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在線 !
已經很久沒這麽酣暢淋漓地睡著了。
這天晚上的睡眠質量奇高,也許是因為生病發燒的緣故,也許因為身邊就有人陪著,周子璋幾乎很快就陷入沉睡當中,一個夢也沒做,就這麽仿佛被人伸出手一下子猛拉入睡眠的深層結構中一般,這在他這麽一年多,可能更久一點,接近兩年的時間裏,是前所未有的。
後背貼著舒服的大火爐,便是一開始的發燒畏寒,也沒覺得有多難受,就連全身叫囂著酸痛的骨頭,都在這種宛若溫水浸染的環境中,得以悄然釋放。
就連四下的雨聲,在睡夢中,也宛若柔和的伴奏曲,你不覺得倉惶了,心裏某個角落,奇跡一樣地平穩下來,沒有那些波動的情緒,無關喜悅、憂傷、激昂或者悲慟,你隻是安靜下來了,全身上下都安靜下來。
連呼吸都變得綿長平靜,連四肢,都悄然放鬆。
有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記憶中,總是顛沛流離,總是朝不保夕,幼年時的周子璋,永遠都不知道今天躺下去的地方,明天睜開眼,是不是還能繼續住下去。
那些親戚未必是壞人,不然也不會照料他這麽個孤兒,但小門小戶,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負擔,自己的孩子,自己的責任,能分到他頭上的溫情就少之又少,而且有時候生活的壓迫一來,大人一活得不順心,你就不能指望他們還對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孩有多好。
童年的這種孤獨揮之不去,久而久之,就變成骨肉內裏的質地,你哪怕在上麵加再多掩飾物,也不能改變這一點。
有哪個孩子,好幾年都過著不知道明天住哪的生活,這種生活就會變成你的價值觀,它提醒你,不得不去把所有的東西都暫時化,喜歡的東西不能有,心愛的海報不能貼牆上,你甚至還不敢有屬於自己的日記本、私人信件、賀年片,因為你反複永遠在搬遷,永遠在挪動,也永遠不屬於任何一個地方。
可是,你沒獲得安定的機會,並不意味著,你不想安定。
而是你把安定的心思藏得太深,就像一個希望,你永遠在駐足凝望,可永遠也到達不了。
周子璋窩在被窩裏迷迷糊糊地想,其實就連跟林正浩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沒把那棟別墅當過自己的家,再後來,跟黎笙他們住一塊,其實,他也隨時準備上路。
隨時準備上路,卻不確知什麽時候會上路,這樣的暗示,天長日久,就如細菌一樣盤踞心頭,再難消除。
他的失眠症,其實有一部分,就因為這種說不出口的焦慮。
想不到的是,這種焦慮允許身後這個男人靠近之後,在被拉入他懷裏之後,竟然得以消弭,最重要的原因,大概是周子璋不知為何,能篤信這個男人絕對不會推開自己,就憑這種莫名其妙的直覺,他能入睡。
可是如果事情僅此而已,無疑會好辦許多,但隨著清醒的到來,那些白天該堅守的原則又都回來了,雨夜裏因為生病而偶然冒出來的軟弱,在清醒後,令周子璋直覺感到無比羞愧。
霍斯予的手臂並沒有鬆開,他維持著擁抱的姿勢,將周子璋如嬰兒一樣嵌入胸膛,貼著他的心髒位置,你甚至能聽見一聲聲心跳,體溫夾雜著霍斯予身上特有的男性氣息撲麵而來,籠罩著他,令他不安又煩躁。
這個男人是個什麽樣的混蛋他比誰都清楚,自己這一生,多少為難的事,說起來起頭都是因為他,周子璋突然就忿恨起來,掙紮著要離開霍斯予的懷抱。
他一動,霍斯予就醒了,睡眼朦朧地低頭看看懷裏動個不停的人,突然笑了,笑容傻裏傻氣,如獲至寶,湊過去親了一口,喃喃地說:“跟做夢似的。”
周子璋一愣,霍斯予卻四肢並用,纏繞著將他牢牢固定在懷裏,新長出胡子渣的下巴磨蹭著他的臉頰脖頸,聞著親著,滑下去含著他的耳垂,喟歎了聲,啞聲說:“來,掐我一下,不然我覺著不踏實。”
周子璋隻覺心裏頭一陣說不出的酸楚湧了上來,咬著唇側過臉,對他的忿恨,此時卻被這種夾雜了歲月流失和對經曆過的生活磨難的感慨所取代,他伸出手,摸摸摸上霍斯予的手臂,隨即毫不留情,狠狠掐下。
霍斯予一聲慘呼,摸著手臂怪叫:“哇靠,真掐啊你。”
“你以為啊。”周子璋一把將他踹出被窩,裹緊被子,甕聲甕氣地說:“醒了就起床,賴在這幹嘛?”
