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伊和喀琉司兩人沉默地跟在帶路的梵爾身後。

梵爾的腳步不緊不慢,他十分熟悉這幢房子一般,不拎一盞燈地行走在這幢光線昏暗的房屋之中。

在上了二樓,拐了兩個彎兒之後,梵爾終於停下步伐,打開了一間房間的門,示意跟在後麵的夏伊他們進去。

“請身體不適的客人就在這間房間裏休息吧。”

梵爾隻是站在門口的位置,微微低下頭說道。

夏伊看了眼梵爾,又瞄了眼室內。

十分普通的室內裝潢,一張單人床、一套木頭桌椅、一個衣櫃,除此之外,夏依舊看不到還有什麽大件家具的存在了。

“去把溫路易絲放**吧。”

夏伊輕輕拍了拍喀琉司的手臂說道。

“好。”

喀琉司點了點頭,接著便是麻利地走進房間,將不管是精神狀態、還是身體狀況都極差的溫路易絲給小心翼翼地放到了那張單人**。

自從離開瘋狂樂園以來,溫路易絲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昏迷不醒的狀態,就算偶爾蘇醒,也像是沒睡醒似的躺在那裏口齒不清地胡言亂語,情況比快要成為行屍走肉了的岡格尼爾感覺還糟糕。

看著被喀琉司放到了**的溫路易絲,夏伊的眼眸微微一沉。

“她似乎病得很重。”

這時,梵爾的聲音忽然傳入夏伊的耳中。

夏伊側目瞟了眼梵爾,看不出說著這話的梵爾的內心,究竟在想些什麽。

“是的。”

夏伊點點頭,接著,用著一副十分理所當然的語氣問道。

“所以,藥呢?”

聽到夏伊這毫無客氣的問話,梵爾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無奈的笑意,但一絲笑意出現得十分之快,讓人根本察覺不到。

“我馬上去拿。”

梵爾依舊有禮貌地回答。

這時,喀琉司正好也從房間裏走了出來,走到夏伊身邊的時候,夏伊抬頭看向喀琉司。

“喀琉司,你先回餐廳,我等會兒馬上下去。”夏伊說道。

“哦好。”

喀琉司點點頭,沒有多問,就這麽扭頭朝著一樓餐廳的方向走去了。

一時之間,這條二樓走廊上便隻剩下了梵爾和夏伊兩個人。

梵爾麵不改色地將眼前的房門輕輕關上,然後朝著夏伊有禮貌地說道。

“那麽我去拿藥了,您請便。”

說完,梵爾就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上走去,不過還沒走出兩步,他身後就傳來了夏伊的聲音。

“你還打算演多久?”

“......”

聞言,梵爾腳下的步子微微一頓,接著,他轉過身來,帶著一絲疑惑又冷漠的神情看向夏伊。

“抱歉,客人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

見狀,夏伊眉毛微挑,她沒有回答梵爾的問題,而是朝著梵爾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兩隻赤紅色的眼瞳散發出淡淡金黃色光芒的瞬間,口中飛快又咬字清晰地念道。

“神之奇跡是如此偉大。即便傾之所有,我們也將讚美......”

不過夏伊這祝福詞念了一半,就被梵爾給連聲打斷了。

“喂喂喂,用不著這麽狠吧?”

說話的語氣,跟剛才的梵爾截然相反,與此同時,原本還腰杆挺直、一副儀表堂堂模樣的梵爾的身體,逐漸變得駝背了起來,眨眼之間,站在夏伊眼前的梵爾愣是將自己這一身幹幹淨淨的黑色製服穿出了邋遢的味道。

接著,梵爾對著夏伊,露出了一個雖然變扭,但卻讓夏伊倍感親切的微笑。

“你就這麽敢肯定是我本人啊?如果你猜錯了的話可能就吃不了兜著走咯。”

梵爾一邊笑嘻嘻地說著,一邊歪著腦袋側過身子,斜靠在了一旁的走廊牆壁上。

“能夠笑得這麽惡心的人,我沒見過第二個。”夏伊隨口道。

“你還是那麽的嘴上不饒人啊。”

梵爾笑著說道,絲毫不介意夏伊說自己笑得難看。

不過眼下可不是扯家常的時候,夏伊上前一步看向梵爾,壓低聲音快速詢問。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在搞鬼嗎?這裏究竟是怎麽回事?樓下那幾個人是我認識的那幾個人嗎?這裏真的還是通往三層的入口麽?”

