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霍斯予求歡的時候就如世上所有的浪**子一樣無師自通,信口開河,什麽這次絕對不疼,定讓他爽翻天之類,但實際上,這種事又怎麽可能不疼?

疼到他覺得身體被巨斧劈成兩半,硬生生地,有人伸進去一隻手,於內髒之中胡亂攪動一番,然後再生拉硬拽,將身體裏那熱乎乎暖融融的什麽東西血肉相連地死命拽出來。

冷意登時灌入體內,夾雜尖利的疼痛,以及層層疊疊,猶如汙泥一般覆蓋上來的麻木。周被衝撞到最後,隻覺眼前發黑,全身泛出虛汗,意識都有些模糊。他無力地掛在霍斯予身上,就如驚濤駭浪中一葉翻滾起伏的扁舟,無望地隨波逐利,卻又執拗地,不肯被傾覆水底。

他茫然地抬頭,透過浴室頂上的磨砂玻璃,固執地想象那看不見的,外頭的天空。雨點淅瀝,水聲潺潺,都說江南好,遊人隻合江南老,他少時讀書,一直很想親眼看看那般景象,現在卻不知道,這個願望要哪一天才能實現。

他確實感覺,隨著霍斯予的粗暴肆虐,體內曾經熱情簡單的那部分性情,已經迅速枯萎,隨著他實在忍痛不過,呻吟出聲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老了。

原來,一個人從青年一步跨入老年,隻需一場以奴役和屈辱為特征的交 合。

他的出神令霍斯予尤為不滿,他狠狠地板過周的腦袋,捧住臉頰,用力吻了下去。周根本連抗拒的力氣都沒有,隻能被他捏著下巴,被迫微張著嘴,承受猶如侵略懲戒一般的親吻,他呆呆地隨霍斯予輾轉反側,舌頭霸道掃過口腔各處,用力吮吸他肺裏的空氣,連令他喘息的機會都不肯給。過來很久,這又親又吮的才算完,霍斯予身下衝撞不曾間斷,卻牢牢捧著他的臉,深深地看他,眼中流露出沉溺和滿足,隨後,又近乎凶猛地吻了下去。

周痛到極點,反倒浮上來一片呆滯一般的麻木。他像靈魂分離一樣,冷眼旁觀這個男人如何不知疲倦地在自己身體裏橫衝直撞,似乎享受到某種難以言喻的肉體快感,用各種姿勢和各個角度嚐試將這種快感放大到極致,然後又被整個抱起,弄到**去,將剛剛在浴室裏弄的那些花樣又重新弄了一遍。周不明白這種類似於動物的交 媾行為,為何霍斯予會喜歡,會沒完沒了地重複這種簡單動作,簡直如非洲沙漠饑餓的鬣狗一般瘋狂地恨不得將自己拆卸吞腹?

他的意識越來越漂浮,迷迷糊糊地看向床頂華麗的小形水晶吊燈,四周裝飾性的輕紗羅賬隨著霍斯予的動作而一下一下泛出些水樣漣漪,這倒像個古代君王寵信嬪妃的臥榻,隻可惜,曆史往前走了幾百年,人類社會的基本結構,並沒發生多文明的改變。

周甚至嘲諷地笑了一下,隨後,他慢慢閉上眼,陷入稠密的黑暗中。

醒來後雨已經停了,屋裏點著橘黃色的壁燈,身體沉甸甸的,脊椎往下深處仿佛仍感覺到霍斯予的陽 物存在。周有點遲鈍地動了動,發現渾身酸疼得厲害,手臂上連著輸液管,往上瞧,一袋針劑靜靜地往下滴著。

床頭交椅上坐著霍斯予,顯然已經沐浴整修過,穿戴整齊正看著筆記本電腦。他頭發濕漉漉的,麵容沉著幹練,跟剛剛那場歡愛中凶狠的男人判若兩人。

周轉過頭去,對這個混蛋,他實在,連多看一眼都不願。

“醒了?”霍斯予聽見動靜,闔上電腦,走過來坐到他身邊,將手搭在他肩膀上輕輕撫摩,口氣是意外的溫和:“你暈過去兩個小時了,我叫了醫生來過。”

周一言不發。

霍斯予將他的臉板過來,命令說:“看著我,我有話對你說。”

周索性閉上眼。

“生氣了?”霍斯予的口氣竟然有些高興,拍拍他的肩膀,耐著性子哄說:“好了,剛剛是我做急了,沒顧到你身體,不過你也太廢材了,才幹了兩次就昏過去,往後怎麽適應我?”他捏捏周的臉頰,帶笑說:“看來還是得多做,早點習慣了,你也能早點嚐到甜頭,說不定以後,你會纏著離不開我。”

