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鬥詩

“四哥?”李愔急忙起身行禮,為首的胖子正是越王李泰,小名叫青雀,是長孫皇後第二個兒子,李泰才華橫溢,聰敏絕倫,李世民對他寵愛之極,連李愔的三哥李恪都比不上他,是李承乾太子之位的最大威脅。

“參加越王殿下!”在坐的的眾人也連忙起身行禮,他們可以和李愔這個梁王打打鬧鬧,但對嫡出的李泰時,卻不敢失了禮數。

“哈哈哈~,我在門外就猜,彈琴的一定是雲霓小姐,果然不出我所料!”對於李愔和眾人的行禮,李泰卻視而未見,徑直走到雲霓麵前親切的說道。

李愔心中怒火爆起,史書上說李泰為人十分自傲,除了對飽讀才學之士十分禮遇外,對其它人都是不屑一顧,甚至和朝中大臣的關係都很惡劣,沒想到他對自己這個弟弟竟然也是這種不屑的態度?這讓李愔十分的惱火。李孝節等人也都很尷尬,李永這愣小子更是一臉怒氣,幾次想發作卻又忍了下來。

“越王殿下謬讚了,小女子的琴音能入得越王之耳,是小女子的福分!”看到來人是李泰,雲霓立刻變的熱情起來,微笑著行了一禮說道。有才學的人果然到哪都吃香,剛才雲霓陪李愔時,可是沒露過一絲的笑容。

“哈哈~,雲霓小姐過謙了,誰不知道你的琴藝冠絕長安,也隻有越王殿下才配欣賞如此仙樂!”緊隨著李泰身後的一個家夥跳出來說道,不但誇了雲霓和李泰,順便還貶了李愔他們這幫人一頓,言外之意李愔他們根本不配聽雲霓彈琴。

“這混蛋是誰?”李愔強壓著怒火,走到李永的身邊問道。

“這家夥叫柴令武,平陽公主的兒子,而且還是你的姐夫,他妻子是巴陵公主。”李永咬牙切齒的說道,和對麵李泰帶來的人相比,他們這些人的身份差的不是一點半點,所以人家說什麽都得忍著。而且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李永他們幾乎都快習慣了。

“六郎,我要在這裏舉辦詩會,你帶著人去地字間,雲霓小姐就留在這裏吧!”李泰和柴令武等人又相互吹捧了幾句,這才轉頭向李愔吩咐道,說話的語氣十分強硬,就像是對一個下人一般。

李愔心頭怒火更盛,前世自己雖是個小人物,卻也沒這麽**裸的被人看不起,現在自己和李泰同樣貴為皇子,他卻對自己如此態度,實在是忍無可忍!

“哈哈哈~,四哥的才學小弟一向佩服,不過詩會這種雅事,怎麽能找這些滿腹草包的人來濫竽充數,和這些人開詩會,豈不是讓人說四哥你附庸風雅?”李愔大笑一聲,指著李泰身後的人指桑罵槐道。以李愔的身份直接罵李泰那就是自找苦吃,所以幹脆拿他身後的人開刀。

李永等人聽到李愔的話後,都是一臉的呆滯,連雲霓都是一臉驚愕,誰也沒想到李愔竟然如此大膽,所謂打狗還要看主人,李愔罵李泰的人就是在打他的臉啊。

“大膽李愔,你……你竟然敢罵本王?”李泰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一向看不起的李愔竟然敢罵自己,氣的他渾身直哆嗦。他身後的人也都氣的臉色發青,但卻不敢和李愔當麵對罵,畢竟李愔也是皇子,能罵他的隻能是李泰。

“咦~?四哥,小弟怎敢罵你?我可是為你著想啊,和這些表麵斯文內裏一肚子男盜女娼的家夥混在一起,實在是有損我們皇家的威嚴!”李愔一臉委屈的說道,在說到男盜女娼時,他故意指向了柴令武,李泰看不起自己也就算了,可你算哪根蔥,竟然也敢諷刺本王爺?

