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申璿,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二樓廳裏。
裴錦程坐在椅子上,雖然不能亂動,但禮貌上的儀表儀容他也很注意,給了自己太太娘家人最大的尊重。
連申老爺子也沒有想到才受過傷的裴錦程會穿著正式的襯衣西褲坐在那裏。
裴錦程聽完申老爺子的話,眉頭淺淺一皺,而後目光幽幽席卷對上申老爺子目光的時候,他已經展眉啟口,“爺爺,白家小姐隻是進來暫住,我不讓阿璿委屈。”
申老爺子又豈是糊塗之人,在得知白家小姐這幾個字的時候,他已經命人到G城來探了一下虛實,裴錦程的初戀,從小在一起十幾年,因為成了植物人才分開。
人家要給他官麵上的話,他卻想吃顆定心丸,申璿離婚的名聲不名聲,他是不在意的,雖然提出來他的想法,顯得申家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但不管有沒有希望,他都要試一下,幽而長歎一聲,道,“這樣我就放心了,隻小五性子剛烈,如果你們兩夫妻真到了過不下去的時候,我希望你能……放她一條生路……”
裴錦程眼中訝然晃晃掠過,他能看得出來申家爺爺在提出這個條件時候眼中的尷尬和期望,看來申家人是從頭到尾的都想要把申璿弄回海城去,若不是這次出事,若不是他歸還了婚契,他們又豈會甘休?
離婚的事,他不是沒想過。
曾經每天一起床就想和那個囂張得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女人結束這段婚姻關係,讓她從他眼前消失。
現在想來,也不曉得是習慣還是其他什麽,總之他現在每天起床,必須看到那個女人。
以前他說,她毀了他的一生。
現在讓她還他一生,也是公平的,她不虧,不是嗎?
所以申家這種白日做夢的想法,還是最好趁早死了心。
“爺爺,我和阿璿的感情,很好。所以爺爺不用操這樣的心,等我身體恢複了,跟阿璿商量一下,正好回海城小住一段時間,正好,阿璿說過海城的金秋特別漂亮,不像G城,沒有那種黃橙橙金燦燦的感覺。我倒是向往得很,到時候爺爺可別趕我走啊。”
裴錦程這段話起先說了拒絕,而後話鋒慢慢偏移,又說到了拉家常上去,一下子把申老爺子弄得不知道怎麽接口進行接下來的話題。
申凱暗道裴錦程的城府好深。
也不用細細揣摩,單看這樣一座大宅,跟座小皇宮沒有區別,雖然裴立治家嚴明,猶如一代明君,但是家宅裏每房分支清明,他早就知道裴家的男人是在校的時候就必須要有賺錢的本領,那是一種從小就開始在培養的技能。
裴錦程雖然年輕,又昏睡三年,但是他是裴家未來的家主,這裏麵的鬥爭,恐怕還是看不到的,如果多年後家主並沒有易主,就說明這個男主有不容小覷的心機和城府。
一個男人要成功,沒有心機和城府是萬萬不能的,但是這種東西,他不想要裴錦程用在自己的妹妹身上。
幾人在廳裏圍茶機而坐,侃侃閑談的氛圍,明明剛剛說了些令人心裏緊張的話,這時候又像沒事了一樣,申凱一派鬆散,笑道,“那你們什麽時候回海城,提前跟我說一聲,我好給你安排一下海城七日遊什麽的,怎麽也得拉你們去體會一下什麽叫黃金周。”
“哈哈!”裴錦程聽得申凱半痞的玩笑傳來,不禁大笑。“好好好。”
有時候發現,受點傷倒沒什麽。
大舅子至少不會像以前一樣,一看到他就幹瞪眼了,適時話題一轉,不想再說那些家常,以免又扯到他的婚姻上去,“大哥見過鍾書記了嗎?”
“嗯,昨天聊了一夜,以後還得多走動,以前疏忽了,這次是個大教訓。”
“倒沒什麽,誰家不會遇上個什麽事?”
