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撒城一如既往地沐浴在風和日麗的陽光之下,街頭巷尾不時有戲耍中的孩童笑吟吟地揮舞著狗尾巴草跑過,上了年紀的老人們則是悠閑地坐在椅子上曬太陽。
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恬靜,唯獨有一點比較奇怪。
那就是平日裏經常能在烏撒城中各個街頭上見到的貓咪,似乎全都不知所蹤了。
唯有知情人士才知道,眼下,這烏撒城中幾乎所有的貓咪,全都集中在了烏撒城西南角這一片被人刻意遺忘的黑暗角落。
當聽到這個沙啞但又有些熟悉的老人聲音從背後響起的時候,夏伊和斯芬克斯兩人手上的動作都頓了頓。
因為注意力在這一瞬間被迫分散,所以集中在夏伊槍口上的火球也倏地一下消失不見了。
接著,斯芬克斯抖了抖她腦袋上的貓耳朵,冷哼了一聲。
“嗬,這地方平常一年到頭都不會來一個活人,今天倒好,一個個都活得不耐煩了,都排著隊送上門來啊。”
不過,斯芬克斯嘴上雖然這麽說著,但看她的樣子似乎並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身後急匆匆的腳步聲在越來越近,夏伊斜了眼站在原地的斯芬克斯,然後才稍稍側過頭,飛快地瞥了眼闖入這片西南角的又一位勇士。
而這位勇士,或者說是莽夫,不是別人,正是夏伊之前在那幢白色高塔裏見到過的神秘老頭——阿塔爾。
阿塔爾一身白袍,拖著他那長長的白色胡須,**地衝進了這片黑暗領域的中央。
稍早些時候,當阿塔爾注意到本該出現在烏撒城各個角落裏的貓咪們全都失蹤了的時候,他立馬便是想到了美尼斯失蹤那天所發生的事情。
據後來阿塔爾從當時的鎮民們口中所聽說的,那一天,也是城裏的貓咪們全都無緣無故集體玩失蹤,到了第二天才又從各個角落裏冒出來的,跟地鼠似的。
所以在發現城裏的貓咪又一次全都不見了的時候,阿塔爾想都沒有多想,就直接拖著他那蒼老的身體,朝著西南角這一片地方趕了過來。
當阿塔爾遠遠地看到有人影被一群群雙腳站立著的貓咪們圍在中央的時候,老眼昏花的阿塔爾下意識地便是喊出了美尼斯的名字。
周圍的貓咪們並沒有要去攻擊或是阻攔阿塔爾的意思,反而還主動地給跌跌撞撞衝進來的阿塔爾讓開了路。
而當阿塔爾靠近到了夏伊和斯芬克斯兩人附近時,他才看清,這裏並沒有美尼斯的存在。
直接無視了個子小小的夏伊,阿塔爾頓在了原地,怔怔地看著頂著一顆貓頭的斯芬克斯,眼中充滿了震驚之色,不過並沒有恐懼。
同時,讓夏伊感到意外的是,斯芬克斯對待阿塔爾的態度,和對自己完全不同。
斯芬克斯瞪著她那雙碧藍的眼眸,望向阿塔爾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不知怎的,斯芬克斯的語氣顯得有些僵硬,甚至還有些客氣。
夏伊的視線在斯芬克斯和阿塔爾之間來回看了兩眼,忽然感覺,這兩人之間的關係或許並不簡單。
但眼下,這並不是夏伊需要去考慮的,趁著斯芬克斯的注意力被阿塔爾所吸引的功夫,自己應該趁機繞到斯芬克斯的身後去。
畢竟錫安那慌張的叫聲還在隱隱約約地從小破屋裏傳出來,似乎還帶著一絲哭腔。
那家夥到底在幹嘛,早知道就不該讓他來的......
稍稍皺了皺眉頭之後,夏伊挪了挪自己的腳,打算往一旁繞過去。
嗙!
也就在這時,一道黑影猛地從夏伊視線的餘光中閃過,夏伊飛快地往後一躲的同時,她便是看到一條如同蟒蛇般有著深色短毛的長尾巴,重重地砸在了自己剛才所站著的地方。
夏伊微微一愣,她看了看那片被激起無數落葉的地方,依稀能夠看到裂縫在那片地麵上產生。
這一下如果直接命中在普通人身上的話,輕則癱瘓、重則死亡吧......
夏伊在心裏默默地嘀咕了一句。
接著,夏伊順著這條又長又粗的尾巴,看向它的主人。
斯芬克斯依舊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站在原地,而這條尾巴,正是從她身上隨意披著的那條毯子之下伸出來的。
與此同時,斯芬克斯也正居高臨下地斜著她的雙眸,緊緊地盯著這一頭的夏伊。
居然被躲開了......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斯芬克斯還是隱隱覺得十分不爽。
更糟糕的是,或許是因為自己太久沒有好好運動了,剛才這用力一甩,自己的尾巴竟然還產生了些許痛麻感......