周微微掙脫了他的手,側過臉去,仍舊閉著眼睛。

霍斯予也不惱火,湊過去吻了他的臉頰一下,捏住他的下巴說:“我今晚還有應酬,得馬上走,你醒了就自己呆著,適應一下你的新環境,有什麽事打電話給陳助理,電話在床頭櫃上。”他頓了頓,說:“放心,醫生檢查過,你那裏隻是小傷,沒多大事,就是體虛。”霍斯予勾起嘴角,湊過去在他耳邊曖昧地低語說:“寶貝,你真是個極品,你下麵的小 穴也是極品,媽的,就像為老子量身訂做一樣,爽死了,你也有爽到吧,嗯?”

他伸出舌頭,色情地□周的耳廓,周身子顫抖,忍無可忍地轉過頭,對他怒目而視。

霍斯予痞笑著直起身,從西服口袋中掏出兩張卡,放到他枕頭邊,說:“賞罰分明,今天我弄得很爽,這兩張卡送你,一張是你的月薪卡,裏頭已有三萬八,以後每個月,都會有人定期往裏頭打錢;另一張是信用卡,額度大概是兩萬,你拿去買自己想要的東西,賬單會直接寄給我。好了,我真該走了。”

他湊過來親了周的嘴一下,拍拍他的臉頰,猶如逗弄一隻寵物狗一般,轉身要走,此時,卻聽見周虛弱的聲音:“你,下次……”

“什麽?”霍斯予挑眉問。

“下次,是,什麽時候?”

霍斯予心情大好,嗬嗬低笑了起來,走過去,將他不由分說抱入懷中,親來親去一番後,才說:“已經等不及要下一次了?可惜我過兩天會去歐洲出差,得去兩個禮拜,放心,我會給你帶禮物的。”

周臉上驟然多了三分生氣,小心地垂下眼睛,微弱地點了點頭。

“早這麽乖就對了,省得自己吃苦頭。”霍斯予滿意一笑,抬起他的下頜,又狠狠蹂 躪了一通他的唇,這才放開,將人從懷中鬆開時,他竟然有了一絲不舍的溫柔之感。

此時他的聲音已分外柔和:“我走了,有空會給你的打電話。”

兩個星期並不算長,至少對周來說,他從沒這麽感到過,兩個星期過得如此之快。

自那晚後,他一次也沒回那套公寓,那公寓的鑰匙猶如燒紅的烙鐵,令他恨不得遠遠丟開。一回學校,他就將那鑰匙丟進抽屜深處。與那套雅致寬敞的公寓相比,周寧願跟六個小年輕一塊擠在通風不暢,廁所不關就有異味飄入的宿舍中。

再踏進宿舍,再看到滿陽台晾著等待陰幹的衣服,浴室裏堆著男生的臭襪子髒球鞋,周隻覺恍若隔世。算上第一次受傷,前前後後,周已經有快一個月沒返校。雖說研究生二年級已經沒有專業課要上,主要以論文寫作為主,但周刻苦清貧的形象深入人心,這次病這麽久,又不知道人在哪養病,同係幾個相熟的同窗一方麵替他在導師麵前遮掩,一方麵暗暗擔心不已。

他們好容易見人回來了,卻發現周明顯帶著大病初愈的消瘦蒼白,神情比以往恍惚遲鈍,但卻又異常敏感,有時候兄弟幾個過去勾肩搭背,還沒碰到他,周已驚跳開去。幾個同學背地裏一合計,覺得周肯定是出了什麽事,不然好好一個謙謙君子,沒理由生了病就變得這麽一驚一乍。這幾個人平時受周照顧頗多,又敬佩他的學識為人,隱隱都當他兄長,這時候兄弟情誼一上來,便想著要替人分憂才是,可無論怎麽試探,周都避而不談,再多說兩句,他的眉目便會現出愁苦,令人不忍追問下去。

大夥背地裏猜測,鑒於出事前周是義憤填膺去解決同鄉遇到的麻煩,那麽最有可能的,就是周被同鄉騙了錢,他揭破騙局,同鄉惱羞成怒,搶錢之餘還弄傷他,又被騙錢又被傷感情,這才讓他萎靡不振。這個說法一成立,大家看周的目光更加多了幾分憐憫,估計他遇到說不出口的經濟危機,同寢室幾個男孩更是天天想法子幫他打飯,替他省飯錢,還拐彎抹角問他需不需要借錢,不借錢那就合計著幫他找份兼職。

