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車夫嚇得肝膽欲裂,自然而然將女英當成了攔路打劫的女強盜。原本被當做“強盜”的反咬一口,她也當真夠倒黴的。

三人再也忍不住,噴笑出來,就連娥皇也不例外。

女英也知道自己又搞了一處烏龍事件,臉蛋羞得緋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她又最是嘴硬,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轉而盯著那車夫,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煞有其事道,“看你這慫樣,也不像是打劫的。”

車夫點頭如小雞啄木,忙道,“女英雄果然明察秋毫,小人哪敢當什麽強盜。”

女英本是諷刺他,哪想到他竟自信承認,當真弄的人哭笑不得。

“哼,誰要你多嘴!”女英惡狠狠瞪了車夫一眼,怪其胡亂插嘴,這才話鋒一轉道,“你既不是強盜,為何要將車子停在橋頭,擋住我們的去路。”

車夫忙不迭道,“要是知道女英雄在此,便是給小人一千個一萬個膽子,也絕然不敢啊。隻是我車上的女客官要小人將車停在這兒,小人也不敢違抗啊。”

眾人聞言,均是麵麵相覷,大感詫異,心道,“是誰這般惡作劇,居然會命人橫車於此擋住去路。”

不過任他們絞盡腦汁,又哪裏想得出半點眉目來。

腦海中,小銀疑惑道,“這車上的女客官會是誰呢,難道真的是哪家山寨的女當家看上了英俊不凡的主人你,想要竟你擄回去當壓寨夫人?”

這小子當然是胡說八道,段義也就當他是放屁,懶得理會。

不過他卻暗自猜測,車中到底是誰。想著想著,忽的神色一變,暗自驚呼,“不會是她吧!”

虧他掩飾的好,再加上旁人都將注意力放在那馬車內的女子身上,故而誰也沒有發現他的異狀。

就在眾人猜測紛紛之時,忽聽得一個清冷而好聽的女聲透簾而出,“車夫大哥莫怕,他們不會傷害你的。小女子這便下車來,你便駕車回去吧。”

“是她!”重華、娥皇、女英皆是一震,駭然失聲。

“真的是她!”段義則渾身遽震,臉色哭笑不得。

說話間,但見馬車的簾布被一隻纖纖素手掀開,一道動人心魄的白影從中鑽了出來,幹淨利落的躍下馬車。但見她一襲白紗裙,臉遮輕紗,身段高挑婀娜,渾身上下散發著高貴迷人的氣質,三千青絲如瀑布垂下來,好看之極。

“青青姑娘,是你!”四人再也忍不住,齊齊驚呼出聲。

“怎麽,很意外麽?”青青姑娘似笑非笑,盯著四人。

“我的娘呢,豈知是意外,簡直就是大大的意外!”腦海中,小銀愕然道,“我記得主人你臨行前並沒有告訴她要離開,這小妞到底是如何知曉且追上來的?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反正她今生是跟定主人你了,咱也不好太不近人情,主人你就勉為其難收下她做你的第一百零八房姨太太吧。”

“一百零八房!”段義嚇得目瞪口呆,怒道,“這麽多,也虧你想得出來!”

其實他自己也很是震驚,弄不明白青青姑娘是如何掌握了他的行蹤。不由自主的,眼前的場景回到了離開前的一晚。

當時青青姑娘又一如往常的來找他,不過他卻滿懷心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該告訴他即將離開汜水城,因為這一走怕許久也不會再回來了。他已經決定了,幫重華最後一把後,就強行極北之地修行。

他在中原已經耽擱了一個多月,也是時候離開了。

隻是不知為何,他心中有一股淡淡的不舍。他曉得,一切都是因青青姑娘而起,是她攪動了自己平靜的心。

也並不是自己喜歡上了她,隻是有一種難以割舍的感覺。她的遭遇讓人同情,她的氣質讓人著迷,更讓段義無法自拔的是哪一種“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感覺。

每次不論自己想什麽,她總能有辦法知道,且和自己侃侃而談。

或許,她就是世人常謂的紅顏知己。

他很想告訴她自己將離去,可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憋了回去。不論從哪方麵來說,他都不應該再招惹此女。他已經有了一個彼此深愛的金萱兒,今生已經不該多求。他此時身受正邪兩道窺覬,更不應該橫生枝節,將青青也卷進去。

最好的辦法,還是默默離開吧,對彼此都好。

那一夜,他大多時候都沉默寡言,而青青姑娘也似乎有心事,話不及平日多,倒是為他連奏兩曲,二人還合奏一曲,然後夜已深沉……

思潮漸漸平複,當時過往重新深埋記憶深處,段義回到了現實中。他實在沒有料到,她居然還能洞悉自己的心事,竟然還能未卜先知,在自己的必經之路上等候。

“難道這世上真有心有靈犀之說麽?”段義心中暗驚,又不大相信,“這麽可能,即便精神力再強,至多能夠感受到對方情緒變化從而大至推測一二。更何況即便真的心有靈犀,為何我卻感受不到她的想法?”

就在他驚疑不定之際,青青姑娘已經給了車夫一錠不小的銀兩,買下他的馬車,將之打發走了,然後徐徐走了過來。

刷刷刷。

三人目光齊刷刷掃了過來,內中滿是質詢之色。

段義為之一驚,沒好氣道,“你們都看著我作甚,我臉上又沒花!”

