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

在梁元說出那句話的瞬間,原本安靜旁觀的沐凝秋頓時皺眉道:“梁總管,你應該清楚,以父皇的實力,這世間並非沒有人能夠戰勝他,甚至是殺死他。但卻絕對不可能有人控製他!”

“在聖國皇宮那麽多強者的眼皮子底下,控製聖國的皇帝,同時還是一位頂尖宗師,普天之下,誰有這樣的能力?”

沐凝秋完全不相信這番猜測。

哪怕這個猜測,來自於每天都跟父皇朝夕相處的梁總管。

“如果不是有八成的把握,老奴也不敢說出這麽大逆不道的話。”

梁元深深看了沐凝秋一眼,算是理解她的激動,歎息一聲道:“陛下最近的狀態極為古怪,雖然在處理朝政的時候並沒有任何破綻,而這假冒者也對陛下的一舉一動,乃至長生心經都了如指掌,模仿得惟妙惟肖,但有一些細節,是隻有老奴才知道的。”

“而且,他最大的破綻,就是在林元帥的處置之上不聞不問,完全是聽之任之的態度。”

“或許他已經失去了耐心,或許是有了其他的目標,但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才讓老奴真正確定這個想法。”

梁元先是看沐凝秋一眼,隨即又看向陸離,一字一頓道:“禦書房裏的那個人,絕對不是陛下!”

沐凝秋臉色慘白,下意識轉過頭,想要看看陸離現在的表情。

可讓她失望的是,此時此刻,陸離臉上並沒有半點表情。

既沒有猜中了如此驚天大秘的喜悅自得,更沒有大難臨頭的慌張無措。

隻是……在思考?

是的。

在得到了梁元的準確答複以後,陸離的第一反應就是思考。

不是思考梁元這番話的真實性,而是思考自己的猜測過程有沒有漏洞,有沒有存在被誤導的可能性。

這段時間以來,他都覺得自己太過順風順水,就好像背後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安排一切。那些勝果,有一半是他憑著本事打回來的,卻還有一半像是有人刻意送到自己手裏。

燕州那一夜過後,陸離終於看到了背後隱藏的某個人。

雖然不確定她就是一切的主使者,但陸離可以確定的是,她在這一場大局裏必然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

“皇萱,極天魔國大公主。有這樣的身份和資源,為何還要以身犯險?”

“如果這一切都是她布下的局,那麽現在禦書房裏的那一位‘陛下’,本不應該露出如此明顯的破綻才對。”

“對林望北之事,她應該能夠有更多更好的處理方法。可她卻選擇了最粗糙,也是最容易被人看破的一種,這是為什麽?”

“她故意想讓我們知道,聖國的皇帝已經不在了,是又一次的誤導,還是不得已的……求助?”

越是思考,陸離越覺得這件事情背後處處都透著詭異的氣息。

極天魔國的這位皇萱公主絕對是個心思縝密的人,這一點,從她之前的那些手段就能看出幾分端倪。結果這次卻留下了如此明顯的破綻,陸離難免會懷疑她是不是別有用心。

然而,假冒一國之主的大事,就算是她也絕對不可能做到環環相扣,她露出這麽大的破綻,到底是想賭什麽?

“按照利益的角度去思考,她完全沒有必要暴露自身。”

“除非,她想賭的,並不是更大的利益。”

“而是她自己的命。”

“背後還有人在操控這一切,她也隻是身不由己?”

想到這裏,陸離的肩膀稍微鬆懈了幾分。

這個小細節,被一直觀察著他的沐凝秋看在眼裏,沉重的心情也是稍微一鬆,低聲道:“你想到了什麽,快說。”

“我覺得,我們從一開始的方向就錯了。”

陸離分別看了沐凝秋跟梁元一眼,“最初我覺得,吞天聖國的皇帝未必不可能被人控製,或是被人假扮。但這個思路,卻有一個最大的盲點。我們的出發點,都是站在那個人是為了更大的利益去思考的。可如果她不是這麽想的,而是不斷給製造破綻,好讓人察覺到如今的‘陛下’已經不再是陛下呢?”

“陸大人的意思是,假扮陛下的這個人,也是有難言之隱?”

梁元沉聲道。

“也許她是被迫的呢?或者說,真正在背後操控這一切的人,是她跟她背後的勢力都無法對抗的強者呢?”

陸離淡淡道:“一個能夠將聖國皇帝都扮演得惟妙惟肖的人,怎麽可能露出這麽多明顯的破綻?”

“除非,她是故意的。”

“你想說什麽?為她開脫?”沐凝秋皺眉道:“就算這個人是被迫的,那又如何?難道就能改變她潛入聖國帝都,假扮我父皇,把滿朝百官都當成傻子耍的事實?”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陸離不知道她為什麽有這麽大的反應,詫異一怔後,便是開口解釋道:“可如果她背後真的另有其人,而她本人則是被迫的,頻繁露出破綻,就證明她是想讓人察覺到這一點,向我們求助。”

“這也就說明,我們或許能跟她合作。”

“陸大人的考慮沒有錯,隻是這個想法太過冒險了。”沒等沐凝秋再次開口說話,梁元就已經說道:“陸大人所說的人,老奴心裏也有一個對應的人選了。”

“皇萱。”

沐凝秋咬牙切齒道:“這個人隻能是皇萱,也必定是皇萱!”

“是啊,極天魔國的大公主,一手創造了魔影的那位天才。”

梁元點了點頭:“雖然老奴不想承認,但這位魔國公主的本事,確實很強,強到提起她的名字,老奴都會覺得有些心悸。”

“跟她合作,稍有疏忽,我們就會被她吞噬。”

提起這位魔國公主,沐凝秋是情緒複雜,梁元則是敬佩之中又滿是忌憚。

不得不說,能夠做到讓對手又敬又懼怕,皇萱的本事也確實如她的名聲一樣恐怖。

即便陸離都得承認,雖然隻是隔空交手,不過這位魔國公主還是給自己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但這並不能作為拒絕跟她合作的理由。

“兩位有沒有想過,連你們這般忌憚的皇萱都已經被人挾持,不得不冒著性命危險潛入吞天聖國扮演陛下,甚至還要自己暴露自己,這種矛盾的行徑,難道不像是在跟我們求救麽?”

陸離說到這裏,斟酌了一下後,繼續道:“她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清楚一旦身份暴露,我們絕不會留她性命,但她卻依舊敢這麽做,隻能說明一點。”

“在她手裏,有足夠重的籌碼。重到哪怕暴露了身份,我們也絕對不敢殺她,甚至要主動保護她的性命。”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哪怕不用陸離解釋,沐凝秋和梁元也能想清楚。

可越是簡單的道理,他們就越不敢相信。以皇萱的手段,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情?這會不會又是一個陷阱,或者是她故意放出來的餌食?

察覺到了氣氛的沉默,陸離知道他們此時還不願相信這一點,於是道:“如果你們擔心有風險,這件事情可以交給我去做。”

“讓我去接觸她。”陸離眼神熠熠發亮,“不管成與不成,對吞天聖國來說都沒有任何的損失,而且還可以確定,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皇萱,從而打探出陛下的下落。”

“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陸離看向了梁元。

因為他清楚,這件事情還是得梁元來決定。

隻有梁元才有這個資格與權限放人進禦書房。

如果他不肯點頭,就算是聖國九王來了,都邁不進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