申凱是以為萬事一碼歸一碼,不滿意妹妹和裴錦程的婚姻是回事,但裴錦程為申家做的事不能不記功,不能理所應當,所以在對裴錦程出言相謝的時候,並未覺得有一點心不甘,情不願,“這次多虧了錦程你,不然申家真是有點惱火。你這傷,讓我們都內疚得很。”
裴錦程聞言,不禁莞爾,“大哥哪裏的話,一家人,不說那些。”
裴立此時已經跟旁邊坐著的申老爺子交耳相談,並沒有管那些年輕人說著什麽
申璿扶著樓梯,緊緊的抓住,腳上的棉拖沒有聲音,她已經走到了轉角,身後的聲音已經聽不太清楚,但她的耳朵還是可以將那些不清不楚的聲音漸漸放大,聽不清楚也像打雷一樣,炸得耳根子疼。
腳上有些虛軟,她的力量全都在手上,木質的樓梯扶手老舊卻光滑有質感,這園子說是在裴錦程出生後翻新過,但是好的木料都沒有丟,聽傭人說,光這幾層樓的扶手木料都值上百萬。
這宅子裏單單普通一樣東西,都是不菲的價值,裴家的實力是那麽的強。
強到幾乎要了申家的老命的婚契在他們的眼裏居然可以原物退回,隻為娶白珊進門。
她以為裴家是稀罕那些東西的,裴家人都是在乎金錢的,不能離婚也是擔心離婚分家產造成散財。
雖然錦程控股確實有錢,但是申家那些婚契不是小數目啊。
到底是因為看不上那些東西,還是白珊太值錢?
白珊要進門的事,她心裏是萬分疼痛,卻從未在哥哥爺爺麵前提半個字,怕他們擔心,自己也羞於啟齒。
哥哥是有仕途的,他的妹夫卻要娶妾,是多難堪啊。
她自己難堪可以,現在卻要讓申家難堪。
她一直苦心經營的“我很好”三個字,就這樣如同一件沒有衣扣的衣服一下被人扒開,赤0裸裸的呈在眾人眼前。
她每次用聲音,用微笑畫的“我很好”三個字,被人用強力的硫酸潑掉,洗掉。
那些灼湯在她身上的硫酸黏附在她的皮膚上,痛得她想要放聲大叫。
他怎麽可以?
可以去申家剝開她的衣服,腐灼她的皮膚。
縱使她是申家的女兒,但在申家人的麵前,她還是需要衣服蔽體,還是需要光潔的外貌。
她現在像個什麽?
像個什麽啊?
他所承諾的顏麵到底是什麽?
顏麵。
樓雖坐動大。她是再無顏麵麵對自己的爺爺和哥哥了。
她苦心經營的顏麵已經被毀得幹幹淨淨。
裴錦程,你到底給我的,是什麽顏麵啊?
還沒有洗澡,還穿著白天上班穿的職業裝,腳上是小英給她拿出來的素色棉拖。
剛一踏下石階,正在拿著掃帚掃樹葉的小英喊住了她,“少奶奶,你穿著拖鞋去哪裏啊?”
申璿突然回過神來,眼睛望向小英的時候,馬上回頭拉開鞋櫃,拿出了自己的鞋子,換上高跟鞋,偏首向內拭了拭眼角,再抬頭看小英的時候,已經淡然,隻不過眼睛發紅,“客戶打電話,得趕緊過去一下,晚上別報我的飯上去了。”
“可是,申家爺爺和大舅爺都在,不如安排別人去吧,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我走了。”申璿沒有解釋,快步的走出了梧桐苑。
這樣地方她哪裏還呆得下去。
爺爺是那麽疼愛她,哥哥是那麽疼愛她,他們卻同意讓裴錦程娶妾。
千億婚契嗎?
也好,也好。
曾經這東西害得申家差點垮下去,如今回了申家,她心裏的罪孽也少了些。
罪孽少了,疼痛卻多了,一刀一刀似的。
車子開出停車場後,眼淚便這樣,開出渠道,洶湧而來。
千億婚契回去了,她還欠不欠申家了?
可是她還欠裴家什麽?
裴錦程為了白珊進門,還了她抵罪的婚契,還為了申家受了傷。
是不是所有的都要她來還?
“哦?”裴錦程看了一眼小英,俊眉緩緩收隴,“少奶奶又去應酬了?”
