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問題？”竹染挑眉問道，修長的手指拂過琴弦，一陣空靈之音響起洗流過山間，琴弦止靜後，餘音還在。
長青“嘖”了一聲，伸手將竹染旁邊譜寫了一半的曲譜拿過來看了看，笑道：“這是新曲譜，看來你那些曲譜真是被毀了個幹淨啊……”
這話可不止字麵上的意思，竹染瞥了他一眼，點頭道：“是新曲譜，不過不會再借與你的。”
“……”竹染輕笑一聲，目光迅速看一遍曲譜，隨後將其丟回到竹染麵前，一地臉不在意：“我記下了，你借與不借都沒問題，我看你這曲譜倒像是特意為修芳寫的……”
他餘光看到竹染手一頓，驚訝地繼續道：“不是吧？你真是為她寫的？這可稀奇了，你還不曾為我寫過呢。”
“你也學旁人胡攪蠻纏了。”竹染皺眉道。
長青對此淡笑不語，竹染也懶得再這話題繼續，便問道：“來找我到底何事？”
“不準我隻是來找你解解悶？”長青搖搖頭，就沒見過這般悶的人，也不知修芳到底看上他哪一點，容貌？世間這般大，向來不缺容顏姣好之人。真神地位？修芳自個便是真神，且伴隨著歲月的成長，心智會越發地成熟完美，很難再有令得他們打動心靈之人。
長青見他一副淡然的神色繼續埋頭譜寫那曲子，不由得再次搖搖頭：“你可真悶，罷了，我來這裏還真有一件事情要告與你聽的。”
“說來聽聽。”竹染笑道。
“我方才去了一趟冥界，路經彼岸島便打算拜訪一下修芳，不過我隻見到了那老龍王的兒子。”長青想起左怨見到他後嘀咕的話，不由得有些想笑，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修芳那副有趣的性脾，其下的追隨者性脾也如此特別。
“他說修芳不在冥界，去了虛無中空。”長青臉色正了正，他雖說不理世事，卻也知道虛無之空的混沌一族。
聞言，正在執著筆墨寫譜的竹染手一頓，水墨沿著筆尖滴落紙上散開，帶著幾分妖異。
“虛無之空？”竹染眉梢頓時皺起。
長青見他反應便知道自己這趟沒白跑，混沌一族不僅與天道敵對，與遠古界亦是敵對的立場，修芳身為天道執行者，若被其族高手知道了，怕是有些危險。
“嗯，我當時聽了之後也細細詢問了一番，修芳去虛無之空原是為了她的徒弟闐侑。”長青未曾想到修芳會如此疼愛這個徒弟，連虛無之空都敢闖上一闖，他一直知道修芳護短，沒想到能夠做到如此地步。
他也去看了闐侑，體內傷勢著實嚴重，尋常靈藥怕是很難痊愈，怪不得修芳要去虛無之空取虛竹心，當真是個好師父。
這個消息是讓竹染挺驚訝的，但僅僅是驚訝而已，旁人不知道修芳真正的本事，他可知道得一清二楚。並非隻有天道執行者才能與天道接觸，竹染也曾和天道接觸過幾次，其中還幫過天道的忙，說來天道似乎還欠他一個人情。
以修芳的修為對上混沌族的真神勝算還是有的，隻是那虛竹心連混沌族都不知曉如何采取，她理應是不知道的，且以她的性脾，說不定會直接將整株青竹搬家挪到彼岸島來。
想著，竹染繼續譜寫些曲子。
“混沌族雖是神秘了些，但對於修芳而言不算什麽麻煩。”
長青：“……！”
方才見竹染的反應還以為他是擔心修芳的，卻不想對方說了這麽一句“不算什麽麻煩”，那他這是不打算去做些甚麽？
“若是修芳敵不過混沌一族呢？”長青震驚地看著他：“好歹她與你也是朋友，她有難你真的袖手旁觀？”
竹染聽到這話有些哭笑不得，他與她不過是見過數麵之人，何況她說得不錯，他們這幾個真神皆有自己的古怪，而他卻以闐侑的來曆不明多次告誡她，本是僭越了。
既惹得修芳惱怒，他也不痛快，想來是他幹卿底事了。
修芳與天道的幹係或許比竹染想的還有深，那對混沌一族的了解理應不少，既然她依舊要為自己的徒弟去闖混沌族，那想必是有底氣的。
如此，她都信心了，他為何要擔心幹涉？
竹染看向長青，輕聲道：“修芳身為祖神之女，你還怕她有危險嗎？”
無論是百年前策反凜天的麒麟一族，還是遠古界、冥界的神祇，隻要是聽到祖神二字，都是由內而外地尊重，世間所有神祇都仰望敬重的祖神，其之女修芳，無論在何處都不會有危險。
聞言，長青微愣，神祇皆仰敬的祖神，其女修芳確實無人敢欺負，當那也是在遠古界和冥界之內，虛無之空可不知道修芳是何人，他們所敬仰的祖神於混沌族人而言，不過是陌人罷了。
如此，修芳真的沒有危險嗎？
想起修芳曾經用‘戰’一字所造成的震懾，或許是他低估了她……
“倒是我擔心了。”半響後，長青輕歎一聲，隨後站了起來，對竹染道：“雖然不知你與修芳之間發生了何事，但我隻是來告知你一聲，現在你也知道了，那我便先走了。”
竹染輕點了頭，淡笑道：“慢走。”
長青別有深意地看了他好一會才離開，而竹染依舊撫琴譜曲，直到他不小心將墨打翻後，他才停下手中動作，靜靜地坐著。
……
若是修芳敵不過混沌一族呢？
竹染垂了眼眸，掩蓋了幾分猶豫，長青的話在他腦海再次響起，若是修芳敵不過混沌一族呢？
怎會敵不過，她連毀天滅地的靈物都能馴化，區區一個混沌群，怎會讓她栽在虛無之空。
竹染突然睜開眼睛，如漆似墨的瞳眸看不出一絲情緒，他抱著綠綺站了起來，連譜寫的曲子也忘了帶，便直徑消失在原地。
“這竹林怎麽比長青的青竹林還要大啊。”
此時修芳正漫步在黑色竹林中，星辰之色漸漸地被日光代替，卯時三刻，虛無之空破曉之際，她仍未走出竹林，而紫玄的氣息正在急速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