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一五二四年之後

卻說那遠近聞名的符雲閣突逢一場大火,將店鋪的一應物事灼燒得點滴不剩,而其東家柳航雲也一並葬身火海之中,屍骨無存。

此事一出自是引起了各方震動,連帶著坊市中的諸多店鋪人心惶惶,生怕有一日會遭此大禍。須知,那柳航雲乃是真元六重的道行,連他都無法逃脫,可見下手之人的實力之強。

隻是這坊市本就是魚龍‘混’雜之地,偶有人消失也並不難得見。如柳航雲這般連人帶店雖是少見,但也不算前無古人,更遑論後無來者了。

故而盡管眾人心思難寧,生意還是該做下去。

伴隨著符雲閣自火海中除名,另一個新興的浮魚堂卻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崛起,生意尤為興隆,已隱約間成為了坊市中的一大招牌,慕名而來的修道者不在少數。

有人心自是將符雲閣的衰敗與浮魚堂的興旺聯係在一起,可無論如何都找不出證據,也值得不了了之,在數月後,浮魚堂也逐漸走上了正軌。

“舒大,舒二,你們快出去迎接客人,切勿耽擱!”黎老當起了掌櫃,自有不怒自威的一麵。

聽到他的呼喝,舒大兩人縱然心中不忿,畢竟他們雙雙達到了真元五重境的道行,否則也無法在有心算無意下將柳航雲置於死地。如今卻不得不聽從一個老頭的呼喝來去,心中有氣也屬正常,隻是想及孟浮的手段,他們也不得不按捺住‘性’子,兢兢業業的盡起了做小廝的本分。

見此,黎老心中雖有幾分得意,但同時對孟浮的手段也愈發敬服,能夠將兩名真元境散修製服得妥妥帖帖,其實力果真深不可測。

事實上,這幾個月來孟浮僅僅來過數次浮魚堂,除了將製作的符篆帶來,便是‘抽’空為黎七‘洞’開靈竅,使其步入靈竅境中,繼而煉化出第一縷元氣,成為真正的修道者。

一應事務,幾乎都‘交’與黎老管理,他嘴上不說,但心中還是頗為感‘激’的。基於這份信任,黎老將浮魚堂打理得井井有條,也聯絡了從前的人脈,生意愈發紅火,又有舒大、舒二兩人作為威懾,尋常的修道者自然不敢動什麽歪心思。

日子就這般平淡度過,轉眼已是四年後。

坊市人來人往,與多年前並無兩樣。修道界便是這般,即便是滄海桑田也要經曆漫長的歲月才會衍化而成,眼下不過數年光景,倒是無甚變化。

浮魚堂中,孟浮看著長成少年模樣的黎七,眼中透出一絲讚許。

四年的時間,那個聰明伶俐的孩童不僅在道行上大有長進,已是臻至煉氣境圓滿,且脾‘性’也大有改觀,想來是在坊市中曆練許久,也添了一分成熟意味。

這四年裏,孟浮沉浸在修煉中,偶爾指點黎七一二,單是如此,黎七便在四年中連破數境,這等資質即便放在大宗‘門’內也是難尋的良材,孟浮對此口中不言,實則心中還是頗為欣喜的。

人心雖難測,但孟浮仍是在這多年時間裏對黎七有了深刻的了解,以他的識人本領,看得出黎七對他是發自內心的恭敬與感‘激’,自然也將黎七當作了弟子來教導,隻是在名分上尚未確定下來罷了。

“可想好要修行何種功法了嗎?”孟浮微微沉‘吟’,問道。

黎七經過多年的修煉,早知功法之分,且在孟浮的教導下,對仙魔兩道並無特殊情感傾向,因而思忖片刻,道:“前輩修煉什麽功法,我也一樣。”

孟浮看了黎七一眼,見他是發自肺腑所言,不由笑道:“你倒是耿直。”

“你我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說到此處,黎七麵上喜‘色’一閃,卻聽得孟浮又道:“隻是我所修功法,卻是你修不得的。”

黎七難掩麵上失望之‘色’,心中竟如五味瓶打翻那般複雜,卻又聽得孟浮續道:“你也不必多想,這功法非尋常人可修,卻並非我不視你為徒。”

聞言,黎七麵上不豫之‘色’稍去,道:“是黎七孟‘浪’了,還望前輩莫要掛懷。”

孟浮自是一笑揭過此事,道:“我且問你,仙魔兩道,你‘欲’如何選擇?”