柴令武被李愔罵的臉色青白不定,他即是李愔的表哥又是李愔的姐夫,身為霍國公柴紹和平陽公主的兒子,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敢當麵罵過他。現在被小舅子李愔指著鼻子如此辱罵,實在是平生所受的最大恥辱。

“住口,本王身邊都是飽讀讀書、才華橫溢的學士,豈能容你肆意汙蔑,還不給我滾出去!”李泰被李愔氣的風度全失,指著他破口大罵道。

“哈哈哈~,四哥你眼睛沒問題吧,如果這幫人也能算才華橫溢,那小弟也能稱的上當世大儒了。”李愔故作狂放的笑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梁王你不是欺人太甚!”一個粗壯的身影跳出來叫道,李愔早就注意到這個人了,這家夥年紀不大,頂多十五六歲,但長的又高又壯,站在那裏比別人高上一頭,雖穿著文士長衫,但肌肉發達長相凶惡,倒像是一個武將,站在那裏十分顯眼。

“這家夥叫房俊,字遺愛,是房相的第二子。”李永在李愔的耳邊輕輕說道,他現在對李愔佩服的五體投地,敢和李泰當麵叫板,這還是自己以前認識的李愔嗎?

我靠!這家夥就是曆史上那個有名的綠帽王,現在還是小蘿莉,高陽的未來老公?李愔遲疑不定的看著這個房二,內心的敬仰之情如同黃河之水滔滔不絕。自己老婆與和尚在屋子裏**,他還能大義凜然的守在門外,這種崇高的共產國際主義精神可不多見。

“既然梁王殿下看不起我等,何不與我們比試一番,看看誰才是真正的滿腹男盜女娼?”柴令武這時也從羞怒中醒悟過來,咬牙切齒的高聲說道。他這一開口,立刻提醒了李泰這邊的人,紛紛高聲應喝。李愔的紈絝之名世人皆知,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麽才學,而且聽說前段時間得了失魂症,連字都不認識了,這種文盲竟然還敢嘲笑別人?簡直是豈有此理!

“比就比,你們不是要開詩會嗎,本王就和你們比作詩!”李愔心中暗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你們不是開詩會嗎?老子把唐詩三百首挑出來幾個,看你們誰還好意思作詩?

“好,六郎你既然想鬥詩,本王就成全你,三局兩勝,如果你贏了,我帶著人立刻就走,而且以後隻要有你出現的地方,本王絕不談詩,第一局由你先出題!”李泰也反應過來,當下立刻點頭道,而且還下了如此重的賭注,為了表示大度,讓李愔先出題。

“四哥果然爽快!要是我輸了,我以後也絕不在四哥麵前談詩。”李愔端起一杯酒高聲說道,“剛才雲霓小姐談了曲《梅魂》,那就以梅為題,我先來!”

李愔說完將懷中酒一飲而盡,略一思量吟道:“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李愔的詩剛一吟出,李泰等人盡皆色變,古往今來詠梅的詩句不計其數,其中名句也有不少,但當聽到‘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這後兩句時,幾乎所有的名句都失去了色彩,這絕對是可以名垂千古的絕句啊!可他們怎麽也想不通的是,如此佳句竟然從一個字都不認識幾個人口中吟出?老天絕對是瘋了。

看著目瞪口呆的李泰等人,李愔心中爽快無比,這首《雪梅》是宋朝的盧梅坡所作,這個家夥在曆史上沒什麽名氣,唯有兩首詠梅的詩流傳下來,正是憑著這兩首詩,這家夥才在史書留下了姓名,可見世人對這兩首詩的評價之高。

“好!好詩!好詩啊!”燕北這家夥品味了半響,這才高聲叫道,看向李愔的目光滿是狂熱,認識李愔這麽長時間,他竟然不知道李愔的詩才如此了得。經燕北這一叫,李永這些人也都醒悟過來,紛紛高聲叫好,看向李泰他們的目光也帶上了幾份自信與挑釁。

“哈哈哈~,燕兄太客氣了,今日本王詩興大發,再獻上一道長短句,還望眾位不吝賜教!”聽到別人誇獎,李愔也是得意非常,忍不住再次說道,目光滿是挑釁看向李泰。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一首陸遊的卜算子吟出,現在已經有詞出現了,隻不過叫作長短句,擅長的人不多,李愔這一首卜算子寥寥數語,將梅的孤傲自賞的形像勾勒出來,後兩句更是千古流傳的名句,與之前的那首雪梅各有千秋。

卜算子一出,立刻又引來燕北和李永等人的叫好,再看向李泰眾人,剛才還趾高氣揚的文人士子現在全都低下了頭,有些不認輸的還在皺眉苦思,卻怎麽也找不出比這兩首還好的詠梅詩。

“四哥,小弟的這兩首詩如何?”李愔搖著酒杯笑道。小樣,敢跟本王爺比詩,我背不死你!前世李愔最喜歡的除了吃喝外,還有就是古典詩詞,這還得感謝李愔的爺爺,老人家給他打下了一個很堅實的古文基礎,這也讓李愔後來對詩詞有著不同於一般人的喜愛。

李泰也被李愔的這一詩一詞震的發暈,這兩首無論是哪首,都是可以流傳千古的好詩,可偏偏是自己這個連字都不認識的弟弟所作,這實在是不合常理啊?

