叔,藥材自有其他師兄弟采購,不會出岔子。我趕回來,是另有要事相告。”
段義見狀,已然猜到了是什麽事情,但仍道,“什麽事,你說吧。”
丁俊臉上隱忍的怒氣瞬間爆發開來,雙目欲噴火,怒道,“還不是無雙派的那幫雜碎!他們大肆宣揚,說那什麽狗屁無雙老祖要重臨王都,要將本門連根拔起,還說要在世人麵前打得掌門人跪地求饒。反正……反正,這群畜生什麽話也敢說。如今已然鬧得滿城風雨,就他娘的不怕閃了舌頭!”
“果然是無雙派。”段義心中暗凜,亦是怒氣勃發。
雖然他沒有親自在場,但可以相信無雙派那群人必定囂張跋扈,出言不遜,冷嘲熱諷,極盡侮辱。否則以丁俊的定力,不會如此憤怒。
段義早料到無雙派會大肆宣揚,但沒想到對方速度如此快。而誅日山莊如今什麽也不能做,否則反而示敵以弱。
“約束弟子們,莫管留言。”段義冷然道,“放心,他們囂張不了多久。”
“弟子明白。”丁俊道。
就在此時,忽的就見山下有一人疾奔上來,且一邊疾呼道,“小師叔,有人在山門前撒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