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夜半有手進窗來

雪沒姑娘猶豫了一下,道:“那個恩客,聽說前一陣子,自煙雨出去,已然很晚了,路過胭脂河邊,給歹人殺了。[s.就愛讀書][*爪*機*書*屋*] 身首異處,死狀奇慘,據說到現在,凶手也不曾尋得了。”

“誒……雪沒姑娘說的,莫不是那販棉花的客商樊大爺?”這件無頭公案名噪一時,鬧得人心惶惶,連我也聽說過。

雪沒姑娘一聽,忙點點頭,道:“怎地,梅菜你果然也聽說過?出現在我房裏的,正是那樊大爺。”

“原來如此……”我忙道:“那樊大爺是什麽時候開始出現的?”

雪沒姑娘猶豫了一下,兩手撚著手帕子,像是有些個猶豫,道:“不瞞你說,出現在我那兒,時間也不短了。”

“那怎生一直也不曾聽聞雪沒姑娘與莫先生他們提起過?”

“這難道算得上什麽好事?”雪沒姑娘苦笑道:“煙雨現如今可也經不起那許多的折騰了。須知前一陣子,便是因著煙雨鬧鬼,生意也差了。莫先生急得焦頭爛額,連聲說著老天爺不賞飯吃,我承蒙莫先生收留,才能勉強度日,卻也不想給莫先生多添煩惱了。”

不想雪沒姑娘看上去冷冰冰的樣子,倒也是處處為人著想的,人不可貌相,果然不假。

我便接著問道:“瞧著雪沒姑娘安然無恙,大概那樊大爺不曾傷過雪沒姑娘罷?”

雪沒姑娘點點頭,道:“這件事情,你知我知龍神爺知,也莫要說與旁人了,我把事情一一管你道來,你代我稟告龍神爺,莫要給旁人添麻煩可好?”

我忙點點頭,將胸脯拍得山響:“雪沒姑娘隻管說出來,梅菜我一定給雪沒姑娘保密。”

雪沒姑娘這才點點頭,道:“說起來,事情一開始,是在夜裏發覺的。那一日來我屋裏的恩客是羅少爺,因著家中有事,便提前回去了,我那一日閑來無事,早早在子時就睡下了。

可是到了夜裏,我聽見像是有人在拍窗子,隻道是那羅公子去而複返,便去開了門,可是打開門,那回廊之中,雖然還有來來去去的丫鬟,卻不見有人在門外侯著,我隻道是誰敲錯了門,便又回去睡下了,可是剛剛上了床,那拍打窗子的聲音又哐哐的響了起來,我忍不住又下去開門,見鸞兒和蝴蝶兩個正在門廊裏聊天,便笑問道:你們兩個丫頭,是不是看姑娘我這一日睡得早,不肯給姑娘一個安生,大半夜的耍猴兒,搞起了惡作劇來,當心給你們主子說了,剝了你們的皮。

那鸞兒和蝴蝶聽了,卻是一臉的迷惑,也不像是裝出來的,便一本正經的反問我:姑娘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我們的玩笑話聲音太大,擾了姑娘了?我們不敢多說,往別出去就是了,還請姑娘息怒。

我這一聽,可不是牛頭不對馬嘴的麽!便叫住了她們問道:方才,不是你們去敲了兩次我的房門麽?

她們忙笑道:姑娘想必是聽錯了,我們兩個方才在回廊裏站的時候不短,根本不曾有人敲過姑娘的門。

我這一聽,也登時愣了,這兩個丫頭平素裏不是愛玩兒鬧的,今日也沒必要耍弄我,便疑心自己當真是聽錯了。

再回到了屋裏,怎麽說也是有些個疑心,及至進了屋,也不敢睡下,隻豎著耳朵聽聲音,不多時,果不其然,便又聽見了那敲門聲,我這次長了個心眼兒,也不聲張,隻想聽那聲音是自何處來的,這心一靜,可也聽出來了,這敲門的聲音卻不是來自門口,而是來自北窗。”

“北窗?”我自然是知道雪沒姑娘的房間在何處的,奇道:“可不是怪事麽!雪沒姑娘住在了三層樓上,北窗外麵,全然是懸空的吧!”

“正是如此!”雪沒姑娘連連點頭,道:“你想,這樣高的地方,誰能在外麵敲窗子!我心裏自然也是疑心起來,便索性大著膽子走到窗戶邊上去,在那屋裏,便瞧得出來,那窗子因著外麵的力道兒隻打顫。

我也不曾多想,將窗戶一開,便看見一隻手正孤零零的掛在了那窗戶外麵,用骨節子使勁的敲呢!”

“一隻手?”我瞪大了眼睛:“隻有一隻懸空的手?”

雪沒姑娘點點頭,道:“正是沒有旁的,隻有一隻手!我登時嚇得魂飛魄散,一下子便將那窗子給關上了,那手兀自還在敲個不休,我周身發抖,腿也軟了,想去告訴了莫先生,可是,又怕莫先生跟著勞心,便想著不如靜觀其變,便一直在**坐了一晚上。不料想,過了子時不久,那個聲音就不再響起來,便安安靜靜的直到天亮了。

自此以後,每到了我屋子裏沒有恩客的時候,那個敲窗戶的聲音總能如期而至,一下一下的在靜夜裏響著,不能不讓人毛骨悚然……”

我奇道:“既然隻是一隻手,雪沒姑娘怎生知道,便是那個樊大爺的?”

雪沒姑娘忙道:“我還不曾與你說,本來我也習慣成自然,橫豎我那房裏沒有恩客的時候也少,總想著見怪不怪,其怪自敗。那聲音也傷不得我,得過且過也就是了。可是昨日裏,那個手,居然自己撥開了門栓,自己,那樣爬進來了……

我一抬頭,便看見那隻手在月光下,靜靜的在我那窗戶下麵的梳妝台上摸索著,隻見那手上正戴著一枚碩大的翡翠戒指,正是那早傳出了死訊的樊大爺平素戴著的那一個,我絕對不會看錯了的!”

“啊,原來如此……”我一下子想起來,好像樊大爺是有那麽個習慣,飲酒的時候,總要摩挲著自己手指上那麻將牌也似的大翡翠戒指,還說過幾次,那個戒指,是一個價值千金的稀世之寶……

雪沒姑娘接著說道:“那手在梳妝台上摸索了半晌,可究竟也不曾摸索到了什麽,過了子時,便又從那窗戶的開口悄然爬出去了,我瞧著那怕人的光景,也實在是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