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芳將舍利贈與竹染後,他終於將吝惜的笑容多分一些給她了,這可讓修芳比修為突破還要高興。
今天是個豔陽天兒,竹染在撫琴,她在聽琴,聽著聽著便腦袋一歪,睡了過去。待竹染撫完琴後,隻見修芳將腦袋擱在石桌上,長腿伸直斜放在地上,兩隻小手無處安放隻得直垂半空,微風拂過還有些晃動,那好看的臉蛋與石桌緊貼著,嘴唇似乎嘟起來,遠看近看都極其不雅。
竹染無奈地搖搖頭,抬眸看了看天空中的烈陽,怕修芳曬著便將自己挪到她身邊,為其遮擋了陽光,可半個時辰過了,還不曾見她醒來,他眉梢微微蹙起,這般累?還是太能睡了?
還是回房睡得好……竹染想著,便抬手在修芳肩膀上輕拍了幾下,可沒把她喚醒倒將自己的手叫她抱著了,掌心和她的臉蛋緊挨著,細膩柔和的觸覺從掌心傳來,一股奇異的感覺升起,讓竹染眉頭皺得更緊了些。
他已然將修芳當作朋友了,可骨子裏還是一股淡漠,更何況現在修芳抱著他的手讓他將其不舒服,於是竹染手一抽,掙開了修芳的包圍,然而修芳睡著時是個極其不安分的姑娘,沒了抓的東西,她手往旁邊摸去,摸著摸著自個也挪開了,腦袋竟挪到了石桌外!
竹染不忍看修芳堂堂一位真神,要從石桌上摔下,摔個頭破血流,隻好犧牲自己,他眼疾手快地伸手拖住修芳的腦袋,避免了這種慘劇出現。可另一種慘劇又出現了,修芳將他的手掌當成了石桌,微微咂咂嘴後繼續睡去,惹得竹染哭笑不得。
“修芳,回房睡可好?”竹染有心叫醒她,聲音卻極其輕慢。
修芳晃了晃腦袋,眼睛睜開一條縫,看了看竹染又重新合上,喃喃道:“我好累……”
竹染揉了揉眉心,有種鞭長莫及的無奈,他輕輕將她的腦袋慢慢往石桌上移去,期間怕吵醒她盯著她的腦袋看,她的臉太小了,與他的手掌大小相比一般無二。她眼睛睜開時,偶爾狡黠,時而認真,卻大多數都是冷然淡漠,若如不是她相中了他的容貌,怕也是被後者對待吧。
修芳的容貌並不像代靈那般柔弱,她遇事時可英姿颯爽,狡黠時可眼角帶笑,驅逐一切冷漠,常常隨和待人,一副風輕雲淡的神色。如今睡著了,那張伶牙俐齒的小嘴也安靜了,顯得可愛多了……
竹染眼眸微愣,隨後皺眉,他怎麽會想到這些?看著修芳睡熟的模樣,他遲疑了片刻,最後彎下身去將她抱了起來,往昆侖殿走去。
修芳今天不知眼困到這種地步,竹染在叫她時,她是知道的,可就是不想去理會,眼皮猶如大山般沉重,催著她繼續睡覺。不知睡了多久,修芳醒來時自己已經躺在一張軟軟的床榻上了,身上還蓋著被子,她眨了眨眼睛,帶著醒後的朦朧,目光將四周掃了一遍,在觸及那正倚坐在不遠處書桌前的青年時,茫然的眼神刹那清醒過來。
“醒了?”竹染手中執著的毛筆一頓,將其放下後抬眸看著修芳,那原本隔擋兩處的屏風被他挪到了一旁,淡淡道:“看你這目光清晰,是醒了,醒了就起來,我有事要與你說。”
修芳:“……?”
她記得自己困意來襲便趴著石桌閉了眼睛,睜開後卻到了這裏,應該是竹染將她帶了回來,可她睡個覺理應沒做出甚麽得罪他的事情吧?怎麽聽竹染這語氣,像是要尋她算賬的錯覺呢?
修芳疑惑,起身下床走到竹染跟前,才發現他兩衣袖都被扯了一道口子,露出白皙的手臂來,她驚訝地問道:“你這是和他人掐架,還是被人架著走了?”
“被某個女子扒著不放,扯壞了。”竹染麵無表情道。
聞言,修芳大怒:“何人這般大膽?!”
竹染幽幽目光落在她身上,吐出一個字:“你……”
“我?”修芳一臉錯愕,她何時扒了竹染衣裳了?就算是要扒,也不是扒衣袖,要扒就得扒衣襟才是……
“你可別汙蔑我!”修芳可不認為自己睡覺的時候扒了他的衣袖,定然是哪位愛慕竹染的仙娥扒的,她還沒扒過呢!
“你且說說我是怎麽扒你衣袖的,我這指甲都修理得幹淨,怎麽扒也扒不出這破碎衣布吧?”修芳反駁道。
竹染扯了扯嘴角,他也沒想到自己的衣袖會慘遭毒手,可這確實是修芳扒的。兩個時辰前,他正抱著修芳走往床榻的路上,才走了沒多久,懷裏的人就開始不安分了,不知是睡著了對他的衣袖獨鍾,還是故意的,竟扯著他的衣袖往自個臉上蓋去!