“等等等等,你問題也太多了吧。”

梵爾說著,一邊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但夏伊隻是輕輕一挑眉,繼續理所當然地說下去。

“也就四個啊,你一個一個回答唄。”

但梵爾隻是一如既往地笑了笑,帶著一絲神秘莫測般的眼神看向夏伊。

“嗬嗬,那就不好意思了,夏伊,你的這些問題我一個都不能回答。”

“為什麽?”

夏伊蹙眉問。

“不能就是不能。”

梵爾說著,聳了聳肩。

“那你幹嘛又出現在我麵前?”

麵對再一次想要扮演啞巴的梵爾,夏伊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漠了下來。

但梵爾依舊不以為意,他慵懶地靠在走廊牆壁上,歪著腦袋笑道。

“......想你了?”

“......”

聞言,夏伊沒有吭聲,隻是麵無表情地飛快向後退了三步之遠。

見狀,梵爾那上揚著的嘴角頓時揚起得更加過分了。

“喂喂,離那麽遠說話都不方便了啦。”

“我已經沒什麽想跟你說的了。”

“別啊,你怎麽那麽無情,其他人發了瘋的想要找我我都不搭理呢。”

說著這話的梵爾還莫名有些委屈起來了,夏伊頓時感覺自己太陽穴處在隱隱跳動,不過她還是暗暗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看向梵爾又問。

“那我問你,之前在列車上,你找我說的那番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什麽?”

但梵爾卻是歪了歪腦袋,一副不知道夏伊在說什麽的模樣。

不過梵爾這點兒蹩腳的演技夏伊早就看穿了。

“別裝傻,你是不是想要提醒我,現在的我......”

然而夏伊話說了一半,卻是直接被梵爾給打斷了。

“現在的你,隻需要考慮如何才可以離開這裏,繼續往上走,除此之外的事情,你都不需要再去多想了。”

“......”

聞言,夏伊沒有吭聲,她隻是半眯著眼眸看向梵爾那張似笑非笑的麵孔。

她不是不相信梵爾,隻是梵爾這表現,就好像,暗中有什麽人在偷聽他們的對話似的......

正當夏伊正思考著的功夫,梵爾直起身子,一邊走到了夏伊身側的同時,整個人的外觀又從邋裏邋遢的模樣恢複成了一開始那一表人才的稱職管家。

“天快黑了,風暴即將來臨。”

走到夏伊身側的梵爾,像是特工在對暗號似的,低聲說道。

聞言,夏伊抬眸望向梵爾的側臉,小小的眉頭再一次皺了起來。

“...你說的風暴到底是什麽?”

但梵爾卻是沒有要多做解釋的意思,隻是自顧自繼續說下去。

“風暴來臨之時,通往三層的入口就會被打開。”

“所以入口就在這裏?”

夏伊又蹙眉問道,但梵爾依舊假裝沒有聽見,隻是說著他要說的話語,如同機械念著早已準備好的台詞。

“從這裏繼續往上的世界,是你之前從未去過的地方,這一次,沒有直達‘天國之頂’的捷徑了。夏伊,你要切記,你踏入的不是通往天國的大門,而是通向深淵的入口,隻有你心懷絕望之時,真正的希望才有可能發生。”

“......”

這一次,夏伊學乖了,沒有再發問,隻是靜靜看著梵爾,等著他的下文。

但似乎此時的梵爾已經把自己想說的話,都給說完了。

“祝你好運,我在旅途的終點等你。”

說完這句話之後,梵爾的眼中便徹底失去了夏伊所熟知的那一抹光芒。

“......梵爾?”

看著僵直地站在原地的梵爾,夏伊遲疑了一下之後,試探性地開口。

在等了幾秒鍾的時間之後,梵爾這才像是回過神來似的,他垂眸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夏伊,沒有立馬吭聲,似乎是在思考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

又過了幾秒鍾之後,梵爾才開口應答,一邊轉身看向走廊深處。

“......我去給客人取藥,請您稍等片刻。”

說完這話之後,梵爾便一步步向著這走廊深處走去。

夏伊站在原地,沒有再去拉住梵爾問話,因為她知道,那已經不再是自己所認識的梵爾了,那隻是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