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無月,有風,蟲鳴。
離赤城五裏外,一座村寨的後山,那裏地勢高聳,奇峰怪石,密林毒瘴,少有人煙。
此時,烏雲兩家就躲藏在這裏。
他們不敢生火,怕被焦家的探子發現,隻能打了野味生吃。
“畜生!”
雲騰狠狠一砸地麵,雙眼通紅。
“焦家這些千刀萬剮的畜生,害死我爹,害死這麽多人,我一定要他們填命。”
“二哥,你別這樣。”
雲瓊乖巧的過去安慰,輕輕抱住他,柔聲道:“二哥,你別難過,你難過的話,我也會傷心的。”
說著就先自己哭了起來。
雲騰也被她哭的難受,低頭輕輕抽泣,心如刀絞。
“嘶……”
忽然,雲瓊胸口衣領一動,鑽出一條綠油油的小蛇來,把雲騰嚇得不輕。
“這是什麽?”
他從小怕蛇,連忙後退。
雲瓊差點忘了這條小蛇的存在,將它捧出,用手指輕輕撫摸蛇頭。
小蛇好像很享受,閉著眼睛,輕吐信子。
“它是我在祖墓裏撿到的。”
雲瓊黯然道:“它的爹娘都被那條大黑蛇咬死了,好可憐的,我要將它養大,一直照顧它。”
雲騰渾身寒戰,道:“你不怕?”
雲瓊笑道:“不怕呀,小蛇很可愛的,二哥,你也摸摸。”
說著,遞了出去。
雲騰又退兩步,搖頭道:“別……別靠近我,好惡心。”
雲瓊低頭看著小蛇,喃喃道:“不會啊,小蛇明明很可愛,是不是小蛇?”
小蛇聽懂,連忙點蛇頭。
“小家夥,你真的好可愛,我給你起個名字吧。”
大眼睛轉了轉,露出笑容。
“你全身綠綠的,像條小蟲子,就叫你毛蟲吧。”
小蛇又連連點蛇頭,還撒嬌般的去蹭她手心。
另一處,幽暗角落。
烏紫嫦摟緊雲錚,頭靠在他肩上,聲音淒涼。
“雲哥,我好怕。”
雲錚低聲道:“別怕,不會有事的。”
烏紫嫦忽然流淚,傷心道:“我看見我爹和我娘的屍體了,他們死的好慘。”
“沒事的,沒事的。”
雲錚想起生死不知的父親,也心有所觸,忙去安慰。
“還有我,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雲哥。”
烏紫嫦摟的更緊,臉埋在他胸口,哭濕了衣襟:“雲哥,我隻剩下你一個人了,你願不願……”
還沒說完,雲錚抓住她的手。
“我願意娶你,願意一輩子照顧你,決不食言。”
烏紫嫦抬起來,眼中的淚水變成幸福,湊上去,深深一吻。
“好玩好玩,我也要親親。”
正在暖玉溫存,瘋瘋癲癲的野人七叔突然從他們頭頂的大樹上倒掛下來,拍手嘿笑。
把兩個年輕人羞的麵紅耳赤,連忙分開。
見他們都低下頭,野人七叔說了句“沒勁”,飛快爬上樹,追著一群驚飛的鳥兒上天,頓時雞飛狗跳,把眾人嚇得不輕。
雲行儁趕緊過去製止。
但野人七叔修為高深,豈是那麽容易抓住的,東躥西躥,把他甩的團團轉。
“七叔公,你不要鬧了。”
雲瓊見老爹手忙腳亂,趕緊過去喝止。
野人七叔還真聽她的話,說不鬧就不鬧,從樹上跳了下來,乖乖站好。
雲瓊過去拉住他的手,輕柔柔的道:“七叔公,我們安靜的坐著,好嗎?”
