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來啊,小師弟,這才不到二十天,你就已經跟這幫家夥混得這麽熟了。”

顧浩然笑眯眯的看了看陸離,語氣充滿揶揄。

陸離訕笑一聲道:“都是為了生活啊。”

如果不是為了‘生活’,誰願意在這種大雪紛飛的惡劣天氣,日複一日搬那些黑煞屍體,做成肉塊,再熬製成肉湯來討好其他武者?

當然了,身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顧浩然卻像是絲毫沒聽出陸離的暗示般笑嗬嗬道:“這些家夥雖然窮了點,但能在大雪州活下來,每個人都是有幾手絕活的。二十天雖然短,不過以你的機靈勁,想來是騙了不少傳承在手吧?”

“互利互惠的事情,怎麽能叫騙?”陸離撇了撇嘴,直入正題道:“是不是該走了?”

“嗯。”

顧浩然笑著點了點頭,隨即看向不遠處的衛知。

衛知雖然沒有靠近過來,不過他的目光顯然鎖定了此處。顧浩然看著衛知頗有敵意的眼神,若有所思道:“走之前,去跟那家夥好好道別吧。”

陸離聞言,也看到了不遠處的衛知,什麽都沒說,直接走了過去。

顧浩然也做出了避嫌的姿態,故意走遠了一些。

“老衛,你這是什麽表情?該不會是舍不得我吧。”

走近之後,陸離打趣了一句。

衛知冷著臉道:“老子巴不得你這小王八蛋趕緊滾,什麽用都沒有,整天就知道混來混去,連老子的搬山法都被你改成了劍法,出去可別跟人提老子的名號。”

“哎,你這人有時候就是嘴巴不饒人,也就隻有我不願意跟你計較,等我走了以後,你再這麽講話,怕是要被人打死啊。”

陸離說罷,從儲物道具裏拿出一套嶄新的黑色皮甲,“本來想著做齊一套再送給你,沒想到我那便宜師兄這麽快就來接人,現在隻做了一件皮甲,你湊合用吧。”

“一把年紀了,別整天披著破布條在身上,黑煞屍體那麽多,難道湊不出一身鱗甲來?”

說話間,陸離將那皮甲塞進了衛知的手裏。

衛知麵無表情地將皮甲抖開,看到上麵歪歪斜斜的縫合痕跡,不屑道:“就你這門手藝,可別拿到外麵去丟人了。”

“你當誰都有資格穿我送的衣服?”陸離也是冷哼一聲,“這也是看在搬山法的麵子上,懂不懂?”

“老子的搬山法,就能換這麽一件醜東西?”

衛知瞪大了眼,表情極為不滿。

陸離卻是伸手抓住皮甲,不耐煩道:“那你還我?”

“撒手!”衛知一用力,便將皮甲奪走,“送到老子手裏,你小子還想要回去?”

說完這句話,還不等陸離回答,衛知自己便笑了。

陸離見狀,也露出一個有些幹澀的笑容。

這種笑鬧,不過是為了衝淡離別時的異樣氣氛。

但衛知畢竟是見慣了生死的武者,將皮甲收起,語氣平靜道:“好了,別做那扭扭捏捏的姿態。在大雪州,生死都已經看淡了,何況你小子還是好端端的離開。若以後成了明幽宗師,再來大雪州吧。”

“若老子死了,你就去多殺幾隻黑煞給老子報仇。若老子還活著,咱們爺倆一起去宰妖獸,讓那幫老廢物知道,搬山法才是戰場上最強的武技!”