“嘿嘿,段兄弟大夥兒都知道是你,還有什麽好狡辯的?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壞事,能將讓汜水城無數男人瘋狂的青青姑娘拐走,那可是你的本事。”重華朝著拍了拍段義的肩頭,語重心長道。

小銀反駁道,“胡說八道,什麽叫拐走,明明是這小妞自己屁顛屁顛跟著來的好不好?用‘拐’字,豈不是小覷了我主人的男人魅力?”

女英冷笑不止,一臉不屑道,“有些人平素道貌岸然、正兒八經,本姑娘當他還是什麽正人君子,原來還不是個齷齪無恥之徒,還敢到處教訓別人!”她總算是抓住了段義的“把柄”,言罷之後,頗有一種報複的暢快。

唯有娥皇一言不發,低垂著黛首,也不知再想些什麽。

便是這片刻,青青姑娘走上前來,美眸掃過眾人,然後灼熱的目光一直定格在段義身上,便不再離開半分,幽幽道,“怎麽,不歡迎青青麽?”

她這話看似說給四人聽,其實針對的也僅是段義一人而已。

段義神色複雜看著她,嘴唇動了動,卻又說不話來。

一時間,氣氛很是尷尬。

重華首先為段義解圍,笑道,“青青姑娘說笑了,我們怎敢不歡迎?隻是我們這次走得匆忙,沒來得及與姑娘你道別一聲。”

“哼,有些人還真是厚臉皮,明知道人不歡迎她,竟還要跟上來!”女英可就沒那麽客氣,直接惡語相向。

也不知道為何,她似乎極度討厭青青姑娘,處處與之作對。

“妹妹,你怎可如此無禮!”娥皇低喝一聲,嚴厲的眼神阻止女英繼續說下去。女英嘟囔了兩句,倒也不再多言。

青青姑娘好似沒有聽見女英的話,臉上笑意不減,不可置否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有些人是嫌棄青青出身低賤,一聲不吭便一走了之。”

刷刷刷,眾人的目光再次定格在段義身上,滿是質疑之色。

段義沉默了老半晌,在歎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青青姑娘淡然道,“這是青青自己選的路,不論後果如何,青青也絕不後悔。”

眾人麵麵相覷,哪裏知道二人在打什麽啞謎。

段義卻明白,青青姑娘是下定了決心要和師父對抗到底。她明知此次回重華家中是為何事,卻依舊毫不猶豫的跟來,足可見其決心。可這也是一條不歸路,後果如何即便是段義也難以預料。段義本不願讓她再次卷進來,可她終究還是來了。

他還能說什麽,除了沉默。

重華還以為二人又鬧了什麽矛盾,有心解圍,言道,“青青姑娘,你別誤會。實話告訴你吧,我們此次回去是有一項幹係重大且極危險的任務,段兄弟不願連累你才沒告訴你。”

青青姑娘眉毛一挑,斜睨娥皇、女英二女,道,“既然如此,這兩位姑娘又如何去的?”

“這……我……”重華語塞,總不能當著二女的麵說是丹朱硬塞來的,否則她們可去不成吧?

“無話可說了麽,還是覺得青青根本不及她們?”青青姑娘淡淡道,語氣中卻頗有淩厲之氣。她終究不是泥菩薩,對女英的惡言展開回擊。

“呃……”重華愣在當場,乖乖閉嘴,不敢再多說,生怕再說錯話,受不了場。

女英也知她的意思,冷笑道,“瞧得起瞧不起,那也不是旁人說了算,也要看自己有沒有那本事!”

“哼,你是在諷刺我麽!”青青姑娘神色一凜,杏目含怒。

“嘿嘿,主人,這群小妞已經先掐了起來,為了不釀成血光之災,難道你老人家還不準備出麵相勸麽?”小銀嘿笑不已。

段義暗自苦笑,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

“夠了!”

剛想開口相勸,卻聽得一聲嬌叱震徹耳畔。

眾人大感吃驚,不敢置信盯著娥皇,誰也沒料到一向溫文爾雅的她會在此時發怒,且十分可怕。

娥皇胸脯急速起伏幾下,這才漸漸平複,冷淡道,“既然青青姑娘要去,便請兩位公子將她帶上。多一個人也多一分力量,又何必在此爭執不休?”

“媽呀,想不到這女人發起雌威來,比男人還要厲害。今天的事兒,又給廣大的男同胞上了生動的一刻,千萬不要惹女人發飆。”腦海中,小銀大發感慨。

段義深以為然,暗自點頭。

重華無言以對,隻能同意。

女英似乎還不願罷休,有些埋怨的盯著姐姐,卻被娥皇淩厲的目光嚇得縮了回去。

青青姑娘則似笑非笑,頗有些詫異的盯著娥皇,也不知心中所想。

但不管怎麽說,一場四人之行又添了一個女人,變成五人之行。隻是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是福是禍。

路還得走。

是夜,一行五人在野外宿營,第二日又繼續前進。晌午十分穿過姚墟城,又過得約莫半個時辰,村落已經近在眼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