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感謝主的恩澤,感謝主的饋贈,願遵主的旨意,清理一切褻瀆主之存在的異教狂徒。”

當聽到這句話從那正中央完全由冰鑄造而成的舞台上響起時,夏伊猛地抬起頭來,朝著那聲音響起的方向望去。

隻見一名身著銀邊白袍人正單獨地站在那冰台的中央,他如同在呼喚上帝一般,高舉雙手,聲音洪亮地念著夏伊倍感熟悉的話語。

而台上之人的聲音,聽上去感覺有些蒼老。

也就當夏伊正為自己會在這裏聽到這麽熟悉的祝福詞而有些小小驚訝的時候,她周圍的所有人、也就是這座被寒氣所籠罩著大廳裏的所有人,全都整齊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他們雙手合十、手指互相交叉,微微低著頭,口中重複著台上之人所說的話語。

“我們感謝主的恩澤,感謝主的饋贈,願遵主的旨意,清理一切褻瀆主之存在的異教狂徒。”

夏伊微微一愣,緊閉著嘴巴悄悄地扭頭看向四周。

而一旁緊緊抱著蜜雪兒的錫安則是有些被嚇到了的樣子,他驚訝地瞪著雙眼,做賊般縮著腦袋扭頭看向四周。

然後,錫安忍不住湊到看上去鎮定自若的夏伊的耳邊,壓低了聲音問道。

“他們這是幹嘛呀?禱告嗎?”

“......”

夏伊沒有吭聲,隻是搖了搖頭。

伴隨著眾人整齊劃一的洪亮聲音緩緩落下,台上穿著銀邊白袍的人又一次高舉著雙手,像是想要擁抱太陽一般開口。

“天國之主啊,請拯救我們免被毫無信仰的異種之流所侵害吧。”

台上之人話音落下,台下的眾人便是繼續複述著他的話語。

“天國之主啊,請拯救我們免被毫無信仰的異種之流所侵害吧。”

“旅程的盡頭,我們必將抵達約定的天國之頂。”

也不知道是不是夏伊的錯覺,當台上之人念完這最後一句話之後,隱藏在那銀邊白袍兜帽之下的腦袋似乎稍微轉動一下,兜帽下之人的目光仿佛在掃向台下群眾中的某一個方向。

而夏伊,就在這個方向上。

夏伊稍稍蹙了蹙眉。

他總不能因為我沒有跟著念而把我怎麽樣吧......

夏伊一邊這麽想著,一邊側過頭,瞟了眼身旁的錫安。

顯然,錫安也沒有跟著念,不過他很狡猾,似乎是為了讓自己融入群眾,錫安的嘴巴象征性地張張合合了幾下,但他的聲音愣是沒有從他的嘴巴裏發出來。

隨機,錫安似乎是意識到了夏伊看向自己的嫌棄眼神,便是收回視線,低頭看了眼個子小小的夏伊,衝著她無奈地聳了聳肩。

“......”

夏伊暗自搖了搖頭,沒有再理睬錫安。

與此同時,周圍這些台下群眾也已經跟著台上之人念完了祝福詞,紛紛放下了自己的雙手。

“旅程的盡頭,我們必將抵達約定的天國之頂。”

當台下的回音終於徹底消失在這座冰之宮殿中之後,站在正中央的冰台上的人,終於緩緩地放下了他的雙手,緩慢地看了一圈台下的眾人之後,他左手橫向一揮的同時,低沉著聲音開口。

“將異教徒押上來。”

伴隨著這句話的響起,夏伊心裏稍稍一怔的同時,她能夠感受到台下的人頓時變得有些焦躁不安,各種議論聲雜亂無章地在各個角落裏響起。

夏伊盯著台上看去的同時,微微蹙眉想要聽聽周圍的人都在議論些什麽。

不過無奈的是,周圍那些人的說話聲音實在是太小聲了,夏伊隻能聽到他們確實是在說話,但卻是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麽,以及那肉眼可見的焦躁正在這座冰之宮殿中緩緩升起。

而這股焦躁感,也在有三個人影從那舞台的後方出現,然後走到了那舞台之上時,升到了最高點。

“你們快看、快看啊......”