小英點頭,“說是客戶催得急。”
裴立自顧自的倒著茶,偏頭睨著說話的小英的時候,眸露關切,小英知道,這關切的神色,自然是給為什麽要出門應酬的少奶奶的。
裴錦程訕然一笑,轉頭跟申老爺子和申凱說,“爺爺,大哥,不好意思,這段時間我受傷,辛苦阿璿了,等了好些起來了,便不讓她這麽累了。”
申老爺子搖了下頭,“公司的事總歸要處理的,沒關係,現在事業難做,小五這樣用功,我是欣慰的。”
裴錦程又跟他們寒暄一陣,才對還沒得主子命令便沒有退下的小英說,“小英,你讓生叔過來領著爺爺和大哥過去主宅吃飯,我這樣過去也不太方便就不去了,等會給我送些清淡的過來。”
小英點頭,馬上說好。
小英一出去,裴錦程便跟申凱說,“大哥,不好意思,我傷口在腹部,坐久了有些難受,晚上就不陪你們過去吃飯了,實在是招呼不周。”
裴立站了起來,“錦程,你好好休息,親家不會在意這些,我陪難道不一樣?”這一說完便笑容大開的看著申老爺子和申凱。
那二人也站了起來,申凱道,“錦程,你就好好休息吧,裴爺爺作陪,我們還覺得更有麵子,哈哈。”
幾人笑聲傳開,門外進來的生叔微一鞠躬,幾句問好後便領著人出了梧桐苑。
待聽到苑外電動車走遠,裴錦程又叫來了小英。
他往沙發背上一靠,今天的傷口已經沒多少感覺了,隻要石膏拆掉,他可以在房間裏慢慢的走,俊眉輕輕一蹙,音色已不複方才廳裏坐著人時候的談笑風聲,顯得沉凝,“少奶奶回來過?”
小英快速的點點頭,“嗯嗯,剛剛我沒說,是因為申家爺爺和大舅爺在,少奶奶看起來心情不那麽好。”
“哦?”
“少奶奶眼睛紅紅的,跟哭過了似的,我又覺得奇怪,少奶奶這人吧,說她偶爾笑一笑是可以的,但說她哭,我是不相信,可能看錯了也不一定,呃,她說有客戶,可是我看她上樓了,接電話有客戶,你們肯定會聽到的,但你們似乎都不知道她回來過。”小英是大戶人家的傭人,雖然讀的書不多,但是耳濡目染了大戶人家的為人處事,又總是謹記什麽事都得小心,所以心思也有些敏感和聰慧,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裴錦程並不奇怪。
聽小英一說完,裴錦程心裏一沉,怕是她聽到了?
“去把裏間床頭櫃上的手機給我拿出來。然後給我安排一個司機過來接我,記住,別驚動了申家的人。”
小英一見裴錦程說話態度沉斂凝重,便更是提心吊膽,趕緊照做,把手機給了裴錦程後,立即出去安排司機。
裴錦程撥了申璿的電話,鈴聲悠揚傳來,“候鳥飛多遠,也想念著南方,旅人的天涯……”
歌聲響了一遍又一遍那頭的人就是不接電話。
打得裴錦程想要砸電話。
什麽叫“下一站還感覺不來是冷還是暖,天一亮我又離開”
什麽叫“如果我回來,有沒有人等待?”
什麽又叫“如果我孤單,會不會誰明白?”
他是南方人,不像申璿那樣張口閉口都可以帶點國罵,總覺得有些不習慣,那些罵人的腔調,總還是適合長江以北那帶人說話的速度。
可即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心中咒罵,粗鄙之言他是鮮少罵出口的,但心裏罵總是可以的,這TM到底是什麽人亂寫的一些無病申銀的歌詞?
還逼得他一遍遍聽,搞得他沒事也能心裏哼出這樣的調子,沒事找事的。
撥出鍵再次撫上,歌聲再次傳來……
申璿是他從海城抓回來的,現在卻教他一次次的聽著“天一亮,我又離開……”
閉上眼睛的時候,心裏一緊。
電話掛斷,編了一個短信,“跑哪裏去了?非要搞得雞犬不寧你才開心?”
猶豫了一下,刪除了。
又編了一條,“限你半個小時回來,爺爺和大哥都在,你總要出來一下和他們吃飯,不然像什麽話!”
再次猶豫,又刪除了。
想了想,咬著牙又編了一條,“申璿!不要動不動就耍你的小姐脾氣,這裏是裴家!不是申家!”
這次幾乎沒有猶豫,便刪除了!
猛的一闔目吸氣,手中的手機已經被他捏得很緊很緊,那口氣吐出來的時候,他睜開了那又冷凝的鳳目,森白的牙齒咬了一下唇,再次歎氣出聲,重新編寫,“阿璿,你在哪,我在找你,很擔心。”
發送……
申璿喝得酩酊大罪,在辛甜的**睡得很香。
而裴宅裏裴錦程卻給申老爺子一個勁的陪不是,大概是會應酬得有點晚。
手機裏的定位係統查到了申璿的所在地。
白色之夜。
看到這個地方,裴錦程就咬了牙。
那是一個上流社會的會所。
那個會所出名就在於可以在那裏結識很多美女,美女也可以結識很多有錢男人,不管高富帥,還是矮富醜。
長得漂亮的男人照樣可以遇到富婆和豪門千金。
那個地方隻要用以上幾句話就可以概括,不用再一一說它的功能。
裴錦程有一種五髒皆炸的感覺。
她居然去了白色之夜
裴錦程是討厭坐輪椅的,而且當時不能下床的時候,他沒有出過裴宅的門,外麵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初醒時坐過輪椅。
他的自尊心很強,強到不容許自己的狼狽被他人看見。
辛甜接到大堂經理的匯報,裴家少爺來找他的太太了。
淩晨一點的白色之夜差不多已經散了,雙休的時候會開到很晚。
辛甜住的地方是頂層,那一層需要單獨刷卡才能出電梯。
接到裴錦程的時候,辛甜讓側了身,靠了邊,風情的笑道,“大少爺,這麽晚了,不如明天我把阿璿送回去吧?”
