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疆 第一章 契子,招魂

十萬大山僻處南疆,重巒疊嶂,連綿起伏。

無盡的林海,就占據了其中將近四成以上的土地。它的麵積究竟有多廣袤深遠,現在也不得而知。

裏麵的環境險惡以極,隨著路途的不斷深入,各種妖獸長蛇肆虐,危境險地便會逐漸增多。奇峰怪石,沼澤泥潭,陰靄密林,深溪險壑……更是遍布其中。

不僅如此,由於其間四季濕熱多雨,落葉腐木沉積,所以終年瘴氣籠罩,氤氳霧氣彌漫,成就了無數的毒蟲猛獸。

南蠻之地,可謂是這個世界最為危險僻靜的區域之一,鮮有人跡。

而就在這萬億年原始山脈的某一處僻靜的角落,沿著黑漆漆蜿蜒盤旋的如同蜈蚣一般的岩間小道,白霧彌漫的氤氳之中,隱隱的透現出微微的火光,顯得詭異而不可揣測!

……

靜謐無聲,一牙彎月高高的懸掛在夜空,在深邃夜幕的掩護下,揮灑出一片皎潔的月光!

夜色愈發的暗淡,整片天地都陷入了一片的濃墨重彩當中,悠遠而神秘!

透過密密麻麻的枝椏樹杈的遮擋,憑借著昏暗月光的光亮,注目望去,在半山腰中的岩洞深處,某種古老詭譎的祭祀儀式正在進行!

……

這是個深入山腹的古老的洞窟,寬闊的洞窟因昏暗而顯得陰森無比,打磨的光滑如新的內壁上,無數奇異古怪的圖騰雕刻其上,其中不乏各種各樣血腥的祭祀場麵,使得本來就陰冷無比的古洞顯得更加的鬼影重重。

圖樣紋飾的畫風極為的粗糙扭曲,可是仔細觀察,卻又似乎有一種粗獷蒼涼的蠻荒氣息隱含其中。

洞窟的最深出,一支支斜插在牆壁上的火把正熊熊的燃燒著,不停的向著四周噴濺著點點火星,發出“劈裏啪啦”的細微響聲。

微微昏暗燈火的映射下,平曠堅硬的石麵上,一座古老宏大的祭壇赫然聳立,堅硬的黑曜石砌成的壇身顯得莊重而神聖,閃耀湧動著流水般攝人的金屬光澤。

沿著巨大祭壇的外圍,足足站立著七八十個彪形大漢。這群男人的身高大部分都在兩米以上,一臉亂七八糟的胡須渣子,濃密頭發上沾滿了碎屑與泥土,淩亂的披在肩上。

除了腰間胡亂纏繞的一塊不知什麽動物的獸皮,所有的男人全部**著上身,皮膚或是黝黑或者發青,抑或是極為健康的古銅色,一塊塊暴突而起的肌肉,宛若刀削斧刻般棱角分明。極度發達的肌肉,隨著走動間不斷地有如流水一般翻滾湧動著。

上麵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斑駁傷痕,渾身不斷地散發著一股撲麵而來的狂暴氣息。

此時他們正圍繞成一個巨大無比的圓圈。每個人都神情肅穆,跳著古老而神秘的舞蹈,口中不停的發出無意識般的喃喃不清的祭文……

片片金色勾勒的詭異符文布滿整個壇身,在昏暗的寂靜的環境內,不時湧動變幻著耀眼的光輝。

祭壇表麵,一道道深槽交叉迂回,穿梭縱橫,形成了一個巨大的“s”形符文,顯得異常神秘。

此刻,祭壇之上薄霧滾動,若隱若現,在虛幻與現實之間交匯不定。血色的**在祭壇表麵的深槽之中宛轉流動,起伏不定。血色的光芒閃動流轉間,**沿著深槽迅速的布滿整個壇身。

文亞詭異的橫躺在祭壇的最中心位置上,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瞪得老大,嘴中發出類似於嬰兒般的吱呀聲,有些忐忑不安的望著眼前詭譎古怪的一切!

一股看不見的無形力量死死的禁錮了他的身體四肢,令他一動也不能動。

他渾身**,全身上下布滿了不知甚麽材料的暗紅色符咒。符咒刻畫的繁瑣至極,精細無比,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文亞身上的每一個角落,即使是私密之處也不例外。

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之氣從祭壇之上濃鬱的血色薄霧,鋪麵而來,就好像是某種動物的殘屍,經過長時間地發酵後,形成的古怪味道,聞後簡直讓人覺得反胃!

