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九十五隱憂與承諾

修道界紛繁變幻,距小五行戰域結束,已是一年過去。

曆經此次與試煉性質相當的曆練,幸存下來的修道者莫不從中收獲許多,其中破境者不在少數,堪稱是六方勢力的一大幸事。

當然,身為其中的佼佼者,譬如鄭清顏、王穎等輩,在回宗不久後,因曆練的成果而備受褒獎,甚至宗門將凝聚金丹的三種靈物盡數收集齊備當作獎賞,而有了諸多的煉器材料,故而在這一年中,她們不但將本命法器煉製完畢,且成功晉入本命境內。

而作為散修的林清和,由於在小五行戰域內的表現可圈可點,完成曆練後加入了散盟中,成為了真正的散盟之人。有了散盟的相助,他也成功晉入本命境中,在蕭山道莊內的風頭一時無兩,惹來許多散修的豔羨。

隻是令林清和念念不忘,始終不願相信對方已然隕落的孟浮,此時好整以暇的在木域森林中,完成了一個大周天的修煉。

“呼——”

孟浮雙眸睜開,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旋即手中法訣更迭,將玄天地闕金章緩緩收束住,這才長身而起,望著一株株青綠色的靈木,默然不語。

在小五行戰域中修煉了一年,這一年中,或許是將先前的積澱盡數吸納,或許是由於此地格外濃鬱的元氣,他的道行突飛猛進,雖說晉入五重境不久,但此時的他,卻隱隱觸及到了六重境的門檻,或許隻要持續的打磨,將真元不斷凝練入丹種之中,遲早便會迎來突破。隻不過此刻的孟浮,心思卻全然不在此處,而是想及了前世所發生的事情。

於孟浮而言,擁有前世的記憶固然讓他少走了許多彎路,但更為重要的,無疑是有關道卷之事。

道卷乃是這方天地所衍化而成,具有不可思議的威力,雖說孟浮前世即便臻至天君尊位也未能將道卷研究透徹,但道卷上的大氣運,卻讓他屢屢死裏逃生,甚至道行一路高歌猛進,毫無窒礙。

前世的孟浮在煉氣境與真元境的修煉速度實是尋常,雖那時便洞開了七靈竅,擁有著上好的資質,但由於缺乏指導,且以散修之身疲於奔命,故而足足花費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才勉強提升至本命境的層次。

倘若不是他後來偶得水界道卷,受道卷的大氣運籠罩,又怎能屢屢化險為夷,最終得以參與到天穹星閣之戰中?

算算日子,孟浮自來到青城州北部,已是過去了五年時間。倘若在前世,他不過在此時修煉至真元境,而今生孟浮憑借著豐富的經驗、過人的心智,卻是堪堪達到了晉入六重境的門檻,這等修煉速度較之前世無疑提升了許多,但孟浮心中也頗為忐忑。

自重生以來,他一直以散修身份行走,固然與前世相差無幾,但道行不同,所遭遇的事情自然與前世相差極大,甚至於隨著孟浮在這方小小的範圍內行走,所帶來的影響也在逐步加深,而這,便是孟浮擔心之處。

因他的重生,雲界道卷的出世時間提前,這讓孟浮不得不以煉氣境道行冒險去爭奪道卷,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

而眼下按照他的記憶,水界道卷應還有十五年才會出世,但他自來到青城州北部,為了修煉資源,著實影響了不少人,其中如死去的散修倒也罷了,關鍵是與那些大宗門的弟子交涉頗多,縱然一人之力改變不了什麽,但些許點滴的影響正如水滴匯成河流,絲毫不容小覷。

倘若因他的緣故,水界道卷出世的時間又有變化,那該如何是好?

孟浮沉默不語,前世他身隕前,隱約察覺到體內的水界道卷發生了變化,或許重生這等匪夷所思之事,便是水界道卷帶來的。隻是他曆經八百載沉浮,縱然放得下許多事,但道卷卻是他攀登大道的關鍵,無論是何人都不容染指!

七篇道卷各有玄奇,孟浮縱然有過將所有道卷握於手中的想法,但道卷乃是超越了靈寶的存在,其本身自有定數,又怎會容許一人擁有七篇道卷,天道在上,孟浮隻能仰仗著前世的記憶,盡全力的將水界道卷掌握在手中,至於是否能成,則要看天意了。

沉默半晌,孟浮才清醒過來,目光微轉,便看到小野在一旁好奇的瞪大馬目,盯著他不動。

孟浮微微笑道:“小野,怎麽了?”

小野偏了偏馬腦袋,問道:“你在想什麽?怎麽如此出神,連我到身邊都沒有發覺?”

“沒什麽,隻是在想著修煉的事情罷了。”孟浮失笑一聲,他素來謹慎,修煉日久魂識也愈發強大,也唯有在思及前世記憶時才會露出破綻。不過小野本是與他共生的靈獸,並沒有露出半點的殺意,是以孟浮雖然不曾察覺,倒也沒有危險,但若是換作器靈秋炎到此的話,那可就未必了。

這般想著,孟浮眼眸微抬,看向了一旁的靈木,淡淡道:“秋炎道友既然來了,又為何不現身呢?”