裴錦程觸了輪椅前進的摁鈕,當輪椅經過辛甜一段後,他才摁下了轉彎和停止鍵,這樣隔著辛甜對視有一段距離,他抬頭時,便不用抬得過高。甚至背微微一仰,有一種幾乎平視的感覺。
辛甜暗道這個裴錦程.真是大男子主義的人,但麵上的笑依舊是職業的風情萬種。
裴錦程心裏火燒火燙,辛甜這白色之夜是個什麽名堂,全G城上流社會的人都知道,申璿居然和她裹到了一起,真是要氣死他去。
辛甜好好的豪門千金,外公莫錫山又是G城軍區大鱷,這麽好的家世,非要當什麽老鴇!
他隻在乎太太跟什麽人在一起玩,無所謂別人選擇什麽職業,所以也沒將火直當當的發出來,隻是禮貌得冷硬而刻板,顯出了他的不高興,“謝謝辛小姐照顧她這麽長的時間,就不麻煩了。”
裴錦程不再言說其他,等著靠著電梯框的女人帶路。
辛甜本意是想折騰一下這個大少爺,害得申璿哭了一晚上了,醉得不行了才睡著。
自己雖是妾室生的孩子,但是對娶妾這招真是生惡痛絕,若不是看這男人坐個輪椅來找太太,她非要作死他不可。
“阿璿睡著了,還不如不要吵她了?”
裴錦程本就不高興得很,這時候辛甜偏偏不看他的臉色,“辛小姐什麽時候開始做婚姻顧問了?”
辛甜臉色微變,“你們夫妻的事,我倒是懶得管,別說得是我破壞你們夫妻感情似的。”
瞥了裴錦程一眼,便悠悠邁步,往自己房間走去。
裴錦程的輪椅到了門口,卻不想再進去。
不是因為辛甜的名聲不好,或者看不起辛甜在眾多男人中周0旋。
辛甜怎麽在男人斡-旋那是她的事,隻要不扯上他的太太就行,可是這房間一打開,一股女人的香氣便飄了出來,入目都是大片大片的奶白色,奶粉色,奶黃色。
地毯也是厚厚的奶白。
天!
這女人是有潔癖吧?
他這輪椅剛剛樓下上來,還是不要進去的好,“麻煩辛小姐去叫一聲阿璿,可以嗎?”
“你自己去啊。”1c7hD。
裴錦程的手捏在輪椅的扶手上,緊了緊,還是道“我腿不方便,這輪椅還是不要進去了,怕弄髒了辛小姐的地毯。”
辛甜捂著嘴,嗬嗬的笑,她是個隨時隨地都風情半露的女人,毫不遮掩,“大少爺,你還真是個細心的人,沒事,明天我讓人清醒就行了。”
沒有幾個男人能扛得住辛甜的美色,關鍵不是說五官有多麽登峰造極的完美,而是她舉手投足的感覺,總是給男人一種you惑,G城多少男人想征服這個女人。
裴錦程似乎並沒有看出辛甜與普通女人有什麽分別,“還是不了,清洗劑的味道並不好聞。”
“那我去叫她。”
裴錦程眸露感謝的點點頭。
不一陣,辛甜又出來,“算了,叫不醒她,醉得厲害得很,晚上把我衛生間都給砸了,你說她這一醒會不會又發酒瘋把我大間的臥室都砸了?”辛甜說著,提了一下裙子,露出小腿,把腳朝著裴錦程支了支,幾道傷口已經發青發腫,“羅,你太太幹的,喝醉了就發瘋,我不敢惹她。”
裴錦程自然知道申璿的酒品不好,上次從邱銘俊懷裏扯出來回到車裏還跟他打了一架,凝著辛甜,萬分歉意,“實在不好意思,明天我就讓人過來把辛小姐的衛生間重新按原樣裝修,該賠的,我都會賠。”
“哈哈。”辛甜笑得愈發的大聲,她拂了一下耳邊的發絲,再一撩,背一挺,長長的卷發又盡數去了後背,裴錦程現在說話這態度還真是叫她欣喜得很。
這個人以前也算不得是個花花公子,跟這些豪門公子哥相比,算是個長情的人,那白珊也就是清麗可人的模樣,他外麵那些傳緋聞的女明星哪個也比白珊長得漂亮迷人。
可偏偏還是跟白珊訂了婚。
緋聞也算不得多,在她眼裏,這些豪門公子哥,不幾個月換個女人,就是有點不正常。
裴錦程睡過的女人,圈子裏知道的,也是寥寥。
不知道那些個爬過他床的女人過段時間重新在財經版看到這位第一豪門的大少爺的時候,會不會抓狂呢?
