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萱聞言，再次因陸離的‘轉折’而楞住了。
陸離也沒等她繼續說什麽，笑嗬嗬道：“按照你的說法，目前這個局勢，除了僅有的幾個人以外，剩下的都是敵人。雖然不是很樂觀，但這種明朗的情況，對我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我們？”皇萱敏銳地察覺到了陸離的用詞，嗤笑道：“怎麽，陸總管現在覺得我有資格與你合作了？”
“當然，殿下。”
陸離笑得愈發燦爛，甚至有些瘋狂，“就算你在騙我，對我又有什麽損失呢？畢竟我隻是想把那些古老的、腐朽的、認為自己能夠掌控一切的‘神’都揪出來，再踩著他們的腦袋告訴他們，這個世界，不是誰的棋盤。”
“然後呢？”
皇萱像是被喚起了一絲興趣，見陸離沒有再往下說，反而玩味一笑，追問道：“然後你打算做什麽？”
“然後？”
陸離驚訝地看向皇萱：“你在想什麽，皇萱殿下？然後當然要斬下他們的腦袋，給更多的‘神靈’看看，凡人也並沒有那麽軟弱可欺，對吧？”
對這個答複，皇萱似乎十分滿意，唇角的笑意始終都沒有消散，凝視了陸離片刻，輕聲道：“現在可以說說，你有什麽計劃了吧。”
“錯了，殿下。”陸離搖了搖頭，“現在要說的問題，應該是……”
“你有什麽計劃。”
陸離再次走近一步，微微俯下身，與皇萱之間的距離在不斷拉近，直到瞳孔裏能夠映照雙方的臉龐時，陸離才低笑著說道：“千萬不要告訴我，坐在這個人間最高之一的位置上，扮演了這麽久的‘皇帝’，你沒有利用那些誘人的權利給自己鋪墊一條自救的後路。”
皇萱眼神微動，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嬌笑道：“陸總管，這似乎跟我們的合作沒有什麽關係。”
“畢竟，誰都需要一些底牌，我是如此，你也是如此，不是嗎？”
“話是這麽說沒錯。”
陸離笑著後退了一些，“那讓我換個說法吧。”
“想要報複那個算計你的存在，你還是要保持這個身份，把吞天聖國的陛下繼續演下去。”
“然後，讓我們先從你的家鄉先開始，做為摧垮這盤大棋的第一步。”
說到這裏，陸離的笑容裏，又多了幾分‘瘋狂’的成分。
……
“結果如何？”
看到陸離打開禦書房的大門，從中踏出的一瞬間，沐凝秋便迎了上來。
但她的視線落到陸離身後，並沒有發現另一個人影時，眼神就變了，皺眉道：“那個瘋女人呢？”
“想不到我還能從殿下的口中，聽到瘋女人這種形容。”
陸離回身合上大門，打趣了一句以後，目光越過了沐凝秋，直接看向等在幾步以外的梁元，“梁總管，陛下有些累了，最近盡量不要讓人打擾到他。”
梁元眯了眯眼，一瞬間就明白了陸離的暗示。
但他卻有些不解，目光微沉，露出了很不滿意的神態。
所以他沒有開口，在等待陸離給出一個足夠合理，也足以說服他的解釋。
“梁總管，國不可一日無君，哪怕是假的。”
察覺到梁元的不滿，陸離淡淡道：“就算現在揭露她的身份，陛下也不可能立刻回來，到時候吞天聖國會是一種什麽樣的狀態？”
“陷入動亂！”
頓了頓後，陸離在這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目光掃過梁元和沐凝秋的表情，語氣逐漸柔和下來，“既然如此，那就讓她繼續在那個位置上坐著。與其挑破這一切，讓我們陷入被動，倒不如將她牢牢控製在掌中，占據主動。”
“可是，父皇的下落呢？”
沐凝秋看向陸離，“她有交代父皇的下落麽？”
陸離搖頭道：“沒有，而且她也不知道。”
“不過，陛下現在應該沒有危險，至於他了哪裏，何時才能歸來，沒有人能告訴你確切的答案。”
“這怎麽可能？父皇他絕對不會悄無聲息地拋下一切離開。”
沐凝秋還是不肯相信，眸光微閃，忽然走向禦書房，“你問不出來，我自己去問。”
“公主殿下。”
就在此時，一直沉默的梁元出聲了。
聽到他的聲音，沐凝秋的動作猶豫了一下，卻沒有開口說話。
“陸總管說得沒錯，國不可一日無君。”梁元歎息道：“就算是為了聖國……此事……就這麽著吧。”
做出這個決定瞬間，梁元仿佛蒼老了許多，原本挺直的背脊，此刻都佝僂了幾分。
“梁總管？”
沐凝秋不敢置信地回頭看他。
梁元避開了她的眼神，低聲道：“陛下不在，這個擔子必須要有人來接。最好的人選，就是殿下您了。”
他忽然跪倒在地，用極其嚴肅的聲音道：“請殿下……早做準備。”
準備，準備什麽？
陸離忍不住深深看了梁元一眼。
這位老人看起來和善得很，實際上卻是個真正殺伐果斷的性子。
明知道那位陛下還沒有真的死去，但他根據目前的局勢，立刻就做出了自己認為‘最有利’的選擇。
“我隻是想讓假皇帝穩住局勢，您老直接就想換個皇帝啊。”陸離心裏感歎了一聲，卻沒把梁元的心思說破，笑著道：“此事還有商榷的餘地，梁總管又何必如此心急？”
“況且，現在讓公主殿下繼承那個位置，不光名不正言不順，引人詬病，還等於把謀逆的理由交到了蒼王手裏。”
梁元閉上雙眼，長歎一聲後，低聲道：“就依陸大人的意思吧。”
說完，他看向禦書房，似乎還有些猶豫，不過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讓那個瘋女人繼續假冒父皇？”
長生宮內，沐凝秋眼神不善地盯著陸離，在等他給自己一個解釋。
先前那個解釋，更像是用來應付梁元，她卻不覺得那足夠說服自己。
如果不是還算清楚陸離的為人，沐凝秋甚至都會懷疑陸離是不是跟皇萱暗中達成了某些交易，這種瘋狂的想法，怎麽看都不像是清醒的決定。
此時，長生宮內已經是空無一人，偌大的宮殿裏，隻有沐凝秋的聲音在回**，並且確保這場談話不會被第三個人聽去。
而陸離隻是坐在一旁，對沐凝秋的質問不聞不問，摩擦著手指，好像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突然笑了一聲。
還有臉笑？
沐凝秋看到他的樣子，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怒聲道：“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你想怎麽收場？”
“收場？為何要收場？”
陸離好像突然回過神來，不解地看了沐凝秋一眼，隨即忽然想到了什麽，說道：“如果你是擔心皇萱會做什麽，大可不必。”
“相信我，她現在比你我還希望吞天聖國能夠‘長久’下去，若不是她真的不知道陛下究竟去了何處，此時她恨不得立刻把陛下給找回來。”
“那個位置，可不是誰都能坐得舒服的。”
沐凝秋不解地皺住眉頭，問道：“皇萱到底跟你說了什麽，她可有交代到底是誰在背後指使她？”
既然得不到父皇的下落，對於沐凝秋來說，目前最值得關心的事情就是皇萱背後那個可能隱藏的神秘強者。
能指使得動皇萱來做這麽危險的事情，這個人的目的，也讓沐凝秋十分在意。
不過，見陸離沒有回答的意思，沐凝秋立刻就明白過來，怒道：“這也沒問出來？”
陸離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笑道：“不是沒問出來，而是……她也不知道是受誰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