野人七叔抓著身上的虱子,嘻嘻一笑。
雲行儁道:“七叔,我還是帶你去洗一下身子吧,您這應該好幾十年沒洗了,走。”
跟眾人打了個招呼,將野人七叔拉走。
見老爹和野人七叔走遠,雲昭忽然站了起來。
“我進城一趟,去查看情況如何。”
烏漣衣也跟著站了起來,堅定的道:“我。”
她的意思,我跟你去。
雲騰,烏木,烏丹陽等幾人也都站了起來,異口同聲道:“我們也一起去。”
雲昭搖頭道:“不行,人太多反而容易暴露,而且這裏也需要人看守,有我和漣衣兩個人就夠了。”
望向烏殺雲,希望他出聲。
烏殺雲道:“雲昭說的沒錯,人去多了反而礙事,你們都坐下吧。”
雲昭衝他點點頭,然後帶著烏漣衣下山。
……
赤城。
城門口,有幾千人正在趕修被雲昭劈毀的城牆。
這些人全部都是赤城的居民,被迫在這裏修城牆,誰要是敢不聽話,直接殺了砌在城牆中。
如今,赤城儼然已經完全被焦家掌控,成了他們的私人產業。
神州大陸地域無限遼闊,經常發生一些山賊攻下城池,自己掌控建成堡壘,而朝廷永遠不知道的事。
這也隻能怪王朝疆土實在太過巨大,大到完全忽略這些偏遠地區所發生的事情,所以世上才有那麽多修行的人。
這就是個弱肉強食的武力世界,隻有拳頭硬,才能活的好。
焦府。
主樓正堂。
焦家家主,焦天下,坐在正中,滿麵堆笑,氣色大好。
雖然三房焦不煩一脈全部死絕,二房焦不愁這邊也死了個女兒,但這絕不是什麽難過的事。
人死了可以再去生,家業要是沒了,那才是最可悲的。
現在焦家獨霸整個赤城,連城主都直接給扣了下來,跟著下一步改造城池,擴大規模,與周邊勢力大的一些山寨合作,不久之後就是一方誰都不好惹的豪強霸主。
而且。
現在焦家已經拜投在大觀島門下,就算以後朝廷知道,有大觀島在後麵撐腰,又能將自己怎麽樣?
“尊者,請。”
舉起酒杯,向那黑衣人敬酒。
黑衣人不屑,沒有理會。
焦天下尷尬的幹笑了幾聲,朝四周道:“今天焦家能有如此成就,全是尊者的功勞,大家敬尊者一杯。”
在坐的除了他們兩個,還有焦不慮,焦英雄,十幾個焦家衛軍首領和幾個山寨的土匪頭子。
眾人舉起酒杯。
“敬尊者。”
也不管黑衣人喝不喝,反正自己得仰脖子幹了。
黑衣人還是沒動酒杯,問道:“烏家和雲家的那些餘孽,有消息了嗎?”
焦天下共陵道:“回尊者,小人已經放出探子,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他們了。”
黑衣人道:“其他人的死活我不關心,至於那個雲昭,我要活的。”
“是。”
焦天下抱拳,又道:“尊者,不知這個雲昭有什麽特別之處,尊者對他這麽關心?”
黑衣人道:“此子不俗,有野心,也有野性,若是能收在我大觀島,日後必定是個驚天動地大人物。”
“不過,可惜啊。”
自顧自歎了口氣。
“這小子太迂腐,被正道那套為天下,為蒼生的狗屁道理束縛太深,必須將他這種觀念根除才行。”
焦天下笑道:“尊者放心,這個雲昭一定跑不了,他那個大伯還在我手上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雲昭和烏漣衣正趴在他頭頂的瓦片上。
透過一點縫隙,聽到了這一消息,也看到了那個可怕的黑衣人。
他居然還沒走?
黑衣人心間一動,忽然抬頭望了上去。
雲昭立刻帶著烏漣衣撤走,在夜色掩護下,如鬼魅夜行。
大堂裏。
焦天下見黑衣人望著頭頂,問道:“尊者,他們上鉤了?”
黑衣人這才端起酒杯,冷笑道:“當然。”
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