與此同時,站在斯芬克斯跟前的阿塔爾似乎也沒有被斯芬克斯這一行為給嚇到,他隻是回過了神來,顫顫巍巍地從他的懷裏掏出了一本破舊的小本子,一邊在口中念叨著什麽,一邊小心翼翼地翻開了他手中的這本書籍。
在看到阿塔爾掏出這本書的時候,斯芬克斯眼中的神色就仿佛是看到了某一件神聖但又令她感到有些畏懼的東西,她似乎是很想把這本破舊的書籍從阿塔爾的手中搶奪下來,但出於某種原因,她並沒有這麽做。
“我見過你...我知道我見過你......”
阿塔爾念叨著的同時,一邊熟練地翻著他手中的書籍,很快,他就找到了他要找的那一頁。
“這頁上畫的人,就是你對不對?!”
阿塔爾將書翻過來朝向斯芬克斯,手指了指上麵的一副畫像。
一旁的夏伊歪過頭望了眼,雖然阿塔爾這本書上的字夏伊也都不認識,但看圖她還是會看的。
隻見阿塔爾手指的地方有一張插畫。
——畫中的是一個長著貓頭的女人穿著一身看上去十分華貴又神聖的禮服,頭上還戴著奇怪的頭飾,她手裏捧著一個巨大的杯子,身後跟著兩隻雙腳站立、姿態恭順的黑貓,看上去像是在某種祭禮的過程中。
而畫中的那名看上去十分高貴的貓頭女人,幾乎和斯芬克斯長得一模一樣。
斯芬克斯盯著阿塔爾手指著的那張插畫,還沒有開口,阿塔爾就繼續火急火燎地說下去。
“我知道畫裏的人一定就是你,這本書是從美尼斯身上掉下來的,你是不是知道美尼斯他在哪裏?!”
斯芬克斯稍稍轉動了一下她的眼珠,將視線從書裏的畫,轉移到了阿塔爾那張布滿皺紋的老臉之上。
美尼斯?
說實話,斯芬克斯真的對這個名字沒有記憶,被她視作祭品、變成貓的罪惡之人成千上萬,她怎麽可能每一個名字都記得呢?
不過阿塔爾這個人,斯芬克斯卻是記得的,而且記得很清楚,即便那麽多年過去了,她也依舊記得他的氣息。
所以,被阿塔爾喚作美尼斯的那個人,十有八九已經......
於是,稍加思索後的斯芬克斯對著阿塔爾,十分平靜地開口。
“美尼斯他早就已經死了。”
“......你說什麽?”
阿塔爾聽到從斯芬克斯口中吐出的這幾個字,整個人明顯僵了僵。
麵對阿塔爾呆愣愣的質疑,斯芬克斯隻是又平靜地重複了一遍。
“我說,美尼斯他早就已經死了。”
阿塔爾怔怔地望向斯芬克斯那雙碧藍的豎瞳,好一會兒才反應了過來,斯芬克斯說了什麽。
但阿塔爾哪裏會信,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等了那麽久、那麽久,可不是為了這麽一個答案!
“不...這不可能......我都還活著,他怎麽可以死呢?他還沒有完成我們之間的約定呢......不!你騙人,你肯定在騙我!美尼斯呢?你究竟把美尼斯藏到哪裏去了?你把他還給我!”
阿塔爾連連搖著頭,神情激動地指著斯芬克斯的鼻子喊道。
不過,斯芬克斯卻是笑了。
“貓的壽命是有限的,阿塔爾。人類也是。”
說著,斯芬克斯頓了頓,然後在看了眼一旁莫名安靜的夏伊之後,才繼續看向阿塔爾說下去。
“難道你就沒有好奇過嗎?阿塔爾,明明是人類的你,為什麽一百九十八年過去了,你卻還是活在這個世界上呢?”
聽到斯芬克斯這話,阿塔爾愣了愣。
一百九十八年...已經這麽久了嗎......
“我...我隻是比較長壽......”
阿塔爾的蒼白辯解讓斯芬克斯差點笑出聲。
“算了,雖然你比計劃中的要早出現,但也不差這兩年了。正好眼下還有半個天使送上門來,這也是個測試實力的好機會。”
斯芬克斯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揚起嘴角喃喃了兩句,說完,她抬起頭來,碧藍的眼瞳在這一刻泛起了如同鬼火般的幽幽光芒。
她盯著阿塔爾那渾濁的雙眸,在口中飛快地念了一串發音古怪的話語後,帶著一絲愉悅之感,她瞪大了自己的眼瞳對著阿塔爾低聲喊道。
“到了該蘇醒的時分了,「死靈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