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揮了揮手,這間靜室之內,便是有雲氣湧動,在陸離身後幻化成了霞光四溢的雲氣桌椅,還有許多茶點擺在那雲氣桌椅上。

聞到那股茶香,陸離感覺先前分裂出一絲命運之力造成的傷勢,都是緩解了許多,不由道:“白玉樓不愧是天下第一富商,這等招待客人所用的茶點,都是當世珍品。”

“貴客上門,唯有一杯薄茶,倒是讓陸公子見笑了。”

寧樂笑著伸手相請,“還請陸公子品嚐。”

陸離也沒有客氣。

這種可是真正的好東西,連擁有恒定特性的命運之力,都能夠受其影響,可見珍貴。

隨手將茶杯端起,飲下一口後,陸離眼睛微亮,隻感覺溫潤的能量流向四肢百骸,那一絲割裂出去的命運之力,竟是被補齊,甚至還有更加凝練的跡象。光是這一杯茶,就值得他跑這一趟了。

“好東西,可惜,我一人獨飲,反而有些索然無味。”

放下茶杯後,陸離坐在那雲氣組成的椅子上,感覺到識海風平浪靜,全所未有的放鬆,不由又在心裏感歎,這白玉樓的好東西,還真是有夠多的。

“公子這話的意思,是邀寧某共飲,亦或是……邀天下人共飲?”寧樂走了過來,與陸離麵對而坐,笑吟吟地問道。

陸離則是拿起一塊糕點,慢慢品嚐著,同時反問道:“就不知,寧樓主如何看待這其中的差距?”

“邀寧某共飲,便是寧某一人可做主之事。若是想要天下人共飲,寧某雖為白玉樓之主,但陸公子需得知道,白玉樓,並不是我一個人的白玉樓。”

寧樂也是捏起了一塊糕點,吃相極其斯文,語氣溫和緩慢。

隨即,兩人對視一眼,最後無聲一笑。

陸離將糕點咽下,笑嗬嗬道:“跟聰明人對話就是簡單,既然如此,那就請寧樓主出價吧。”

“哦?”寧樂故作驚訝道:“陸公子這是何意?可是要在白玉樓購買什麽物品?”

“寧樓主說反了,不是我要在白玉樓購買什麽東西,而是,你寧樓主要在我這裏購買什麽東西。”

陸離豎起一根手指,微微晃了晃,然後說道:“白玉樓既然不是你寧樓主一個人的白玉樓,那麽,敢問寧樓主,從我這裏買走白玉樓,你作價幾何啊?”

寧樂眼眸一眯,就這樣打量著陸離。

陸離也是微笑著回看。

兩人對視半晌,最後還是寧樂率先移開了目光,手掌虛握,紫色的茶壺,出現在他手中。

他再次給陸離倒了一杯茶,緩緩道:“陸公子,可知寧某所求為何?”

“錢,權,勢,力。寧樓主樣樣都有,樣樣不缺,幾乎是坐擁天下人所夢寐以求的所有東西,但是,你還缺了一樣。”

陸離端起茶水,一飲而盡,隨後用茶杯在雲氣桌上輕磕了兩次,笑容收斂,一字一頓道:“你,沒有自由。”

“嗬。”

寧樂先是一怔,隨後不由失笑道:“陸公子這話,倒是讓我有些糊塗了。既然你說寧某錢,權,勢,力,樣樣都有,為何偏偏沒有了自由?”

他繼續笑道:“既然有這四樣,普天之下,還有誰比我寧樂更自由?”

“寧樓主,這是真的要我把話挑明了說?”

陸離看了看寧樂,最後忍不住歎道:“若是把話挑明,就非是這麽簡單了。”

寧樂搖頭道:“陸公子,有些話,不挑明了說,你叫我如何信你?”

此言一出,兩人都是沉默不語。

也不知多久過去,陸離長歎道:“寧樓主能把持這天下第一樓,果然是有些本事。看來今日這價格,是要我先提了?”