人身修道,多為仙、魔,修妖者唯有在滄瀾州多見,而修鬼者則多現於幽明州,至於儒佛兩道卻也少見,且孟浮前世修道八百載所得功法多為仙魔兩道,故而有此問。

黎七猶豫稍許,看了孟浮一眼,咬咬牙道:“我願修行仙道。”

“噢?”孟浮眼中掠過一絲笑意,道:“如此也好。”

他並不拘泥於仙魔之分,不過黎七的‘性’子聰穎卻素來喜靜,若是修煉魔道反倒不美,倒不如修行仙道功法,求個“出入青冥、逍遙自在”也算是全了他的心願。

自腦海中搜刮一番,孟浮以魂識將以往見過的功法刻印在‘玉’簡中,略微挑選一二,將一名為“離火焰訣”的功法授予黎七。

“離火焰訣”乃是貨真價實的火屬‘性’功法,雖不及玄天地闕金章,但較之現今修道界的上等功法並不遜‘色’分毫,乃是孟浮前世斬殺一仇敵所得,因修道者記憶力遠勝凡人,故而看過一遍幾乎是過目不忘,這才能在記憶中尋到。

如今將離火焰訣傳授給黎七,也是看在他資質不凡,若是修煉此法成就當時不弱於同輩。

略微‘交’代了一番,孟浮便有離去之意。

如今浮魚堂的生意步入正軌,而在聘請了一名製符大師後,他也無需時刻‘花’費時間在製作符篆上,故而孟浮真正隱身成為幕後的東家,唯有在關鍵時刻才會現身。

舒大、舒二願意在浮魚堂內當小廝自是孟浮魂咒印的功勞,不過念他們也算是忠耿,孟浮仍撥了些修煉資源給他們提升道行,四年過去,兩人的道行也有了長足的長進,距真元六重不過一步之遙罷了。

隻是黎老的身子愈發不堪,想來熬不過幾年便要坐化,其中為浮魚堂耗費的心血孟浮也看在眼中,自是心中有數。

一路出了坊市,孟浮徑直朝千符宗內行去。

自山腳而上,孟浮看到了當初有著數麵之緣的洛舞、雲霄,甚至是馮鵬程等人,如今他們還是真元境的道行,但孟浮卻莫名有種感覺,或許不出意外的話,此生再無‘交’集。

於他而言,匆匆四年多是在修煉中度過,即使放在前世也是不值一提,更遑論今生了。

歲月變幻,有人逐漸老去,有人漸至成熟,然而在道行高深的修道者眼中,卻唯有一次次道行的提升,真元的增加,說起來何其悲也?

孟浮微微慨歎,已是到了山腰處的竹林,徑往竹屋走去。

“小師弟且慢!”身後忽而傳來言清風的聲音,孟浮眉梢微動,轉身看去。

但見言清風一襲青袍,麵帶‘春’風的走來,給人以一種和煦如陽,溫和似風之感,道:“小師弟多日不見,可是勤於修煉?”

“嗯?”孟浮還未回應,便見言清風‘露’出驚容,道:“師弟你竟突破了,達到了本命三重境?”

孟浮微微一笑,道:“前些日子偶感契機,便順勢突破了。”

這四年時間裏,孟浮除了製符外,便是整日修行,間或祭煉法器、習練術法,倒也過得有滋有味。

所幸這千符宗的元氣濃度頗豐,而他在前些時日裏也得以尋到那一絲突破的契機,故而借此機會突破,成功晉入本命三重境中。

此番熔煉入金丹的靈物位列玄階下品,乃是冰屬‘性’的冰‘玉’果,乃是自任務堂中兌換而來,吞服後口齒生津,又有一股凝而不散的冰靈元氣,令孟浮得以在金丹上又添一條冰藍紋絡,就此破境。

其中曲折自不必多言,倒是孟浮因熔煉了冰‘玉’果的緣故,真元自然的帶上了一層冰屬‘性’的寒氣,鬥法威力憑空漲了兩成,也算無心栽柳吧。

豈不知此時言清風的心中暗自感慨,孟浮的修行速度極快,且根基又極為夯實,竟隱隱間比當初的大師兄還要快上不少,莫非師徒一派中又要出一名天才嗎?

不過孟浮與他乃是同‘門’師兄弟,言清風自無嫉恨之理,恭賀了幾句便將話引到了正題上:“大師兄有言,令我等三人一同前去尋他,似有要事相商。”

“大師兄?”孟浮心中微感詫異,卻並未‘露’出訝‘色’,自慕鬆玄看破心障閉關後,便將一應事情‘交’與朱炎處理。

隻是如眼下這般將眾人聚在一起卻是罕見,孟浮心中疑‘惑’,道:“三師兄可知有何要事?”

言清風斟酌片刻,道:“許是有關內‘門’弟子執行任務一事,師弟你還需做好準備才是。”

“執行任務?”孟浮聞言心中恍然大悟。千符宗弟子在拜入宗‘門’後,向來是需要每五年執行一次任務的,當然,晉入法相境便無需完成這一要求。

隻是,孟浮拜入千符宗已過五年,如今忽而要出外執行任務卻是為何?莫非有人從中作梗不成?

他心中隱約聯想到了世家一派之人,隻是眼下並無絲毫證據,況且安排任務素來是由議事殿決定的,難道議事殿有人被世家一派收買了不成?

帶著滿心疑‘惑’,孟浮與言清風出了竹林,一道前往碧青瀑去見朱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