說完,衛知狠狠一拍陸離的肩膀,拍得他齜牙咧嘴,沉聲道:“你自己說過,打不過就逃,算不得丟人。記住這句話,可不要沒死在大雪州,卻死在了外邊。”

“我記住了。”

陸離揉了揉生疼的肩膀,齜牙道:“你也是啊,等我成了宗師,再到大雪州那天,別是隻能去妖獸海裏找你的碎片才好。”

衛知嗬嗬一笑,隨後看了看顧浩然,掙紮了片刻後才低聲道:“小心顧浩然,別跟他走得太近。這個家夥,可不是什麽善茬。”

陸離楞了楞,剛要開口問清緣由,衛知卻已經不耐煩的揮手道:“滾吧,小崽子。”

很顯然,提醒那麽一句,就已經是衛知經過了深思熟慮後的結果。再多的,他不能說,也不屑去說。

陸離沉思了片刻,轉頭向顧浩然走去。

“怎麽樣,衛知可有給你什麽離別贈禮?”顧浩然都還沒回頭,就察覺到了陸離走近,轉身笑道。

看著他的笑容,陸離舔了舔嘴唇道:“贈禮沒有,倒是有一句贈言。”

“哦?”

顧浩然笑容不減:“讓我猜猜,他是不是說,別跟我這個黑心的家夥走得太近?”

陸離嗬嗬一笑,既沒認同也不否認。

顧浩然倒是很灑脫道:“這句話,確實是衛知這輩子說過最有道理的話了。畢竟所有與我走得近的人,最後都死了嘛。”

陸離看了他一眼,“師兄,你既然能推算過去和未來,就沒推算推算自己?你別是什麽天煞孤星的命格吧。”

“天煞孤星?”顧浩然顯然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琢磨了一下後,恍然道:“這倒是個很有趣的說法。”

然後道:“你師兄我確實是個天煞孤星,所以你二師兄,四師兄都離我遠遠的,他們雖然實力不差,但也怕死啊。”

“那我現在跟你劃清界限還來得及嗎?”陸離頓時警惕起來。

“你說呢?”

顧浩然眯了眯眼,笑得有些狡猾。

陸離心裏一緊,察覺到了什麽,正要深吸一口氣,顧浩然的手已經搭了過來。

兩人極為突兀的消失在雪地裏,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唯有始終注視著這一邊的衛知,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眼神,片刻後長歎道:“小子,跟顧浩然扯上了關係,你便自求多福吧……”

……

吞天聖國。

大殿之上,群臣再次齊聚,向那位高在幾十丈之上的陛下進言。

隻不過這次朝會,氣氛明顯有一絲古怪。

而這一絲古怪的來源,便是站在群臣之中,那群身披鬥篷,遮住麵容的怪人。

這些怪人,正是吞天聖國第一批使臣。

在帝都居住了近一個月的時間,他們這還是初次在朝會這種正式場合露麵。

很顯然,今日朝會的真正主角,並非是在場群臣,而是這些目的不明的魔國使臣。

能讓他們站到朝會上,聆聽吞天聖國的國事,這其實已經代表了陛下的某種態度,群臣之間,自然也有著心照不宣的默契。

終於,就在一切進入尾聲的時候,始終擺出一副假寐姿態的張老丞相站出來,低聲道:“陛下,老臣認為,有關於邊境之事,不如叫幾位使臣談談他們的看法。”

“嗯?”

皇椅上,看不清麵容的‘陛下’發出一聲沉吟。

先前幾次進言,點明極天魔國不斷向邊境增兵的大臣們也看向了那群使臣,表情各有不同。

朝中氣氛雖然看似平靜,實際已是暗潮湧動。

“也好,不如就聽聽幾位極天魔國的使臣,對於極天魔國增兵一事是什麽看法。”這時,林望北也站了出來,語氣平和道。

當林望北與張老丞相共同為一件事情發聲的事情,那就代表著朝堂上的意見,達到了驚人的統一。

皇帝陛下沉吟片刻後,淡淡道:“不知幾位使臣,對此可有什麽看法?”

那些用鬥篷隱藏著麵容的魔國使臣之中,走出一名身材纖細的女子,垂首向皇帝見禮後,如清泉般的悅耳聲音,緩緩響起:“回聖帝的話,我朝增兵之事,隻為維穩,從未有過進犯吞天聖國之意。這一點,還請聖帝放心。”

說罷,這名看不清麵容的女子輕笑道:“畢竟,燕王殿下將要嫁給吾皇,吞天、極天兩國將成為永遠的盟友,這一點,聖帝難道還不認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