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化身撲火的飛蛾(1)

——她仿佛陽光下搖曳生姿的罌粟花,讓他不顧一切,飛蛾撲火般地撲向她。

瑞士極南有一座被雲霧遮掩的大山,此山百年來四季如春,青山碧水,千重樹花,奇珍一草,此時玉蘭花開得正好,枝頭上的白玉般的花朵晶瑩剔透,沒有綠葉的陪襯依然高貴優雅。空氣中清香暖暖而甜蜜。蓬萊島宛如一塊凝碧的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發光。

嶄新的三間竹屋,籬笆圍成的小院內,屋間有嫋嫋炊煙飄**開來,屋內的一切還和幾年前一模一樣,仿佛這些年主人從未離開過。明熙塵閉目躺在床榻上,五官清冷絕豔,讓水木舍不得移開眼眸,極盡貪婪地凝視著昏睡中的人。

水木慢慢伸出手指,清淺地劃過她臉頰的輪廓,微涼的指尖傳來微熱的觸感,心中的眷戀也是深切了,手掌相扣傳來的滿足,填滿了這些年的空缺,明知道一切都是短暫的假象,卻欲罷不能。明熙塵仿佛陽光下搖曳生姿的罌粟花,讓水木不顧一切地化身撲火的飛蛾,情不自禁,換來的是遍體鱗傷和即將來臨的滅亡。

水木倚在明熙塵的肩窩,嗅著熟悉的氣息,再忍不住落下淚來,輕輕的哭泣,逐漸化作沉悶的嗚咽聲,悲切壓抑的哭聲,似要將所有的委屈和疼痛都傾訴出來。

水木的師傅——鳳陽,緊蹙的眉頭夾著無盡的痛苦,胸腔內滿是鬱悶的憋悶,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眸,一顆心隻覺要被這壓抑的哭聲碾碎了。水木世家的少主,盼了許久許久的稀薄血脈,他至交好友的心頭肉,他心愛女子的骨血。

鳳陽自來灑脫不羈,從不言痛,即便是心愛女子嫁為人婦他也笑顏麵對,給予最真切的祝福與尊重。沒有愛而不得的悲傷和苦怨,一生未娶,來去自如,灑脫如風。可此時這心疼恨不得將明熙塵抓起來扔了出去,自從水木出生後就變著法的讓他高興,讓他快活,他這個做師傅的比水木的親身父母還要多疼幾分。水木的資質奇佳,自幼就聰明絕頂,他幾乎將一身所學傾數傳給了他,他也從來不讓他失望,不喊苦喊痛,從不怨天尤人,即便是明熙塵無心之舉將他的腿弄斷,也不曾落下一滴眼淚,而今卻又要被她折磨如此。

鳳陽睜開眼眸,黑色的瞳仁閃過一絲狠意,一甩衣袖,大步走了進去,將水木從明熙塵頸窩裏提了出來,水木踉蹌起身,跌跌撞撞地被鳳陽拖拽而行,一直到蓬萊島邊,鳳陽才將水木甩開。

鳳陽緊緊抿唇,目光森然,對上水木的淚眼,頓時便弱了幾分:“你在西子市,當著那些人的麵,丟盡了水木世家的臉麵,她那般決絕還不夠嗎?卻還將人帶回來,是讓她繼續來折磨你羞辱你嗎?”

水木抬起紅著的眼眸,木然地望向怒氣衝衝的鳳陽,輕聲道:“那如如何,我喜歡她。”

鳳陽喊道:“你是水木家的少主,你是我的徒兒,天下什麽樣的女子沒有,為何偏偏喜歡一個不喜歡你的人!”

水木垂了垂眼眸,輕聲道:“我隻是說的晚了,若是早些說出來哪裏會有那些人的機會。”

鳳陽目光冰冷一片,咬牙道:“你可真讓我失望!為一個居然嫌棄你的人,不喜歡你的人,你真是出息!你可知道,她若喜歡你,不會管你是不是殘廢,她若不喜歡你,你就是九天玄龍也是徒然!”

水木不看鳳陽,輕聲道:“我何曾想讓你失望,我也不想,可我就是喜歡她,能怎麽辦呢!”

鳳陽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你這是何苦,感情從來都是勉強不來的。”

水木低聲說:“時間久了她一定能喜歡上我的,她原本就是喜歡我的,以前在島上時她整天就粘著我這樣那樣……”水木的思緒陷入回憶。

當年,明熙塵誤入蓬萊島,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水木,他站在陽光下,見她如一遺落凡塵的精靈,出現在他麵前。那時他還不知道什麽是喜歡,隻覺眼前的人是她除了母親外覺得最好的人,莫名的有種親切感。

鳳陽能收明熙塵為徒,水木功不可沒。兩人成了師兄妹,但明熙塵總是喜歡叫他的名字,說他的名字好聽,隻有在有事求他的時候,才會撒嬌般的叫師兄,師兄。他們一起修習古武,一起研究五行八卦,可以說水木是明熙塵的半個師傅。鳳陽性子不羈,灑脫如風,一年裏總有幾個月在外麵,而明熙塵一邊要讀書,一邊要修習古武,有時來碰巧鳳陽雲遊去了,水木就代替師傅教她。一來二去,明熙塵跟水木的感情自是非比尋常,反倒是跟鳳陽有些疏離,但她並不怕他,不像水木那樣對鳳陽總是畢恭畢敬,她時常在背後裏叫鳳陽老頭子,老頑固,老古董……水木就笑著說她頑皮,師傅聽見必會罰你。明熙塵笑這說,你不說他師傅怎麽可能知道,你要是說了,我就說你先叫的,知道嗎,你是共犯噢!

明熙塵……

“水木!”鳳陽的聲音將水木的思緒拉了回來,他目光茫然地看著鳳陽,“師傅……”

鳳陽上前一步,摸了摸水木的頭,“這一路走來,如此艱辛,你的母親體弱多病,生你九死一生,你的父親因你母親早早離世抑鬱而終,他們將你托付於我,我怎能讓你受如此委屈。當年在島上我收她為徒弟,也是想你有個伴,你看師傅這一生何曾收過徒弟?我默許你和她走得近,也是師傅的私心,想她能留在島上陪你。可是發生那樣的事,你的腿……怎知她就跑了,這些年我以為你已經忘了,可你卻這般執著。”

水木的聲音很輕,“怎麽可能忘了,若不是腿不方便,一直都要治療,我早就出去找她了。當初我也是看著自己不能走路了,心下煩悶,說了那般狠絕的話,她才跑了不敢回來,我早就後悔了,就是腿瘸了拐了又能怎樣,隻要有她在身邊陪著就好,此生無憾。”

“你……”鳳陽手摸著水木的頭,低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