周知道後,感動得險些潸然淚下,生活的微妙之處就在於,總是會在一派山窮水盡之後讓你看到柳暗花明,人情冷暖,並不總是風刀霜劍,卻也有和煦溫暖。但麵對著這麽幾個真誠而單純的象牙塔驕子,他遇到的那些個齷齪事,哪怕隻是說,都會玷汙了他們的耳朵。周咬緊牙關,硬生生將眼淚逼回去,反而笑著寬慰那幾個男孩,讓他們放心,說自己沒事,隻是沒想到人會那麽壞,有點轉不過彎來。

他說到這句話,幾成哽咽,但旁邊的人一聽,卻成了坐實周被騙錢的傳聞。大夥紛紛上前你一拳我一拳勸他看開點。正鬧著,寢室的電話突然想起,一個男孩跑過去接了,對答幾句,隨即喊:“周哥,你的電話。”

周心裏咯噔一下,頓時渾身僵硬,強笑著答應了一聲,走過去,戰戰兢兢拿起電話“喂”了一聲。

“周先生,您好,我是陳助理。”

周的手頓時有些抖,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地問:“有事嗎?”

“抱歉打擾了,是這樣,五少回來了,”陳助理停頓了一下,說:“他發現您並沒住在公寓裏,又沒花卡裏的錢,非常生氣。”

周心底那陣深藏的恐懼又冒了上來,他強忍著,嗯了一聲。

“您,或許該給他個合理的解釋。”陳助理說:“他希望現在見到你,馬上,我已派車過去,司機您認識,呆會停在您宿舍樓下……”

“不,”周低喊一聲,轉個身,壓低聲線說:“請你,不要停在那……”

陳助理似乎歎了口氣,溫和地說:“好的,我讓他停在路邊。”

周握住話筒,擠出兩個字:“謝謝。”

“周先生,”陳助理躊躇了下,低聲說:“五少,最不喜歡別人自作主張,跟他對著幹,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周痛苦地閉上眼,又睜開,啞聲說:“明白。”

“那就好,請您馬上出來,這個時候不能讓五少等。”

周掛上電話,抬起頭,強笑著對那幾個同學說:“我,我有點事,可能會離校兩天……”

“周哥,你什麽事啊,需要幫忙就言語一聲啊。”那位接電話的男孩嚷嚷說。

“沒事,”周笑了笑,又重複了一遍:“真沒事。”

他打開抽屜,從中翻出那把精細的黃銅鑰匙,想了想,拿一根紅繩穿了,係在脖子上掛好,這才穿了外套出門。

走出宿舍區,即看到馬路對麵的不遠處一輛熟悉的凱迪拉克,周心中苦痛難當,卻無可奈何,宛如走向斷頭台一般慢騰騰地捱過去,他神情恍惚,根本沒留意迎麵一輛低調的奧迪開了過來,直到車子在跟前發出巨大的刹車聲,他也應聲摔倒時,才發現,原來距離死亡竟然隻是一步之遙。

車門迅速打開,兩位西裝革履的男人下了車,一個稍稍個矮的中年男人一下車便喊:“你這同學怎麽回事啊,過馬路都不看車的嗎?還好這是校道要減速,如果大馬路上,你現在不就出事了嗎?”

周愣愣地抬起頭,覺得這中年男人有些眼熟,似乎是某個學院經常出來作報告的教授,剛剛被嚇出一身冷汗,已顧不得斯文,指著他辟頭一通訓斥,就在這時,一個低沉柔和的男聲在耳邊響起:“伯衡,現在不是訓導的時候,這位同學,你沒事吧?剛剛車子有沒撞傷哪裏?”

多年以後,周還能清晰地回響起這個男人的聲音,溫柔得仿佛不曾對誰疾言厲色過,嗓音明明是純男性的醇厚,卻偏偏吐音帶著台灣式國語特有的綿軟,令他在刹那間,便如遭電掣,不能自拔。

其實他的心情,對的感覺,已經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這個時候還談不上愛,但肯定把他當成自己的所有物了,這就跟最開始玩完了扔一旁的態度不一樣。

他要被虐,是需要一步步來的。

林正浩此時也出場了,他作為著名的商業精英,過去給學生開這種管理類的講座,在大學裏麵,這種講座非常受歡迎,往往比學者開人文講座的人數要多很多,社會風尚如此,也是無可厚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