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修路的深層原因

“哦?長孫大人請講!”雖然很討厭這個陰人,但李愔卻不得不接下對方的問話。李世民和文武官員也都看向兩人。

“這水泥的確神妙,但不知造價幾何?”長孫無忌微微一笑,一下子就問到了關鍵。剛才還在興奮的李世民等人也都冷靜下來,一臉緊張的看向李愔,這水泥好是好,可好東西一般都是很貴的,如果水泥的造價過高,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李愔微微一笑,作為一個後世人,哪會不知道貨物性價比的重要性,雖然他不了解水泥的材料和人工費用,但白清這個主事人卻一清二楚,所以李愔向白清一招手,然後說道:“長孫大人問的好,水泥的燒製方法雖然是我提供的,但具體操作卻是由白署丞來做的,所以還是由他向大家介紹一下。”孔穎達等人聽到水泥竟然是李愔發明的,心中都是遲疑不定,怪不得這件事由李愔來負責。

白清激動的腿都在打哆嗦,顫顫巍巍走到場中,向李世民和百官行禮道:“將作監署丞白清,拜見吾皇萬歲,參見各位大人。”

“快快平身,這水泥造價幾何?”李世民有些急切的問道。

“啟稟陛下,這水泥用到的材料都很普通,價格也都很便宜,隻是煆燒時很費木炭,耗費都在燃料上。”說這裏時,白清用手指了一下那塊立著的水泥板道,“如這塊水泥板,用到的水泥再加上沙石,造價大概在十五文左右。”

“十五文?”李世民眉頭一皺,這個價格可不低啊,要知道現在的糧價也不過五文錢一鬥,如果要修一條從長安到洛陽的水泥大道,大概估算一下,最少也要四五百萬貫!而大唐一年的稅收才有多少,修幾條水泥路就全都沒了。

“父皇,白署丞說的隻是現在的造價,如果以後大規模燒製水泥的話,成本可以進一步降低,兒臣估計絕對不會超過十文,而且隨著以後工藝的改進,價格還有下降的空間。”李愔上前一步保證道,他的話也立刻得到了白清的讚同。

“若是能瘵價格壓到十文之下,我大唐就算是拚著虧空,也要將道路修建起來,這可是保我大唐萬世永存的聖舉啊!”房玄齡一聽,再也忍不住了,無比激動的站出來說道。

聽房玄齡這麽一說,不少目光長遠的官員也紛紛讚同,上前請李世民下旨,由工部負責擴大水泥的生產。有些性格謹慎的大臣也沒有反對,隻是提出可以先試修幾條路看看效果,如果可行的話,再大肆修建也不遲。

李世民也很為難,國庫裏本來就不是很富裕,他心裏又一直想找機會征伐高句麗,吐蕃那邊也不太平,不知什麽時候就會爆發大戰,大唐雖然家大業大,但處處都要用到錢。他又何嚐看不到道路的重要性?可要是大唐拚著幾年的虧空修路,到時可就什麽事都做不了了,而且大唐對外也要采取守勢,這對於一個野心極強的帝王來說,的確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

思量了好長時間,李世民也沒下定決心,最後隻是說道:“水泥是一定要擴大生產的,道路也一定要修,不過這個花費還是太大,容朕考慮幾天再說吧!”

李世民說完之後直接就散了朝,這次也沒叫什麽人留下,徑直乘禦駕回宮了。下麵的文武官員也都散了,不過有些好奇心重的人還不舍得走,圍著水泥作坊想看看水泥的生產過程,可是出於保密的原因,都被李愔出麵請了出去。

一般官員倒也好辦,李愔上前一說人家也就出去了,有些甚至根本不用李愔親自去請,聽說水泥作坊要保密,立刻很自覺的出去了。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這種眼色,而讓人感到意外的是,這個人竟然不是程咬金那種潑貨,而是一個身著紫服的三品文官。

李愔從剛開始就注意到這個人了,而且他與對方也認識,隻是礙於情麵,他不好意思上去趕人。本以為憑這個人的身份,看到自己在這邊趕人,會很自覺的離開的,但沒想到的是,直到其它官員都離開了水泥作坊,這個人還是笑眯眯的站在那裏。

李愔無奈,隻能硬著頭皮走上前去,一躬到地這才說道:“小侄參見房伯父!”別看李愔貴為皇子,但房玄齡卻是和李世民一起打天下的老人,私下裏李世民都是和他們平輩論交,所以隻要不是正式場合,李愔對房玄齡這些老臣都是以長輩稱呼。

“嗬嗬,六郞是來趕老夫出去的?”房玄齡一笑道。

李愔卻在心中腹誹,既然你都知道,那為什麽還如此不知趣?可是這些也隻不過能在心裏想想,他可不敢當麵說出來。

“房伯父言重了,這裏對別人來說當然是保密的,可對您老人家當然用不著。”李愔口不對心的笑道。

“行了,梁王殿下就不要在我麵前耍你那些小花招了。”李愔的那點小心思,怎麽可能瞞的過他這個官場老狐狸的雙眼?他之所以留在這裏,當然是有事要找他,李愔也隱隱約約猜到了這一點。

房玄齡斟酌了一下,然後又說道。“梁王殿下對修路之事如何看?”

李愔卻是一愣,沒想到房玄齡留下來就是問修路的事,這可和水泥不是一個性質,水泥再怎麽說也隻是一個利國利民的新東西,他獻上去隻有功而沒有過,但修路就不同了,這可是關係到大唐根基的政事,他這個皇子沒有李世民的允許,是不能妄議朝政的。房玄齡在朝堂上打滾這麽多年,不會連這個也不清楚,那麽他這麽問自己到底是什麽意思?