他欲要抽回衣袖,可抱著修芳不能有太大的動作,怕將她給摔了,於是扯著扯著,他的衣袖便多了幾道口子,與那舞姬衣裙的花樣衣袖差不多了,隻是舞姬的衣裙美觀好看,他的衣裳破爛不堪罷了。
“你再仔細想想。”竹染頭疼地提醒道。
他對衣物並不在意,正因如此他的衣物沒多少,悉數也就五六件,前段時間兩件衣物也被他不小心劃破了,現在身上這件也遭到了毒手,竹染堂堂一個真神,要是被知曉換洗衣物都沒幾件,不知會不會被其他神祇笑話……
想到這裏,饒是竹染再怎麽不理世事也有些掛不住臉麵了,他瞬間板著臉,沉聲問道:“可想起了?”
“想……起了。”修芳有些哭笑不得,除了竹染,還從未有人敢抱她,敢情自己還有這隱藏扒衣服的本事?
見竹染的臉色有些難看,修芳忙道:“你別板著臉啊,你看我賠你一件可好?”
“好。”竹染毫不猶豫道。
修芳被他這回答速度給驚住了,她嘴巴微張,話卻被噎住怎麽也說不出來,最後隻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就等著我這句話?”
“說賠的可是你,我隻是點頭而已。”竹染皺眉道:“你若不願,門口就在你左邊,請吧。”
竹染淡漠的神情語氣讓修芳仿佛回來了兩人剛認識的時候,她稍稍眯起了眼睛,對他的態度十分不悅,輕哼一聲:“我重要還是你的衣服重要?你為了一件衣服如此待我?”
自然是衣服重要。
可竹染沒有將這答案說出來,若不然修芳還不知如何折騰他,他瞥了她一眼,繼續低頭執筆作畫,淡淡道:“三個月將衣服送還給我,此事便不計較了。”
“……!”
原來竹染真神如此小氣,她第一次領教了。
修芳撇撇嘴:“賠你衣裳便是了。”
“扒衣袖”的事情發生後,修芳便沒在昆侖山繼續逗留,她氣竹染這般小氣,竟為一件衣裳與她爭論,回到彼岸島後她便問左怨是哪位神祇管彼岸島衣物的,左怨告訴她,彼岸島所有的衣物都是織衣上神所管。
修芳打算隨意挑件和竹染平常穿著差不多款式的衣裳便好,剛抬起腳步往織衣上神的府邸而去時,左怨那大尾巴跟上來了,與她並肩而行。
“神君,你突然問這個做甚麽?”左怨疑惑。
彼岸島的大小事務都有神祇各司其職,而左怨自從修芳訓了一頓後,也將心思花在修煉上。可以說,修芳除了彼岸島的存亡,她不會管得太多,可方才突然問起衣物……
左怨眨了眨眼睛,琢磨問道:“神君,是你不夠衣裙穿還是腦殼開竅,想要些別顏色的衣裙了?”
“都不是……”修芳是不會告訴左怨,她在睡覺時將竹染的衣物給扒了個破爛,她說了三個字便沒了下文,聽得左怨沒頭沒尾的,十分懵。
左怨隻好不依不饒地繼續問:“那神君為何要去尋織衣上神?我方才見織衣上神出去了,也不知何時能回來。”
“出去了?”修芳腳步一頓,偏頭看向左怨,眉梢微皺問道:“那她何時能回來?”
左怨搖搖頭,修芳正要嫌棄他時,他道了一句極其欠揍的話語:“你且告訴我為何要找織衣上神,我再告訴你他何時回來。”
聞言,修芳眉梢微挑,目光變得戲謔起來。
左怨見狀,暗道不好,忽而一股威壓降臨壓得他難以呼吸,臉開始漲紅,話也說不出來。修芳輕笑一聲,笑眯眯地看著他,問道:“織衣上神在哪裏?”
“先……收,回去……”左怨艱難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後,修芳才收斂了氣息。
她笑得人畜無害:“說吧。”
左怨自認為自己不是個屈服於強勢的帥上神,他表麵告訴修芳織衣上神就在府邸中,並沒有出去,暗地裏已然將她罵了個遍,最後……
“神君,我錯了,我給你帶路吧。”他頗為諂媚地笑道。
修芳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那帶路吧。”
織衣上神的府邸就在奈何橋不遠處,那裏坐落了一小府邸,遠遠一看十分破舊,可近看卻發現這府邸外竟是用衣布裹住的,雖說很是奇特,可外觀著實不如何。
而這織衣上神是個有趣的神祇,如何有趣法呢,織布織衣向來是女仙娥的活兒,可彼岸島這織衣上神是位模樣十分清秀的青年,一身白衣翩翩君子,長發挽起用一根簪子點綴,明眸皓齒,膚白如玉。
咋一眼看修芳還險些當作是哪位好看的女仙娥了。
這織衣上神一見是修芳便眼睛閃亮,連忙放下手中綢緞便向她迎來,拱手施禮道:“哎呦,神君駕到,有失遠迎,見諒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