霍斯予笑了,貼著臉過來說:“我這不是跟上門女婿似的,正樂得找不著北嗎?”
周子璋不理不睬,閉上眼繼續睡,霍斯予繼續討好地問:“子璋,昨晚睡得好嗎?我摸摸額頭,嗯,燒好像是退了,但咱們不能掉以輕心,要不吃了早飯,還是去醫院查查?”
“不想去。”周子璋蓋上腦袋說。
“去吧,你好歹讓我放心點,好像你這不是一天倆天的毛病了啊,腿呢,疼不疼?”霍斯予笑嘻嘻地說:“我聽說這邊中醫院治風濕類風濕挺出名的,咱們看看去啊?”
周子璋還是不作聲,霍斯予拉下他的被子說:“你睡著的樣子可真可人疼,我瞧著都心都軟了,子璋,早飯你吃點什麽呀,啊,我去給你買粥怎麽樣?你要什麽粥啊,及第粥還是魚片粥,我嚐過了,那魚片粥有股土腥味,咱別要那玩意兒啊,還是麵包牛奶,我這就給你買去……”
“霍斯予,你煩不煩啊。”周子璋猛地一下拉下被子,怒瞪他說:“昨天晚上,我,我隻是一時心軟,你要以為……”
“行行行,我什麽也沒以為,”霍斯予舉著手,笑嗬嗬地說:“我這就給你買早飯去,及第粥啊,就這麽定了,你有力氣沒?我扶你起來洗臉漱口。”
“我……”周子璋對著他那張笑臉,突然有點語塞,怏怏地爬起來,低聲說:“我自己來。”
霍斯予才不管他說什麽,伸手把他扶了,護著他下了梯子,先幫他倒了水喝著,又過去給他開了浴室的燈,打開熱水器,連牙膏都幫他擠好了,這才說:“好了,你去吧。”
難為他一個大少爺,做這些服侍人的事倒順暢自如,周子璋看了他半天,才慢騰騰地站起來,打開衣櫃拿了換洗衣服和毛巾,走進浴室,把浴簾嘩啦一聲拉上。
他生性好潔,昨晚發過燒出了汗,所以今早必須要清洗,但慮及外麵站著霍斯予那麽個禽獸,卻躊躇起來,病剛好點,手解扣子就有點發抖,但轉念一想,昨天晚上那麽摟抱著睡了都一夜無事,現在他也不會亂來了。周子璋心裏稍微安定,脫下睡衣,打開熱水,衝洗起來。正洗著,突然聽浴簾嘩啦一聲響,一回頭,卻見霍斯予似笑非笑地站在身後,目光深邃炙熱,裏麵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周子璋吃了一驚,隨即拉下臉,冷冷問:“你有看人洗澡的嗜好?”
“我,我也沒洗……”霍斯予不知所雲地說著,喉嚨聳動,有點遲疑問:“那個,子璋,我能跟你一塊洗嗎?”