李泰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看了看身邊的人,發現一個個如同鬥敗的公雞一般,顯然都已經認輸,連雲霓看向李愔的目光中都多了一些莫名的東西,顯然也十分震驚李愔的才華。

“嗬嗬,六郎好才華,這一局為兄認輸!”李泰也算是有氣度,輸了就是輸了。柴令武等人雖然不甘心,但卻沒有任何辦法,畢竟才華比不上人家。

“雲霓有眼無珠,還望梁王殿下見諒!”最有意思的是這個雲霓,剛才對李愔還十分的冷淡,現在看到李愔的才華,竟然大大方方的向李愔承認錯誤,並上來親自為李愔倒酒陪罪,引的李永這幫家夥怪叫連連,李泰等人卻是麵上無光。

“嗬嗬,雲霓小姐言重了!”李愔把酒一飲而盡,對於這小妞的轉變之快,讓他都有些始料未及。唐朝的妓女也太好勾引了,一兩首好詩都能讓她前鞠後躬。

“這第二局該由為兄出題。今日大家來這裏飲宴作樂,就以宴會為題作詩,誰先來?”李泰憋著口氣說道。

“我來~”一個白衣文士站出來說道,李泰看到這個人時十分滿意,這人名叫王周,出自太原王氏,文采出眾卓而不群,最擅長於作詩。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還沒等這個王周出口,李愔卻已經開始吟誦起李白的將近酒,這是李愔前世最喜歡的一首詩,情極悲憤而作狂放,語極豪縱而又沉著,讀起來氣勢磅礴雄渾豪壯,有種酣暢淋漓的快感。

將進酒前兩句排比長句一出,立刻讓本來躊躇滿誌的王周慚愧而退,李泰等人也被詩中的氣勢所懾,一臉的震驚與不信。

當李愔背到‘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這一句時,卻被李愔改成了‘李九郞、清河王,將進酒,杯莫停’,李九郞是指李永,他和自己關係最好,清河王當然是指李孝節,這裏就數他的輩分最大。

將進酒從一開始就十分的狂放,然後由狂放變成激憤,最後又轉為狂放,並且愈來愈狂。李愔的心神已經沉入詩中,姿態也愈加的放縱,甚至拿起酒壺狂飲一通再接著背誦。

在場的人也被詩中的狂放所感染,一個個激動的臉色通紅不能自抑,連李泰也不由自主隨著詩中的節奏打著拍子,滿臉陶醉的眯著眼睛。雲霓更是雙目放光的緊盯著李愔,如果說剛才對李愔隻是態度好轉,那麽現在就已經變成了仰慕了。

等李愔將最後一句的‘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誦出,整個房間內變的鴉雀無聲,眾人或沉醉或震驚不一而足,過了好半晌才有人長出了口氣,慢慢的從詩中的意境中清醒過來。

“好詩!好句!此詩一出,天下再無可與之比肩之作,六弟真是好文采!”李泰既讚歎又有些垂頭喪氣的說道,他一向自負文采,以為諸皇子之中,論文采當以他第一,卻沒想到他向來不屑一顧的李愔,竟然能作出如此狂放豪壯的詩篇,實在讓他感到麵上無光。所以說完之後,向李愔一拱手,帶著人轉身就離開了。柴令武等人雖然不甘,但卻不得不承認李愔的文采,隻能隨著李泰一起離開。

李泰離開後,李永這幫人立刻一擁而上把李愔圍了起來,馬屁如潮水般湧來,李愔差點招架不住。李孝節和李景恒這兩人特別激動,長安的頂級紈絝圈也是分幫派的,他們這一群紈絝屬於最低層的那種,而李泰他們則是屬於最頂層,以往遇到李泰這些人,他們隻能退讓,但今天卻用正當手段擊退了李泰他們,這不得不說是一次意義重大的勝利。

贏得了這麽一場大勝,李孝節和李景恒兩人帶頭狂飲,很快就醉的開始發酒瘋,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失聲痛哭,李永這小子早就躺在桌子底下了,燕北這臭書酸則一遍又一遍的背著李愔的那幾首詩詞。這些人還算酒品比較不錯的,剩下的那幫人渣借著酒勁,和身邊陪酒的妓女已經動了真火,有些已經脫光了膀子,露出了人狼的真麵目。雲霓這小妞本來還纏著李愔,但現場的情形卻讓她不得不含羞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