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沉默以後,陸離環視眾人,露出了微笑來:“看吧,諸位也說不出來,那就代表天外天這些年,雙方雖然偶有爭執,但卻並沒有傷及人命,更談不上血海深仇。別的不說,守舊派的諸位,很多都是古老天人,年代隔著久遠,跟後來者的諸位前輩差著幾百上千年,哪怕是追溯到沒成天人級以前,你們也沒有任何仇恨可言。不知,我說得可對?”
聽到陸離的話,任縱冷著一張臉,說道:“是又如何?”
“那就對了。”
陸離一拍手,笑吟吟道:“雙方並沒有真正的血海深仇,那就不妨礙大家建立合作的關係。守舊派雖然聽從於啟聖,可這更像是一種合作的關係,並非是從屬,你們不是啟聖的家仆,下人,隻不過是理念相同的夥伴而已。”
“若是這樣,那諸位為何不能跟後來者攜手並進呢?”
“你說得容易!”
任縱冷笑道:“啟聖的一些想法,固然是太過古板,可是他歸根結底還是為了天外天,為了真武域著想。反觀吳老,他到底在打著什麽算盤,誰也不清楚!”
“你這是什麽意思?”
孟臨淵眯了眯眼,問道:“照你的說法,啟聖就是心係天下蒼生,吳老就是暗藏禍胎了?”
“任縱,今日留你一命,主要是餘天青的介入。若非如此,方才你就已被吾等斬殺,成為天外天第一個隕落的天人!”
“勸你說話客氣一點,無憑無據的事情,莫要再亂傳!”
任縱瞥了孟臨淵一眼:“無憑無據?你怎知我是無憑無據?整個天外天誰不知道,吳老曾經與天外異族建立了合作關係,打算強行轟碎天外天的界壁?如果不是啟聖拚死阻攔,當初若是被他得逞的話,天外天淪陷,下一個是不是就輪到真武域了?”
“你血口噴人!”
徐明珠怒聲道:“任縱!你再敢汙蔑吳老,當心我拔了你的舌頭!”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任縱似乎不願多說,卻堅持自己的看法。
而陸離在一旁聽得心中微動,好像想到了什麽,微微皺眉,‘觀此人神態,不似作偽。那這件事情很大概率,是真的發生過。當初吳老與天外異族合作,打算轟開天外天的界壁……莫非是有什麽隱情?’
雖然覺得任縱所說的話,很大概率是真實的。但陸離也沒有立刻認為,吳老是懷著惡意與天外異族勾結,如果真的是這樣,以他至強天人的實力,有無數種更簡單,也更幹淨的辦法。
換而言之,倘若吳老這種層次的強者,真想對真武域動手,憑他自己一人之力,基本就差不多了,完全沒必要再去跟什麽天外異族聯合,與虎謀皮。
至於內情,陸離暫時還沒想到什麽合理的解釋,於是,就將目光望向了站在旁邊,極力淡化自己存在感的顧浩然,露出了一絲探尋之意。
顧浩然則是悄悄聳了聳肩膀,意思是,這樣的大事,他也根本沒辦法知道內情。
陸離想想也是,像吳老這種層次的強者,如果真的有什麽謀劃,不會讓顧浩然知情。
哪怕顧浩然是他門下大弟子,得了衍法的真正傳承,可這不代表,吳老會讓他參與到自己的每件事情當中。
想到這裏,陸離便是轉了轉念頭,對眼前眾多天人拱手道:“諸位,可否聽晚輩一言?”
在陸離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以後,在場之人,已經收起了幾分輕慢的心思,哪怕是守舊派的幾人,都稍微收斂囂張的氣焰,看著陸離,似乎在等他開口。
陸離也不客氣,直接說道:“眼下真武域遭受史無前例的危機,就算是上古時代,異族入侵,都未必造成了如此驚險的局麵。諸位,晚輩人微言輕,也不說讓大家齊心協力的廢話,我隻說一句,諸位難道就不為了未來考慮麽?”
“天外天存在至今,雖然匯聚了整個真武域最頂尖的戰力,但是,由人為開辟出來的小世界,世界核心的能量遲早會燃燒殆盡。到了那個時候,吳老也好,啟聖也好,他們誰能夠保證天外天的延續?”
環視了一圈眾人,陸離繼續道:“我知道在場的前輩們,都是資深天人強者,哪怕天外天毀滅,未必不能夠橫渡虛空,找到另一處安身之所。可是諸位有沒有想過,天人級,放在諸天之中,並不是頂級強者。在天人之上,猶有大道級的存在,而大道級之上,說不定還有更強的存在。如果真的找到了一處強者如雲的世界,諸位可還能有今日之地位?”
“吾等建立天外天,本就不是為了享受地位。”
任縱皺眉說道:“若真的想要得到地位的提升,吾等老老實實待在真武域,受那些武者追捧,被凡人當作神靈般供奉,難道會比不上天外天的生活?”
“是啊,諸位都有自己的想法,但你們似乎忘了一點。”
陸離搖了搖頭,說道:“你們雖然沒有享受真武域的供奉,但是,你們的一切,卻是建立在真武域之上的。”
“如果我猜得沒錯,啟聖所謂的維係天外天世界核心,應該也是靠著不斷補充到天外天當中的天人強者來幫助吧?”
此言一出,不光是守舊派的眾人,就連後來者的十幾名天人,臉色都是一變。
孟臨淵驚疑不定地看著陸離,似乎想要開口詢問,他是如何猜到這等隱秘的。
但陸離則是抬起手,笑著解釋道:“天外天歸根結底也是一座小世界,它的核心,必然是由人為打造而成,這樣的小世界,想要維持如此之多的強者同時存在,就必須有一套完整的循環係統。”
“連真武域都支撐不住太多天人級強者的存在,所以才會自行誕生了天道壓製這種防禦機製。一座小世界,能維持三五個天人生存萬年,或許不是什麽難事,但整個天外天共分九重,九重天加起來,天人數量已然破千,每日消耗的能量將是極其恐怖的。僅憑啟聖一人,自然不可能支持這樣的消耗,若想維持天外天的存在,必定需要八成以上的天人都參與進去。”
隨著陸離抽絲剝繭般,將天外天的隱秘說出來,眾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也有人對陸離露出了殺機。
任縱就是其中之一。
他毫不掩蓋自己的殺意,冷冷道:“年輕人,有時候知道得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
“做什麽?”
徐明珠手持血刀,瞪著他道:“難道你以為天外天的情況還真是什麽秘密不成?陸離也是天人,一眼就能看穿天外天的弊端,這些年來,我等都參與過世界核心的充能,難道我們當初就看不出,天外天的世界核心已經處在衰敗的邊緣了?”
這倒是一句實話。
達到了天人的層次,想要看出天外天的弊端根本就不是什麽難事。
每一個來到天外天的強者,都能夠感覺得到,這座小世界的繁榮,僅僅隻是表麵的假象。實際上,這座世界早已經千瘡百孔,搖搖欲墜。
陸離道破了這一點,倒不是多麽難以想象的事。
任縱的表情難看至極,盯著陸離看了半晌以後,緩緩說道:“就算如此,天外天毀滅以後,我們仍然有很多選擇。真武域雖然重要,可它並不是唯一。”
“吾等艱苦求索,修煉至今,為的就是超脫一切,而非是繼續做真武域的奴隸。”
“年輕人,你的那套理論,在這裏,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