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王騰端坐在太師椅上,看似神色威嚴如故,實則已是有幾分狼狽。
唐澤問他,那些竹簡中的數字是否相同,他無話可說,無法回答。
大庭廣眾之下,那麽多人看著,無法回答,那便代表著他王騰在公開作弊,堂堂院長,這太可笑了。
於是,一場名為靈院考核資格的選拔戰,開頭熱鬧非凡,無數學子期待,最後,卻是以一種並不光彩的結果而落幕。
王騰當然不笨,隻是大意了!
誰能想到唐澤的實力那麽強,讓吳淩即使準備的那麽充分,最後也落得個悲慘的下場。
倘若不是這樣的變故,勝者為王,輸了的唐澤不管說什麽,都不會有人相信王騰在抽簽上做了手腳,就算做手腳了又有什麽關係?
相比王騰的狼狽,吳化遠他雙眼通紅,殺機驚天,麵對的即便是王騰,那份冷冽,也是在盡情的爆發著。
“院長,就這麽算了嗎?”
吳化遠憤恨不已,兒子被廢,從此與武道無關,任何人都承受不起這樣的打擊,身為父親,吳化遠現在隻想報仇雪恨。
王騰看了對方一眼,眉頭皺了皺,道:“該做的老夫都已經做了,現在這個結果,老夫也很不滿意,然而已成事實。”
事實不可改變,王騰更沒能力去改變。
吳化遠喝道:“那難道,就要眼睜睜看著唐澤逍遙,看他參加靈院考核?院長,你可是答應過我們的,現如今這…”
“閉嘴!”
王騰冷冷道:“你在威脅老夫嗎?”
吳化遠已不顧一切,兒子都被廢了,不在有未來,他也沒什麽好怕的。
“我隻是想請院長幫個忙,給我報仇雪恨的機會。”
“倘若這個仇報不了,院長,吳某人就算是死,那也要鬧一個天翻地覆。”
“你!”
王騰深吸了口氣,慢慢的讓自己冷靜下來,許久後,緩緩說道:“你要報仇,好,老夫給你這個機會,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不管你報不報得了仇,這都是你吳家的行動,和學院,和老夫都沒有任何關係。”
“倘若到時候你還要胡攪蠻纏,老夫也不是吃素的。”
“放心,吳某人心中有數,告辭!”
吳化遠重重抱拳,轉身離開了書房。
王騰眼神陰晴不定,閃著凜凜的殺機,原以為吳化遠是個聰明人,現在看來,聰明的有限,這樣的人,沒必要活太久。
那就借這一次的事,讓這些不順眼的人,一同到幽冥黃泉中去作伴,免得給自己惹麻煩。
廣場的高台已經被拆除,三座看台,因柳相文和王騰的交手毀了一座,另外兩座在不久後也被一並拆除,留著難道要被人永遠記住這場笑話嗎?
既然是笑話,就不可能那麽快就被忘記,尤其現在,選拔戰才剛剛落幕,學院中的任何一個地方,乃至這座城池,但凡有人的地方,都在議論著過去的那場大戰。
走在學院的林蔭小道上,突然間,唐澤頓下腳步,麵向身旁的老人,抱拳恭敬道:“柳老,謝謝您!”
這個謝謝,並不是因為在關鍵時候柳相文為他解圍,不但免去了所謂的責罰,還成功得到了參加靈院考核的資格。
就算沒有柳相文的解圍,唐澤也依然可以為自己爭取到這些,他早就料到王騰會發難,自是早有準備。
這聲謝,謝柳相文對人們所說的那番話。
柳相文讓眾人捫心自問,恨唐澤,究竟是恨他父母背叛了人族,還是帶著情緒來恨!
這個問並不如何振聾發聵,可那些學子們正年少,青春熱血,血氣方剛之餘,血性仍然還在,他們還在明辨是非,能正視自我內心,會勇於直麵自己錯誤的年紀。
他們在反思自己,也會影響到周邊的許多人!
這一路走過來,聽到了許多議論,盡管不可能改變了對唐澤罪子身份的看法,卻已然能盡量的做到一份客觀,不受他人影響的客觀。
罪子還是罪子,但對錯也依然是對錯,兩者不能混淆為一體。
對唐澤而言,這很重要。
柳相文看著他,微笑道:“所以這也能看出,人們隻是被情緒帶動了,人性本善,隻要稍加引導,就能還本真我,你也可以去嚐試著理解他們。”
唐澤道:“可這人世間中,大概如您這般的人,少之又少。”
稍加引導,就能還本真我,可引導的人太少了,更多的人,願意隨波逐流,還有更多的人,根本就消除不了心中的成見。
在這些人心中,他們這根本就不是偏見,唐澤是罪子,憑什麽要對他有一份理解?