“天呐......”

“真的有異教徒潛藏在這裏......”

“多少年沒出現過了......”

“真是大膽......”

“幸好及時發現了,不會連累其他人被天罰......”

“是啊是啊......”

台下人們的焦躁感越來越強烈,他們的聲音在夏伊聽來也就變得越來越響亮、清晰了。

不過眼下,夏伊並沒有什麽興趣去揣摩周圍那些人所議論的“異教徒”、“天罰”究竟是什麽玩意兒,她的一雙淡紅色眼瞳,隻是緊緊地盯著台上新出現的那三道影子。

一個被套上一件刺眼紅袍的瘦小身影走在前方的中間,對方的脖子、雙手、雙腳都被套上了重重的鎖鏈,每被後麵的兩個人推著走一步,這些鎖鏈就會發出刺耳又響亮的聲音。

後麵那兩道同樣穿著銀邊白袍的身影則是長得極為高大,屬於想讓人忽視都難的類型。

夏伊望過去目測了一下這兩道高大的身影,懷疑他們的身高可能會接近兩米。

而被這兩個高大魁梧的身影所押上台的那個紅袍小人,腦袋幾乎隻到那兩個小巨人的大腿根部,差不多就對方的一半身高。

接著,夏伊掃了眼那紅袍下方,伴隨著對方的走路而隱隱約約會露出的那一雙光禿禿的小腳丫。

即便還隔著一小段距離,夏伊都能眼尖地看到那雙本該細皮嫩肉的小腿肉上,有著一道道刺眼的紅色傷痕,像是被人用鞭子抽過似的。

腳踝的地方也緊緊地套著上鎖的腳銬,依稀可見紫色的淤青。

更讓夏伊感到莫名不愉快的是,通過對方那雙小腳丫,夏伊可以判斷出,這道穿著紅色袍子的小人影應該和自己差不多年紀,說不定比自己還要小兩、三歲。

顯然,一旁的錫安也注意到了這點。

“那還是個孩子吧?”

錫安小聲喃喃出聲,臉上滿是震驚之色。

站在錫安身旁的一位穿著白袍的男人似乎是聽到了錫安這一聲小小的驚呼,有些不屑又有些鄙夷地斜了眼錫安,低聲道。

“孩子又怎樣,異教徒都該死!”

緊接著,周圍的一些人也聽到了這男人的話,便紛紛表示讚同。

“說得沒錯,異教徒都該死!”

“都該死!”

“......”

這一刻,錫安沒有吭聲,他隻是強壓住自己內心的難以置信,不再去看向周圍這些忽然亢奮起來的人群。

夏伊淡淡地斜了眼周圍那些口口聲聲喊著“異教徒該死”的人群,然後就將目光重新投向了被押送上台的那道小小身影。

大紅色的袍子在這純白的空間中,顯得格外刺眼。

就在下一刻,當那小小的紅色身影被人推著光腳走上了那冰台中央之後,一開始帶領著眾人宣讀祝福詞的白袍人,走到了那被強行跪倒在地的小小人兒跟前,伸手一把取下了籠罩住對方整個人的紅色袍子。

紅色衣袍之下,是一名骨瘦如柴的小女孩,雙眼通紅、布滿血絲,脖子與四肢都因為鐐銬的緣故而顯得發紫,身上那一套粗布麻衣也是破破爛爛的,嘴巴裏還塞著什麽東西,讓她隻能發出輕微的嗚咽聲,無法說話。

“?!”

這一刻,夏伊和錫安兩人的眼眸都是猛地一驚。

“她、她......”

錫安驚詫地低下頭看向身側的夏伊,一下子都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而此時,夏伊的臉色也是瞬間陰沉得可怕。

因為她看到,冰台之上、紅袍之下,那脆弱得宛如瓷瓶般的小女孩,長著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