文亞自己卻並不在意這些,粉嫩的小嘴唇一張一合,反而有些貪婪的大口呼吸著,空氣中彌漫的那些看起來有些惡心的氤氳血氣。

濕漉漉的薄霧一入喉嚨,頓時化作萬千條細小的熱流,宛如一條條遊龍一般,在轉瞬之間瘋狂的衝入文亞嬰兒軀體的四肢百骸間。

文亞能夠很清楚的感覺到,熱流每過一處,自己的身體就發生了一些奇異的變化。祭壇上表麵那奔騰翻滾的血霧中,似乎蘊含了某種神奇的能量,慢慢的滲透侵入他的血肉、骨骼、鮮血、經脈中,使之在一定程度上被強化了。

作為一名曾經擁有彪悍戰績的殺手,當年在訓練營受訓的時候,教官的訓斥一直在文亞的腦海中回**:“不管你們在什麽地方,不管你們所麵臨的情況有多麽糟糕,記住,你要活下去,不管如何卑賤、痛苦的活著,隻要你還擁有一口氣在,就有希望!

文亞原本嬰兒白皙的皮膚上,此時已經掛滿了縷縷黑紅色的汙穢,看上去有些猙獰詭異。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怪異的微笑,反而更加大口的呼吸起身子周邊,這看似惡心的粘稠霧氣!

因為在他的心裏真正的清楚,隻有力量,才是活著的最有力的保障!

不過,文亞此時有些瘋狂的動作和他臉上詭異的表情,卻嚇得旁邊的一群彪形大漢猛地安靜了一下,緊接著他們紛紛無比欣喜的裂開大嘴,爆發出更加熱烈的笑容。

“嘎嘎……”一陣蒼老幹澀的笑聲響起,聲音並不是很大,但在場的每個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圍繞在祭壇周圍的大漢,頓時讓出了一條筆直的通道,一個幹瘦矮小的人影徑直的來到了場地中間。

這時,文亞也停止了吞咽血汙的動作,因為他看見,一個幹枯瘦小,仿佛隻剩下皮包骨頭的黑老頭,顫巍巍的杵著一根森白色的獸骨走了過來。

老頭躬駝著後背,身上帶著森白獸骨做成的各種奇異飾品,整個人顯得異常的蒼老,亂糟糟的頭發蓬散的像個鳩巢一般,細長的胳膊枯朽的如同麻杆,皮膚褶皺的一層一層,歲月在他的臉上寫滿了滄桑,刻畫出無數道深深的溝壑,如同風幹的橘皮一般,看起來頗為恐怖!

不過,圍繞在篝火周邊的這群,比老者還要高出二三個頭的彪形大喊卻對他十分的恭敬,一個個的對著他端端正正的行了大禮!

那老頭臉上也麵帶笑容,咧開布滿皺紋的大嘴,露出隻剩下四五顆黃色的板牙。

那個枯瘦的仿佛麻杆一般的老者緩緩的向後倒退了幾步,連連點頭,看向祭壇之上文亞的眼神中,閃過了一抹朦朧的幽綠色的光芒,顯得頗為詭異。

‘嘎嘎’的怪笑了兩聲,陡然,老者手足舞蹈似的大聲叫嚷起來。

借著火光,後麵的七八個彪形大漢很快便抬來了一條體型巨碩的怪物。

這是一條身長近十米,長著翅膀的黑色蟒蛇,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覆蓋著細密的倒刺形黑色鱗片,在它的身體兩側生長著一對蝙蝠般的黑色肉翼,每煽動一下便會激**起一股氣流。

而黑色怪蟒除了身體巨大以外,三角形的腦袋頂端生長著一個血紅色的肉冠,一張猩紅而又猙獰的巨嘴中,不住吞吐著芯子。

不過,它長滿細密鱗片的背部卻被打得稀巴爛,不停地向地麵上滴淌著殷紅的鮮血,尾巴的尖端似乎也被什麽硬物給打斷了,軟綿綿地在半空中晃**。

“嘶嘶嘶”

