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他說:你害死了我母親,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他說:隻要你把付玉瑤還給我,我可以什麽都既往不咎,我什麽都願意聽你的。
他說:我最愛的人全部都因為你,離開了我的身邊,你罪大惡極。
他說:從今天開始你不是我的誰,我時鈞昊跟你戰瑾煵沒有任何關係。
他說: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更不會再叫你一聲‘小舅舅’。
他說了很多很多對戰瑾煵絕情無義的話,他恨他入骨,恨到了骨髓裏。恨不得他去死也難解他心頭之恨。
整整四年的時間,哪怕他有違背當初的誓言,說不會叫他一聲小舅舅,他的叫喊也隻不過是一聲諷刺。
積壓在他心裏四年的恨,終於在今天全部都釋放了出來,他知道自己錯了。他早就知道自己母親的死跟他沒有關係,可心裏的恨無處可發,隻能夠強加在他的身上。
“你既然還願意叫我一聲小舅舅,我就不會讓你任由別人欺負,不管是時家的兒子,還是戰家的外甥,決定他身體的隻有我戰瑾煵一個。”戰瑾煵沒有俯身去扶他,隻是帶著沉重的語氣輕聲的說著。
別人不怪他姐姐的死,但他自己卻難過心裏那一關。姐姐不在了,他有責任還有義務護時鈞昊一生,哪怕他已不在是曾經那個不懂事的少年,時鈞昊在他的心裏依舊還是個孩子。
“我錯了,對不起……嗚……舅舅……”時鈞昊無法在短時間內克製自己的情緒,壓抑他的哭聲。
他昨天聽付玉瑤對他說了太多這樣的言辭,那個女人無法原諒,現在他又對自己的小舅舅道歉。或許小舅舅不願意原諒他,接受他的道歉,但他還是要說。
半晌,戰瑾煵才把時鈞昊攙扶起來。像兒時照顧他的時候一樣,為他擦拭著臉上的淚水。
“知道錯了就好,男兒有淚不輕彈,你是時家唯一的孩子,如果你媽媽還活著,知道你是明辨是非的人,她在天上也會欣慰的。”
這一夜戰瑾煵並沒有把時鈞昊帶回酒店,他們舅甥二人已經好久都沒有像這樣相處過了。
酒吧某個豪華的包間裏,戰瑾煵點了一些酒,時鈞昊淋了那麽長時間的雨,此時酒幾乎已經醒了大半。
“還要喝嗎?”戰瑾煵倒了兩杯酒,將其中的一杯遞向給時鈞昊。
“……”時鈞昊沒有說話,隻是對著他搖了搖頭。
“剛才不是在這裏喝得很盡興嗎?怎麽,我一來你就不願意喝了?”他搖晃著杯子裏的烈酒,隨即一口飲了下去。“你這麽看著我幹嘛?我臉上長著有花?”他見時鈞昊一直愣盯著他,他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你早告訴我這個,或許我就不會埋怨你那麽久了。”時鈞昊口中那無力的聲音帶著許沙啞。
“是啊,誰叫有些人非要自作多情呢?”語落之時,戰瑾煵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再一次替自己的杯子裏續滿。
時鈞昊伸手壓著戰瑾煵手中的酒杯,不等他開口端起杯子,替他把那杯酒喝下去。
“我跟林筱樂在國外認識,我與她除了在工作上有交集之外,並沒有別的。她替我的緋聞女友打贏了一場官司,我看中了她的能力,試圖讓她擔任我的私人律師,可她不同意,還傲驕的走了。
我派人有找過她,卻因工作的行程沒辦法去她所在的Z國。後來我回到瑞城,剛好在機場裏也遇到了她。因為……我看你對她態度特別所以就……”
“誰讓你解釋了。”戰瑾煵冷聲打斷他的話,目光落在那家夥的臉上。冷冷的言辭嚇了時鈞昊一跳,直到他很快嘴角邊就泛起了笑意他才鬆懈下來。“你那點小心思我還能不知道嗎?從一開始你打著什麽算盤我就明白。”
時鈞昊隻是在報複他而已,好在他在他的眼裏一直都是小孩子,他不會跟他一般見識的。
“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跟我在這裏一直喝酒?還是頹廢下去?”戰瑾煵希望時鈞昊經過這件事,可以徹底的學會長大。“還是打算原諒那個女人?又或者是去看宮景雪?”
聞言,時鈞昊都差點忘記了宮景雪的事,那個傻丫頭為了他,到現在都還在醫院裏呢。
時鈞昊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已經淩晨五點了。
“我去醫院。”他急切的從沙發上蹭起身來。
“你就這一身去醫院嗎?”
