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過以後,梁元臉上露出了幾分痛惜的表情,喟歎道:“若我早知你今日之結局,便不會送你那份造化。”
“本想最後送你一份禮物,卻不成想,變為了害你淪落至此的引子。”
這位老人是真的心痛。
要說沐紅袖的武道被廢,最痛惜的人都未必是她自己。
而是這個不惜斬斷自己武道未來,為她鋪墊那條無敵之路的老人。
說句大不敬的話,對沐紅袖,老人幾乎是視為己出。
“梁爺爺不必介懷,我有今日結果,完全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沐紅袖卻是格外看得開,“而且那一番大鬧過後,我也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結果。縱然武道被廢,我也不會後悔。”
梁元聞言,知道她說的結果是什麽,歎息道:“委屈你了。”
沐紅袖不惜以命相搏,也要為自己的自由抗爭,雖說襲殺極天魔皇的瘋狂計劃被人半路打斷,但現在她也得到了理想的結果。
一個已經變成了廢人的親王,誰又會去限製她的自由呢?
即便真有人懷著這樣的想法,也得掂量掂量,是否能夠承受得住陛下的怒火。
坐視沐紅袖被廢,已經是他讓步後的結果,倘若還有人不識好歹,那這份積壓已久的怒火,在尚未向極天魔國宣泄的之前,恐怕就要先燒死幾個‘自己人’了。
“也罷,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或許這樣的結果,對你而言已經是最好的。”
梁元歎息了一聲,沒有再糾結這件事,隨即便是正色道:“此行前來,還有正事要做。”
“勞煩梁總管。”
沐紅袖默默從椅子上站起,在梁元前麵躬身,高舉雙手。
梁元點了點頭,從身後兩名小內臣手中接過了一副卷軸,以及一塊褐色的令牌。
“陛下命你即刻回往燕州,接管‘擎州’、‘霸州’。”
沒有多餘的吩咐,也沒有半句提醒,將那卷軸和令牌放到沐紅袖手裏,梁元便是深深看了沐紅袖一眼,恭敬一拜:“山高路遠,望殿下,千萬珍重。”
“謝陛下。”
沐紅袖深吸了口氣,將那兩樣物事交給葛新月,伸手托住了梁元。“來日方長,還望梁爺爺保重身體。”
老人眼眶發紅,手掌顫抖,輕輕拍了拍沐紅袖的手背,沒有再多說什麽,帶著那兩名內臣離開了燕王府。
“霸州,擎州,這兩地劃給了您,豈不是相當於把吞天聖國的中部都放在了您的手上?”
待老人走後,葛新月這才驚訝地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霸州與擎州,那可是世家林立,強族爭鋒的亂地。把這種麻煩丟給我,未必就沒有借我之手,整頓兩地私兵的意思。”
沐紅袖沉吟了一聲,倒不難猜出自己那位皇兄的想法。
“而且掌控了聖國中部,到時候兩國開戰,他隨時可調遣三州之力趕赴四方支援。這確實像是我那位皇兄的手筆。”
“不過……”
沐紅袖想到此舉背後的深意,也頗為頭疼,“即便算上燕州兵馬,三州僅僅隻有十萬可用之軍。十萬人……在接下來那場大戰中,根本就起不到什麽作用。”
葛新月道:“或許陛下此舉,是想要您借這三州之力自保。”
“他不是那麽心慈手軟的人。”沐紅袖搖了搖頭,隨即道:“如今之計,唯有走一步看一步,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吧。”
說完這句話,沐紅袖與葛新月都愣住了。
因為這句話,正是陸離經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
“不知不覺,還被這家夥給影響了。”沐紅袖苦笑了一聲,隨後道:“做好準備吧,等到他回來,我們即刻啟程。”
“是。”
葛新月點了點頭。
……
在那片無盡山脈的上空,兩道身影飛速掠過。
正是陸離與林望北。
在飛入山脈的同一時間,林望北已經不再壓製自身氣勢,屬於明幽宗師的氣息不斷擴散出去,使山林之中的靈獸都瑟瑟發抖,不少武者被這股氣息給驚醒,駭然地看向天空。
“是林望北,他又來做什麽?”
“這家夥,上次才來鬧過一場,現在又來?沒完沒了了不成?”