此刻,巨蟒搖動著猙獰巨大的頭顱,一雙梭子形的油綠色瞳孔透露出凶殘暴虐的幽芒,不斷的劇烈的掙紮搖晃。

可是那七八名彪形大漢卻力大無窮,一個個肩臂上的肌肉墳起,或掐著怪蟒的七寸之上,或環抱住怪蟒的身子,硬生生的就把它這麽扛了過來。

小桶粗細的身體略微的發扁,慘白的腹部上形成道道的條紋,在火光的映射下顯得森冷無比。

黑蟒蛇張開大嘴,滿口數百枚鋒利的牙齒白森森的,血紅色的紅信吞吐之間,股股腥臭之氣撲麵而來。令橫躺在祭壇之上文亞的嬰兒臉頰不停的**。

他隻覺得一種發自骨子裏的恐懼,整個人仿佛赤身**的躺在冰天雪地中,從頭涼到腳,全身起了厚厚一層的雞皮疙瘩。

那小桶粗細的蟒蛇被七八個大漢死死的摁在地上,猶自不老實的掙紮,長長的紅色信子探出嘴巴,還在那‘嘶嘶’的嘶鳴。

枯瘦老者卻毫不害怕,望著眼前的長蟲,像是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風幹橘皮般的褶皺老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緩緩的探出烏黑麻漆的手掌朝著蟒蛇的腦袋摸去。

不過,像是感受到了什麽,黑色蟒蛇仿佛畏懼到了極點,連著掙紮都不敢了,縮著腦袋使勁的想要盤成一圈……

那老者‘嘎嘎’怪笑一聲,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一柄漆黑的石刀,石刀上布滿了複雜的花紋和符咒,顯得異常的詭異。

黑色蟒蛇好像也感受到了危機的來臨,開始使勁的湧動著光滑的身體,激烈掙紮起來,龐大的怪力幾乎在一瞬間將要逃脫出七八名壯漢的控製。

然而,即使這樣也不能夠挽救它的命運,幹枯老者手持石刀,幹淨利落的一刀斬斷了那長蟲的腦袋。

腥紅的鮮血如湧泉般汩汩噴出,流淌在石板的地麵上,立刻又多出了一種可怖的血光,襯著周圍昏黃搖曳的篝火,顯得無比陰森。

頓時,四周的空氣中,似乎都充斥著濃濃的血腥之味。

枯瘦老者麵色一喜,不敢耽擱,右手緊握的森白色骨杖朝著拖遝在地麵上的蟒屍一點,臉上深深的皺紋一陣的顫抖,嘴中發出了一聲聲含糊不清的晦澀單詞音節!

與此同時,他風幹的如同枯枝一般的手掌,從隨身攜帶的獸皮囊子中抓出了一把不知道什麽的綠色粉末,驟然的朝著蟒蛇屍體上一撒!

文亞瞪大了眼睛,表情驚駭的看見了一個詭異恐怖的場麵……

隨著老者口中此起彼伏的晦澀音節,那條已經被砍下的腦袋的蛇屍內,居然發出一聲暴虐的嘶鳴。

一條朦朧的肉眼看不清的,和那條怪蟒體形相近的淡綠色虛影從蛇頭中,慢慢的被抽離了出來!!

祭壇上的文亞渾身猛的一哆嗦!

他的心中砰砰狂跳,聯想到此前出現的各種詭異的情形,文亞已經猜到,那團看上去很是微弱的光芒,恐怕是……魂魄!!!

不過,此時所發生的一切,早已經不容許他自己能夠做出任何的選擇,文亞也隻能靜待事件的發展。

隨著幹枯老人口中的奇異發音由低到高,越發的急促,空曠的石窟內周圍刮起了陣陣的陰風,一圈圈隱隱的波紋擴散開來,若隱若現。

光芒越來越盛,奇異的波動不斷的在岩洞內繚繞,仿佛有生命的活物在半空中扭動糾纏,情形詭異之極!

終於,隨著幹朽老者口中高亢尖銳的聲音戛然而止,漂浮在他骨杖頂端的蛇形虛影,頓時化作一道淡綠色的流光,瞬間沒入文亞的體內。

文亞不禁有些頭皮發麻,雖然他的意誌力遠遠的高於常人,也依然對自己未知的命運感到了幾分恐懼。

枯朽老者猥瑣一笑,袖袍一揮,口中再次喃喃的念動咒語,聲音由低到高,越發的急促,文亞感到渾身大震。布滿全身的血色符文轉眼間像是活了一般在自己**的皮膚上動了起來,穿梭不止,流轉不息。

一點奇異的光暈從文亞的瞳孔之中,緩緩的擴散開來,他感受到一股無形的神秘力量正在侵入自己的身體。

驀地,莫名的劇痛傳來,文亞隻感到自己的神經仿佛被巨力拉扯成無數段,滔天的劇痛瞬間便湮沒了他的意識……。

頭一歪,嬰兒的白嫩身體蜷縮起來,整個人暈死了過去!

此刻,幹枯老者就像是經曆了一場大病似的,一臉慘淡的白色,本來就枯槁的麵容愈發嚇人起來。

他雙目鼓動,目光死死的盯著祭壇上已經昏死過去的文亞,幹枯的臉上露出大功告成的滿意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