戰瑾煵盯著他身上的濕衣,滿身都是泥水,狼狽得比外麵街道上的乞丐都不如。別說他去病房看宮景雪了,就是連同去到那個走廊,說不定都會被宮昊宸的保鏢給轟出來。
“讓汪淨祥帶你去換衣服吧。”戰瑾煵又對他附加了一句。
“謝謝你舅舅。”時鈞昊此時很清醒,也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他是打心眼兒裏感激戰瑾煵。
戰瑾煵微微蹙眉,目送那家夥跑出包間。他不是一個感性的人,卻因時鈞昊簡短的幾個字,導致眸子裏有些濕潤了。
他為自己倒了一杯烈酒,昂頭一口氣飲光,純粹就是在克製自己的感性。
時鈞昊趕到醫院的時候,屬於宮景雪的主治醫生告訴他,早在昨天半夜的時候,宮昊宸就已經派私人飛機,連夜帶著自己的妹妹離開了興都城,返回了瑞城。
醫生還說宮景雪的情況不太好,他們家醫院的醫療,暫時對她的傷情起不了作用,最好的辦法就是轉院。
禍不單行,宮景雪出事,宮家的公司也因宮品海背地裏的暗算岌岌可危,宮昊宸的父親宮品宗到現在都還被拖在國外無法回到瑞城,一時之間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了宮昊宸的身上。好在宮昊宸不到二十歲就在商場上打拚,短時間他還是有辦法控製局麵的。
戰瑾煵一家人在興都城來的時間已經很久了,戰瑾煵一早的目的就是從牡丹夫人那裏,讓她自動的把油彩畫公之於眾。眼下他的目的已在達成,自然不會在多停留。
瑞城戰家老宅。
孩子們太久沒有見到戰老夫人,全部都伴膝在她的左右,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
“這是我在興都城專門為曾祖母帶回來的小糖人,可糖,可好吃了,入口即化,絕對不會傷老人家的胃。”戰永喜把小背包裏麵帶回來的吃的,一一展現在戰老夫人的麵前。
“曾祖母樂兒可想你了,我幫你錘錘背。”戰永樂站在沙發上,胖乎乎的拳頭輕輕的敲打著曾祖母的肩頭。“這樣是不是會很舒服呢?”
“嗬嗬……嗯,舒服,舒服。”戰老夫人開心得合不攏嘴。
“太好了,少爺和孩子們都回來了,這個家裏又熱鬧了。”含嫂開心的說著:“早上的時候,老夫人還在歎氣,說這家裏冷冷清清的,感覺一點人氣都沒有。這不才幾個小時的時間,小少爺們就把房子都快抬起來了。”
“這是我給曾祖母做的‘電子狗’,它的名字叫‘小蛋黃’,它可不是我們家後院的那個‘阿黃’喲。以後曾祖母要是無聊,想要出門走走的話,隻要把這個電子狗帶在身邊,它就會陪你遛彎了。而且這個電子狗最大的好處就是它的腦袋裏有記憶的晶片。如果曾祖母找不到回家的路,隻要對它說話給出指令,它就會對你執行的。”戰永俊把自己的好東西拿出來,在戰老夫人麵前好好的炫耀一番。
“汪汪,主人。”電子狗衝著戰老夫人叫喚了兩聲。
“嗬嗬,這小家夥挺好玩的喲。”戰老夫人把地上的電子狗拿起來。
“您可以叫我‘小蛋黃’,並給出你想要的指令。”電子狗裏麵說話的聲音,那是屬於戰永俊親自錄的音,就好像是他在對曾祖母說一樣。
“喲,還能講話呢。”戰老夫人仔細打量了那電子狗一番。
“哎,最近疏忽彈琴,我沒有什麽可以向曾祖母展示的。”戰永琪泄氣的說著。
“二哥,我和你一樣,太久沒有跳舞,連電影也沒有拍,我都生疏了。”林可兒拍了拍二哥的手臂,兄妹二人同病相憐。小丫頭說完後看著大哥戰永承說:“大哥,你不是也有給曾祖母帶禮物的嗎?趕緊拿出來看看呀。”
其實是她想看戰永承帶來的禮物,因為戰永承一直保密得很好,他們全部都不知道。
“也沒有什麽了,就是為曾祖母作了一幅畫。”戰永承從小背包裏麵拿出一幅油彩畫,畫上畫的就是戰老夫人的容顏,每一筆都是栩栩如生。“曾祖母的八十大壽就要到了,這個就是我提前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吧。”
戰永承性格本就沉穩,還非常的內斂,此時送出這份禮物,顯得很不好意思,羞澀的用手撓了撓自己的腦袋。
“哇,真漂亮。不過……我哪裏有這畫兒裏的人這麽好看呀。”戰老夫人用手輕輕的撫摸著畫的表麵,明明就是很平整的,卻給人的視角像是凹凸不平,非常真實的那種。“這應該花了你很長時間吧?這顏色好像不是普通的顏料吧?”
“這是我利用百花齊盛的鬱莉藍研究出來的,這顏色其實不是最漂亮的,因時間的關係,如果再給我一點時間的話,肯定比這個還漂亮。還有就是工序需要再加幾道,目前我也沒有想到怎麽做。”戰永承有些泄氣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