“地方窄,容不下……”周子璋還沒說完,已經被他攔腰抱住,手滾燙地貼上肌膚,一寸寸摩挲著,帶著些許顫抖,周子璋腦子轟的一聲響,他跟霍斯予歡愛無數,就在那雙手貼上來的瞬間,哪怕無愛無恨,但本能的身體反應卻令他腳下一軟。霍斯予托著他的腰,另一隻手板著他的後腦勺,猛烈地親了下去,拇指壓下他的下頜,迫使他被迫張開嘴,迎合那狂風暴雨一樣的吸吮攪動,攻城掠池,似乎要將這麽長久的思念、壓抑的情感、不可說出來的痛苦和這一刻重逢的狂喜都表達出來,直親得周子璋感覺肺裏的空氣都要被擠壓一空。
“別拒絕我,子璋,別拒絕,別拒絕,別拒絕……”霍斯予喃喃地,哀求著,重複著這句話,他的唇顫抖著往下,在水汽氤氳當中,漸漸吻上那白皙的胸膛,挺立的乳珠,流連忘返,舔吻吞噬,一陣陣陌生而強烈的**衝擊上來,周子璋無力去推開他,事實上,他也不想推開,禁欲已久的身體已經在霍斯予嫻熟的手勢下軟化開,他閉上眼,仰著脖子,劇烈喘著氣,如果不是靠著霍斯予的手臂,可能早已滑倒。突然之間,兩腿間的器官被一隻溫暖的手掌覆蓋,周子璋“啊”的一聲驚呼,啞聲說:“別……”
“沒事的,把眼睛閉上,我會讓你爽上天。”霍斯予循循善誘地貼著他的耳廓說,一邊親吻他的耳後,一邊加快手上的動作,懷裏的人這種抗拒又無力,荏弱又嫵媚入骨的樣子令他神魂顛倒,早就為這個人變了不是嗎?貼近他,想的居然是怎麽讓他歡愉,而不是怎麽解決自己□硬到痛的**。他掌握著那個軟軟的器官,感受它在自己掌中變硬,顫抖,熱起來,逐漸逐漸攀上高峰,聽著心愛的人因為自己的手而發出抵擋不住的細軟的低吟,這種感覺居然無比滿足。說起來霍五少什麽時候有為人民服務的心思?也就是他,從來都隻有他,他是例外,但他也是應該。
□時候的周子璋臉頰暈紅,長長的睫毛下一雙眼睛波光瀲灩,沒有近距離看,你不知道原來一個男人可以這麽美,這種美可以這麽恰到好處打動你的心,就像按著你心目中想要的最好的模樣打造了,每個眼神,每個情緒你都不願錯過,你都想盯著看,想存起來,想跟存錢一樣貼在心裏,閑了有空了再能翻出來看。霍斯予癡迷地看著他,歎了口氣,再貼上他的唇,輾轉反側。
一直等到周子璋的氣息平靜了,人也站穩了,霍斯予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他的唇,笑了笑,不去看他此刻眼神中會流露出的羞愧和懊悔,扯過一邊的浴巾把人擦幹淨了,再一件件替他穿上衣服,完了拍拍他的***,故作輕鬆說:“好了,出去吧,別多想,男人之間互相紓解下,應當的。”
周子璋咬著唇,垂頭不語,霍斯予怕他下一刻抬頭不知道又會說什麽難聽話,忙搶先說:“行行,都怨我,都是我的錯,你是被逼無奈的,啊,我這麽貼上來你也沒地兒退去不是?別耷拉腦袋了,先出去,等我會,我身上衣服都濕了,衝個澡,出來你要打要罵都行,啊?”
周子璋握拳微微顫抖,突然猛然揮拳一把揍他下巴上,他力氣小,但這一下窩著怒火,倒也把霍斯予打得退了一步,然後周子璋轉身出去,不一會又回來,將兩件換洗衣服並一條毛巾扔他身上,目光複雜地看著他,隨後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霍斯予愣了半天,忽然一拍前額,嗬嗬低笑,笑得不可自抑,幾乎想拍著水管仰天大笑,真他媽不容易,他打開熱水,荒腔走板地吼起歌來:“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苦在心頭,這一走要去多少年,盼你也要白了頭,緊緊地拉住哥哥的袖,汪汪的淚水肚裏流,雖有千言萬語難叫你回頭,隻盼哥哥你早回家門口……”
正扭著***唱得高興,頭上的洗發精也搓成一坨白沫,突然間浴簾又被周子璋嘩啦一聲拉開,霍斯予一轉身,訕笑說:“那,那啥,子璋,你要盯著我洗澡,我會不好意思……”
周子璋麵無表情地說:“趕緊洗了,呆會跟我去麗晶大酒店,江臨風要在那開記者招待會。”
“啊?”霍斯予反應過來,忙立正說:“是。”
“德性。”周子璋罵了一句,瞪了他兩眼,才說:“繼續唱,再唱下去,夏天都不用安空調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可在那一瞬間,霍斯予分明看到,他漂亮的嘴角微微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