寧樂還是笑而不語。

陸離卻揮了揮手,袍袖震**,滄浪劍躍出袖裏乾坤,立在兩人麵前,散發出淩厲至極的劍意。

“我說寧樓主不自由,是因為在你頭上,還有一位真正的主事人。六大聖地,之所以能夠屹立真武,最主要的,便是各家都有天人老祖坐鎮。若我猜的沒錯,白玉樓的那位老祖,因為這場禍亂人間的災難,和你起了一些衝突,可對?”

將滄浪劍立於兩人麵前,陸離的語氣,風平浪靜,沒有任何的波瀾。

但他說出的話,卻是讓寧樂那雙帶著幾分陰柔之意的眼眸,驟然變得深邃了幾分。

寧樂深深看了陸離一眼,手指微彈,有些欲言又止。

陸離卻是微笑道:“同為天人,我若是連防他窺探都做不到,那還不如趁現在引頸受戮算了。”

指了指麵前的滄浪劍,陸離道:“不管是他在你身上做了什麽手段,還是他的神念觀測,都無法越過我這劍圍,寧樓主,現在可放心交流了?”

寧樂聞言,稍稍鬆了一口氣,隨後又苦笑起來:“陸公子,還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啊。”

“你這樣封閉此地,老祖得知以後,必會生疑。他雖坐死關,卻時刻分出一道神念,觀察著我的一舉一動,相信過不了多久,他的神念就能感知到,你已經將他隔絕在外了。”

話雖是如此,不過寧樂並沒有真的責怪陸離的意思。

反倒是因為陸離這麽做,寧樂才是真正的放下心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飲盡後,又很沒有形象的抓起兩塊糕點,狼吞虎咽起來。

在陸離驚訝的目光下,寧樂笑著道:“怎麽,沒想到我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麵?”

“不。”

陸離搖頭道:“我隻是沒想到,堂堂白玉樓之主,居然連飯都吃不飽?”

寧樂怔了怔,隨後大笑起來。

陸離這話當然是一句玩笑。

別說是寧樂這等,已經半隻腳邁入天人境的強大宗師,就算是尋常不滅境的武者,都已經可以完全不必再進食了。

光是吸納天地靈氣,就已經能夠滿足身軀的一切養分,再進一步的宗師,更是初步進入非人境界,別說是不吃不喝,就算是生食金鐵,痛飲岩漿,都不算什麽。

逐步進化到高階生命的過程裏,那些需要以常理去判斷的行為,早就不能再繼續約束他們。

不過,陸離的這一句玩笑話,倒是讓氣氛緩和了許多。寧樂笑罷,又是歎道:“自從我當上這白玉樓主以後,就真的很少有自己的時間了。”

他抬起頭,有些感激道:“所以,我一直都在等你,從你出現在天頂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一直都在等我?”陸離驚奇道:“那你就不怕我最後沒來嗎?”

“不會,我看過你的情報,像你這樣的人,絕對不會放過白玉樓。”

然而,寧樂卻是搖了搖頭,說出了讓陸離頗為不理解的話。

陸離古怪道:“在你們白玉樓的評估當中,我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他知道,隻要是情報組織,就會做出某些評估,對這個人進行一定的分析。盡管不一定準確,但這卻是必須的。

而白玉樓這樣的天下第一情報組織,在拿到自己的情報以後,不可能不做分析。

甚至,這個分析自己的人,很可能就是寧樂本人。

果不其然的是。

寧樂笑著道:“從你過往的行為當中判斷,你是一個好人。但……你同時又是一個,想把一切都抓在自己手中,控製欲極其強的人。”

“更準確一點來說,你是一個不喜歡意外,不喜歡變數的人。”

“尤其是在這種時刻,危機爆發,你四處奔走。除了布局,更主要的就是,消除隱患,讓所有會發生,以及可能發生的意外,全都被你掌握,或是被你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