李愔一時猜不透房玄齡打的什麽主意,幸好他反應快,愣了一下急忙笑道:“房伯父你這可問錯人了,我一個閑散之人,哪裏懂得朝堂之事?”

房玄齡炯炯有神的雙眼一直觀察著李愔的一舉一動,看到李愔反應如此之快,心中也是暗暗讚賞。做為大唐的丞相,觀人之術可是為官的基礎,從上次小學李愔背三字經開始,房玄齡就已經注意到了李愔,經過這段時間直接或間接的接觸,房玄齡可以斷定,在太宗諸子之中,如果論才能與聰慧,幾乎無人能及的上李愔。

可惜,李愔和李恪這兩個最出色的皇子,身上卻流著兩朝皇家血脈,這就注定他們與大唐的皇位無緣!房玄齡想到這裏,心中也是暗歎一聲,李世民雖然還年輕,太子也早早選定,但這幾年太子的表現卻讓許多大臣不滿,李世民心中也動了易儲的念頭,房玄齡做為李世民手下最重要的謀士之一,當然也為這個問題煩惱。

想到這些煩心事,房玄齡情緒有些低落,也就無心再和李愔轉圈子,於是開門見山道:“六郎,這次我是有要事和你商量,你也別有那麽多的顧及,怎麽想的就怎麽說,你稱我一聲伯父,那今天老夫就賣個老,咱們就當是長輩和晚輩聊天,你看如何?”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李愔還能說什麽,而且自己與房玄齡無怨無仇,以他當朝第一人的身份,也用著對自己耍什麽陰謀手段,於是李愔也就不再打哈哈,轉而正色說道:“既然伯父這麽說,那小子就說一下自己的淺見。”

李愔說到這裏頓了一頓,看房玄齡聽的認真,於是接下去說道:“修路當然是百年大計,道路的重要性小侄也就不多說了,以伯父多年為官的經驗,想必看的比任何人的都清楚,所以小倒認為,這路是一定要修的,但這路不是一兩天就能修起來的,所以不能急於一時,可以在劍南或其它重要之地,先修幾條主幹道試行,等時機成熟之後,再大肆修建不遲。”

李愔話說的很婉轉,剛才房玄齡對修路可是十分熱心的,態度也十分的激進,甚至說要拚著幾年虧空也要將路修起來。當然李愔就有些奇怪,按說以房玄齡的穩重,應該不會如此激進才是,更加奇怪的是,他這一說法竟然還得到不少人的支持。

“嗬嗬,看來賢侄是覺得老夫太過激進了一些吧?”房玄齡當然聽出李愔的話外之音,卻也絲毫不生氣,反而微笑說道。

“小侄不敢!”李愔急忙躬身施禮,嘴上雖然說不敢,但意思卻剛好相反。

“唉!其實老夫又何嚐不知道這事急不來,但為了我大唐社稷,我卻又不得不急啊!”房玄齡忽然長歎一聲,說出一句讓李愔感到無比震驚的話。

“伯父此話怎講?”李愔震驚過後,卻又是一頭的霧水,現在才是貞觀十年,正是國家強盛百業興旺的時候,甚至被後人稱之為‘貞觀之治’,是曆史上有名的盛世之一,曆史上也沒聽說有什麽事情能威脅到大唐的江山社稷啊?

“六郎可知陛下之誌?”房玄齡沒有回答李愔的問題,反而又問了一個讓李愔摸不到頭腦的問題。

“這……”李愔遲疑了一下,他忽然發現,雖說自己是李世民的兒子,可要是論對李世民的了解,還真比不上房玄齡,畢竟人家可是皇帝老爹手下的頭號重臣,自己這個皇子十天半月還不見李世民一麵,而房玄齡幾乎天天和他在一起議事。

“陛下乃一代雄主,與秦皇漢武相比亦毫不遜色!”房玄齡說到這裏,語氣轉為高亢,“他最大的願望就是想在有生之年,將大唐周邊所有強敵掃平,為你們這些後輩留下一個太平盛世,現在突厥已滅,北方草原亂成一團,吐穀渾也已被平定,隻剩下東南的高句麗還未征服,雖然這兩年吐蕃日漸強盛,但在太宗陛下心中,最想征服的還是高句麗,當年高句麗趁著中原內亂,占據了遼東,前隋煬帝幾次征伐,卻都是無功而返,反而使得數十萬大漢兒郎戰死遼東,每每講到此處,陛下都為之扼腕歎息……”

房玄齡不愧是大唐丞相,對李世民的想法十分清楚,在他的解說下,李愔也明白了房玄齡迫切想要修路的原因。原來這段時間大唐外無強敵,國內也十分安穩,李世民也動了征伐高句麗的心思,房玄齡和李靖雖然全都反對,但卻無法改變李世民做下的決定。

正當房玄齡感到無計可施的時候,李愔忽然發明了水泥,這讓房玄齡靈機一動,想到如果大肆修建全國道路,肯定會耗費大量錢財,就算是大唐的國庫也拿不出多餘錢糧支撐大規模的征戰,這不但可以極大的改善大唐的交通狀況,而且還能拖延征伐高句麗的時間,可謂是一舉兩得。畢竟修路可不是一年兩年就能完成的,再加上修完路積蓄實力的時間,這一下七八年的時間就過去了,到時說不定李世民已經改變了自己的想法。正是有此打算,所以他才如此積極的讚成修路。

政治果然是世界上最複雜的事,搞政治的人更是沒有一個簡單人物!聽完房玄齡的解說後,李愔心中不禁哀歎道,本來一件挺簡單的事,可一到房玄齡這些人手中,卻又變得無比複雜,誰能想到修個路竟然還牽扯到征伐高句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