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一周的雨在今天終於有了緩歇的跡象,天亮了許多,難得的不再被烏雲籠罩。

隻不過相較於晴朗而言,陽光淡了些,不過在這陰雨連綿的幾天裏,也稱得上是個好天氣。

也不知,能不能稱得上是個好預兆。

金秋八月,正是旅遊的旺季,幾天的雨讓龍川湖的水位都跟著上漲,水麵被徐風吹得來回得晃,打在了路邊的石壁上,仿佛風再大些就要蔓延。

林澈怔怔地看著這江景,她早在清早起便收拾利索,今天是路靜婷開庭的日子,如今她坐在這窗邊,出神了許久。

時間才稍過九點,距離下午的開庭,還有五個小時。

這短短的五個小時,對於林澈,竟比五年還顯得漫長。

高樓上的風比平地上的還要大些,林澈披了個薄毯,滅了夾在指尖的煙。

這才一個早上,便抽了半包。

敲門聲響。

不急不緩,單單響了幾聲便就停下。聲音透過陽台被弱化了不少,可足以被林澈聽到。

林澈看了眼手機,通知欄是空的,沒有消息。

但林澈知道是杜林,她跟他約好的,這次開庭時定要通知他,一起去接路靜婷。

作為林澈身邊唯一能交心的異性,杜林無疑是特殊的存在。

隻是杜林每次來都會給她先發個消息,他麵麵俱到,今天倒是個破例。

更何況是這個時間。

過於早了。

陽台到玄關的距離明明沒有幾步,可來人等了一分多鍾才見到林澈開門。

門被開出了縫,林澈從門縫裏探出身來。

她化了妝,將氣色提起。隻是身上還穿著居家的衣服,沒來得及更換。

開了門,林澈才知道不是杜林冒失,而是來的人根本不是杜林。

她的長發跟著身體傾瀉,散在肩膀上。

她分明沒告訴過霍城家裏的詳細地址,可男人顯然卻對她的信息了如指掌。

她隻是愣神了一瞬,便又如往常。

大門跟著被敞開,林澈意外的沒有將他攔在門外,明知道有著引狼入室的可能,還是讓霍城進了家門:“你怎麽來了。”

今天是周一,正是公司裏最忙的時候,更別說是霍城。

他的一整天本是被安排滿的,從早晨的早會開始再到晚上的應酬,隻是剛出了霍宅,便讓司機改了方向。

大門被合上,林澈扔下句話便沒有管他,門口連多餘的拖鞋都沒有一雙。

比起霍家,林澈家裏太過冷清,這種冷清讓他都感覺到一絲的不適。

霍城沒想到林澈一直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過於安靜,空****的空間,讓人的情緒都會受之影響。

“過來看看。”

林澈沒回去陽台,坐進了陽台邊上的沙發。家裏多了個人,幾乎在瞬間便多了幾分人氣。

霍城坐在了她身邊,陽光亮了點,照進了客廳的地板上。可還是像是被蒙了一層紗般,透著青灰色。

她不得不承認,隻要不牽扯到那糟糕的感情,霍城在某些方麵的確可靠。

霍城拉起了林澈的手,林澈的眼波裏看得出的不安,那是拿妝容遮蓋不掉的,藏在神色裏的。

她的手還是冰的,即使曬了許久的太陽也沒緩和多少。

手上沒什麽多餘的肉,握在手裏並不柔軟,觸摸之間能感覺得到清晰可見的骨節。

他聞到了林澈身上的煙味,平日的都是淡淡的,有些時候根本聞不到。

不像是今天,煙草味淡淡的漫遍了兩人之間相隔的空隙:“澈澈,”

他喚了她一聲,指腹輕輕地摩擦著她的皮膚:“該上課了。”

她幾乎要忘了上次搪塞霍城時隨口扯來的話,她似乎是說過,等路靜婷出獄後重新排課。

林澈這幾天都過得魂不守舍,父母始終是她最大的軟肋也是她最脆弱的地方。

她擔心於路靜婷案子上的轉折,父母年邁,實在經不起牢獄的折騰。

林澈眼眸垂著,視線停在了霍城的手上,從上次起,霍城就私自改了對她的稱呼。

太過柔軟,柔軟的像是蜜般的甜。

他的掌心貼著她的手背,暖意烘著她的冰冷,非要將她融化。

她把杜林歸為了特殊,這是由這十幾年的感情決定的。

孰不知霍城如今也成了她的特殊,她跟他的關係才經曆了短短幾個月,進展得太快,連半年的時間都不到。

“還早。”她這一句輕飄飄的,可話音停了也沒把手從他掌心裏抽走,就那麽安靜地放著,任著他揉。

“沒事的,都安排好了。”霍城安撫道。透過客廳的光線將林澈的發絲染成金色,過了清晨,眼看就要迎來中午。

“下午我送你過去。”他才注意到窗前那排開的豔麗的花,顯然是林澈養的,不過稍加觀察就能看出她照料的生疏,豔麗背後,枯萎了不少。

“不用,有個朋友陪。”林澈往後退了退,出口便是推辭,氣氛變化得太快,大起大落。

可她再退也始終被霍城攥著,隻是身體間的距離遠了些。

她開口的一瞬就感覺到了霍城的不悅,抬眼淡淡看了他一眼,確也沒再說什麽。她本可以找其他理由拒絕,卻無比坦然地告訴他事實。

霍城搭在林澈手背上的動作停下了,單這一句話,他就聽出了她的疏離。

**的熱情隻是一瞬,下了床,林澈還是那副身動心不動的模樣。

若即若離的態度,偏就吃死了他。

他輕笑:“那就一起送,庭上出了問題我也好安排。”

林澈沉默,不得不說霍城在談判上很有天賦,或者說是變相的要挾。

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一個電話。

這個電話來的好巧不巧,林澈看了眼霍城,遲疑了半會才接起。

剛剛接通,她就聽到杜林那清越的嗓音:“起來了?我現在過來?”

隻是聲音從他的話音停下後便就斷了,杜林沒有聽到回應,他也看不到林澈在電話另一邊抿緊的唇。

他看了眼屏幕才確認電話沒有被掛斷,即使在地下室信號也是滿格,試探性地問道:“喂?”

林澈知道杜林肯定是準備好了才給她打的電話,甚至她都聽到了車門關上的聲響。

她的眼睛盯著霍城,握在他掌心的手被同化成了一樣的溫度,相同的體溫。

過了許久,林澈才緩緩開口。

一個借口,一個謊:“不用了,有點事要辦,下午我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