有一些性子比較暴躁的強者認出了林望北的氣息,紛紛低聲咒罵了起來。
但要他們真的站出來指責林望北,他們還是沒有這個膽子。
這幫人嘴上叫嚷的歡,其實都是在靜觀其變,等待有人第一個站出來。
不過還沒等各個宗門中有人現身,林望北的聲音已然傳**出去,“靈隱一脈可在?林某又來叨擾了!”
被直接點了名字,屬於靈隱一脈的武者無不震怒!
這家夥是盯上了我們靈隱一脈還是怎地?
上次一刀斬了上千靈隱弟子,傷了靈隱一脈玉冥長老,幾乎是一人一刀將整個山脈內的宗門都給壓服,現在這家夥回來,居然還是找靈隱一脈來開刀?
實際上林望北也是無奈之舉。
山脈裏這麽多宗門,他真正打過交道的隻有靈隱一脈,而且還是上次追殺聞崢嶸的時候,一刀斬了對方上千名弟子。可那時候他有底氣,就算山脈內的宗門強者群起而攻,他隻需要一刀一刀殺過去便是,自然不需要知道他們是誰。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此刻林望北前來,所為的是收服,而不是趕盡殺絕,無奈之下,就隻好找到還算有些‘交情’的靈隱一脈做突破口了。
跟在林望北身後的陸離詫異笑道:“想不到林元帥在這各宗之中也有熟人,那就好辦得多了。”
“沒那麽簡單。”
林望北苦笑道:“今日你我本就是惡客上門,再加上我與這靈隱一脈……”
他簡單將那日的事情解釋一番,陸離聽得是嗔目結舌。
“你一刀宰了人家上千門徒,又傷了人家的女長老,現在還敢登門叫號?”
陸離歎息道:“林元帥,我該說你是膽大呢,還是莽撞?”
“林某此舉也是無奈,與其你我兩人無頭蒼蠅般一家一家找上門去,倒不如先找到一家做突破口。”
“更何況,當日得罪了靈隱一脈,林某也是為了給你陸總管善後。”
林望北瞥了陸離一眼:“這件事情,細細說來,陸總管也逃不了責任。”
陸離知道他說的是自己當時一條毒計把整個帝都耍得團團轉,最後雖然重傷昏迷,錯過了餘波,但料想也是沒有那麽好解決的。
自知理虧之下,陸離不好再說林望北,但見靈隱一脈遲遲沒有回應,幹脆大聲道:“林元帥不如再喊兩聲,我看那靈隱一脈應該是怕了。畢竟你當日那一刀神威,殺得靈隱上下無不膽寒,他們不敢露麵也是自然。”
此言一出,林望北驚道:“陸總管?”
陸離卻沒理他,幹脆在半空停住,鉚足了力氣道:“如果不是怕林元帥再出一刀屠滅全宗,何必躲著不肯相見?”
“要真是這樣,我看啊,收服這靈隱一脈的事情還是算了吧。連我們這樣好言相勸的客人登門都不敢露麵,難道能指望他們上陣對付極天魔國?”
“小輩找死麽?”
終於,在陸離越說越大聲的時候,一個女聲冷然響起,緊隨而來的,便是帶有冰寒之力的真氣匹練。
那女人竟藏在暗中發出一掌,目標正是陸離!
“當心!”
林望北伸出手臂,黑色。魔刀已然握在掌心。
陸離卻是不閃不躲,迎著那道真氣匹練飛去,鼓足了真氣向前拍出一掌!
轟!
兩股真氣在虛空中炸開,陸離將那掌力擊散,全身都被籠罩在冰藍色的氤氳光芒之中,發絲凝結了淡淡的冰霜。
“就這點實力?”待那些冰藍色的氤氳光芒散去,陸離隨意撣了撣身上的冰霜,“林元帥,照我說的話,這些人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罰酒,幹脆就一刀斬了幾個立威,再談收服之事。”
林望北眼神閃爍,倒不是為了陸離的話,而是因為陸離展現出來的實力。
剛剛那道掌力,明顯是由明幽宗師發出,陸離卻能硬拚一招毫發無損,這份實力,就算是很多不滅巔峰的武者都未必能夠具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