“孟道友的感知能力卻是愈發敏銳了。”伴隨著一聲輕笑,一道紅袍虛影自靈木中走出,緩緩顯出身形,正是器靈秋炎。

看著孟浮平靜的神情,秋炎暗自感歎,許久未曾波動的心湖竟是起了微微的波瀾。

一年多前,秋炎本想著按照孤燈掌座臨行的囑咐拜孟浮為主,以走出小五行戰域。隻是雖說她對於孤燈掌座的話素來言聽計從,但畢竟一介靈寶的器靈,又怎會屈居於一名小小的真元境修道者的仆人?

那時的秋炎由於孤燈掌座不知生死,心中幾乎到了絕望的地步,可令她出乎意料的是,孟浮竟是有自知之明,不僅喚她“秋炎道友”,更是拒絕了認主的要求,並作出了承諾。

“竟然有人能拒絕這樣的**?”秋炎跟隨孤燈掌座足有數百年,對於修道界的了解絲毫不遜色於旁人,在她眼中,孟浮縱然實力較之同等道行的修道者要強些,也不過是真元境的道行,根本不值一提。但對方能夠忍住器靈奉他為主的**,單是這份心誌,在修道界中便難能可貴。

秋炎對於孟浮的看法在不知不覺中有了改變,但小五行戰域一行尚未結束,她沉吟一番後,便帶著孟浮返回木域森林修煉。

在小五行戰域中足足守護了數百年,為了孤燈掌座的話,秋炎盡責盡心,絲毫不敢懈怠。數百年的守護,令她對於小五行戰域極為熟悉,且孟浮所拿給她的鐵牌信物,實則是控製小五行戰域的器物,盡管以她如今虛弱的器靈身體根本無法調動整片小五行戰域,但將孟浮送至木域當中,卻是舉手之勞。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一年,秋炎心思恍惚,見孟浮沉浸在修煉之中,也就任由他去了,隻是心中,一個本被她棄置的想法,又漸漸露出了根須。

“秋炎道友說笑了,倘若不是你心思不屬,又怎會露出破綻?”孟浮微微笑道,秋炎乃是靈寶器靈,縱然因青孤燈分離,僅僅留下了燈芯致使她元氣大傷,但實力猶在孟浮之上,若是有心隱藏,幾乎不會使他發覺。

事實上,直到此時孟浮仍對秋炎心存警惕,畢竟她所言皆是一麵之辭,縱然孟浮洞察人心的本領直驅化境,也不排除對方是在演戲,好在這一年多來秋炎倒也未曾做過什麽出格的事情,令孟浮的警惕心思稍稍放下了幾分。

秋炎淡淡點頭,看著微笑不語的孟浮,心思轉動。對方明明麵容平凡,但那一雙眸子卻幽深無比,仿佛所有的東西在他麵前都無所遁形,這讓秋炎暗自感慨,能夠擁有這般氣度與城府的修道者,她數百年前所見,也唯有孤燈掌座及同等道行的修道者才會顯出一二,不成想如今一名真元境的修道者,竟也有這般懾人的姿態,實是令她不由暗自心驚。

“莫非這孟浮是一名老怪奪基而成的?”秋炎心中不禁起了這樣一番心思,在修道界中,奪基之法固然不容於人,但那些為了不使道途斷絕的修道者卻往往會行此險法,倘若眼前的孟浮隻是軀殼,其內的神魂才是正主,那麽,或許她可將那個想法變成現實。

秋炎微微低首,她這一年來也曾細想,縱然出了小五行戰域又如何,以她的器靈之身在沒有完整靈寶存在的情形下,根本無法進行修煉,更遑論趨於天君道行,前往幽明州尋找孤燈掌座了。

但換作孟浮便大不相同。

對方此時的年紀不過二十上下,卻已將道行提升至這等地步,其潛力深不可測,倘若跟隨在他身旁,與他達成共識,或許在孟浮晉入天君層次時,她也可前往幽明州一行。

沉默半晌,秋炎忽而翻掌拍向胸腹間,緊接著,她本就蒼白的麵容更是變得毫無血色,在孟浮眉頭微皺下,一根細長的青色藤條緩緩自秋炎的身軀剝離而出,飛向了孟浮。

孟浮輕輕握住青藤,輕歎道:“秋炎道友何必如此,這樣做值得嗎?”

秋炎身軀顯得更為虛幻,但唇角笑容卻仿若百花齊放那般豔麗,她笑道:“為了孤燈掌座,什麽事情我都願意。”

孟浮攥緊了青藤,深深凝望了秋炎一眼,露出堅定的神色,道:“你既有所求,我孟浮必當完成,這是承諾!”

秋炎螓首微低,一襲紅袍颯颯作響,她唇角的笑容漸漸趨於平緩,躬身拜道:

“器靈秋炎,拜見掌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