柳相文正容道:“不管這樣的人有多少,總歸有這樣的人在,南元學院有老夫,相信,南臨靈院中也會有別人。”
“唐澤,老夫知你所想所念,身為人子,你的想法老夫能理解,但希望,你不要把這個念想變成了偏執,否則,老夫這兩年對你的心血全都付諸了流水。”
柳相文第一次在唐澤麵前,毫不掩飾自己內心中最真實的用意。
其實他清楚,唐澤這麽聰明,早就知曉自己的意思,正是如此,往日裏除卻那一份關注之外,還有一份憐惜。
小家夥很懂事,也知恩!
唐澤默然了一下,輕聲道:“您的教誨,唐澤會永遠記住,不論未來會如何,都不會忘記您對唐澤的好。”
柳相文拍了拍唐澤肩膀,微微歎了聲,道:“你還這麽小,便遭受了人世間中的諸多辛酸,偏偏老夫還強求你如何如何,午夜夢回時,老夫每每為之汗顏。”
“唐澤,不要記得老夫的好,隻要你認可老夫對我人族的這份心,這便是老夫最大的安慰了。”
這位老人對人族的赤誠之心,天地日月可鑒!
“不說這些了,三天後,學院會派人送你們前往靈院考核的地方,回去陪陪你父親,順便也好好的休息一番,爭取在靈院考核中,獲得一個好的成績。”
“去吧!”
唐澤卻是遲疑了一會,然後說道:“柳老,您說院長假公濟私行私欲之事,他和我們家之間,過去有怎樣的交集?”
柳相文微怔,旋即苦笑了聲,道:“小家夥,你這也太聰明了些。”
聽此話,便能肯定,王騰與自家必有大交集,如此,唐澤更要了解過往的那些恩怨,他想知道,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麽,讓王騰這般來針對自己。
唐澤的堅持,讓柳相文有些無奈,而他更加了解少年的性情,已然有所察覺了,不說個清楚明白,唐澤必不肯罷休。
整理了下思緒,柳相文緩緩說道:“多年前,你父唐明申如你這般,在這座學院中橫空出世,驚豔了世人。”
“那時,南臨域,乃至整個人界,對你父親都寄予了極大的厚望,而你父親也沒有讓人失望,以無可爭議的實力進入南臨靈院,成為他這一代中,當之無愧的絕頂天驕。”
唐澤不清楚父親的過去,但曾經就想象過,過去的父親,必然意氣風發,笑傲人世間,果然是這樣!
但這些,和王騰結怨有什麽關係?總不會是嫉妒父親的天賦吧?
柳相文道:“你父在學院剛剛嶄露頭角時,王騰便對他有了一定的想法,希望收他為徒,好借你父親的天賦與未來,為自己謀取一個更好的位置。”
唐澤聞言,眼神微寒。
一個人,自己不去努力,卻想這樣的歪門邪道,竟然還能執掌南元學院多年,人族的那些至尊,當真也是瞎了眼。
柳相文道:“你父親和你一樣聰明,在知曉了王騰的打算後,立即對王騰敬而遠之,不在與他有任何層麵上的交集。”
說道這裏,柳相文看了唐澤一眼。
這是什麽意思,聰明的唐澤自能領會的出來。
當年的父親,可以不屑於王騰,而王騰卻拿父親沒任何辦法,今天的自己,天賦盡管不在父親之下,卻因罪子身份,王騰可以肆無忌憚的來拿捏。
唐澤淡漠道:“就因為這樣,王騰恨上了我父親,而今將這份恨,轉嫁到了我身上?”
已直呼其名,可見他對王騰的惡感已到了何等的地步。
柳相文搖了搖頭,道:“具體的老夫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聽說,是因為你父親的緣故,原本可以更進一步的王騰,到如今,還在南元學院。”
原來,是這樣的一段往事,但唐澤覺得,即便真是父親的緣故而耽誤了王騰的前程,父親也沒有做錯。
一個老是想這歪門邪道的人,根本就沒有資格教導後輩。
唐澤冷冷道:“他繼續留在南元學院執掌,這都是一個錯誤。”
柳相文歎了聲,道:“原本這個事,不管王騰有多恨,都也隻能在心中,誰也沒有料到…”
誰也沒有料到,被人族寄予厚望的父母,竟會背叛了人族,從而,給了王騰一個報複的機會。
唐澤深吸口氣,道:“柳老,您在學院執教多年,對我父親必然也是有一份了解,以您對我父親的了解,您覺得,他會做出,背叛人族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