反正是快了,連林致遠都搞得定,林致遠又搞得定她的外公,財經版又算得上什麽?
突然發現自己想得遠了些,因為裴錦程看著她的目光已經有了不耐,趕緊解釋道,“大少爺啊,你可真是古板得很,以我跟阿璿的交情,她就是砸了這幾百平方的裝修,我也不可能找她賠錢的,不如你今天就睡這邊吧,她這樣醉得死死的,也不好弄。好不容易睡著。”
裴錦程心下凝氣,交情?
申璿和辛甜到底有什麽交情?
心裏愈發的不高興
辛甜走出住宿樓,撥了個電話出去,聲音懶懶,帶著淡淡的笑意,“我要去你那裏睡。”
那邊男人聲音吸了磁般的渾厚好聽,卻帶著怒意,“別鬧!”
辛甜邊走邊踢著地上的草坪,嘴角的笑,有點壞,“不讓嗎?”
“幾點了?你是不是一天不鬧事就不痛快?”
辛甜肩膀晃了晃,有些悠哉,“好了好了,不讓就不讓,陪女朋友呢?我還說今天晚上我的房間被別人占了,沒地方去,想去你那裏擠擠,你不歡迎就算了,我給別人打電話就是了。”
“你那裏那麽多客房!你自己想辦法!”
“我不喜歡睡那些客房,就這樣,掛了。”
辛甜掛了電話,關了機,笑盈盈的朝白色之夜的大門走去,她出了鐵門,然後靠在大石壘的門牆柱上,關了的手機在指間轉著。
直到感覺到兩束強光過來,她方抬起頭來,有夜風吹過,吹開她長卷的發,露出V領的衣服露出的精美鎖骨和若隱若現的汝溝。
那車子在前方刹下,方正霸氣的黑色邁巴.赫,像一頭蘊著怒氣的黑豹子貯在路邊的樹影下,她抬手擋了擋眼睛,那邊的遠光燈已經便成了近光燈。
跳著跑過去,拉開車門就坐了進去。
一邊係著安全帶,一邊得意洋洋的說,“不是說不來嗎?”
車子已經發動,方向盤上男人的手指是誘人的麥色,是經常訓練才會有的大指節,有力得很。看著男人方毅俊臉上的下頜,那裏露著一點點淺淺的胡渣,是吸引著她的男人味。
辛甜見他不理,湊過去就挽上他的臂膀,“喂,你是不是怕我跟別的男人跑啦?”
才一挽上,就被男人強而有力的臂力用力的推開!挺健的鼻峰下,薄唇如刀,斥道,“坐著就好好坐好!有沒有點規矩?”
他是看都懶得看她一眼?
辛甜哼一聲,“不高興來就不要來,弄得好象多委屈似的。”
車子裏陷入沉默。
半晌後,男人磁力的聲音再次傳來,“我送你回軍區大院睡,那裏有你的房間。”
辛甜一怔,“喂!我說要去你那裏!”
“我女朋友會不高興。”
“你敢送我去軍區大院,我就跳車!你信不信!”
男人怒聲大喝!“有種你跳給我看!”
安全帶“哢嗒”彈開!
“哧吱!”長的一聲刹車片磨擦聲破空而響~!
裴錦程不習慣睡這種女人布置的床,雖然大得恐怖,但是也軟得恐怖,到處都是蕾絲花邊,粉粉的顏色弄得他抓狂。
但申璿確實是醉得不醒人事,他打了個電話給裴立,說跟申璿在外麵住,裴立沒有多問,隻說會把親家那邊安撫好。
在裴立眼裏,裴錦程是裴家以後的家主,他現在要學著把手裏的權利放掉,已經這麽大年紀了,不可能一直管下去,總要在把裴家交到孫子手裏的時候看到所有的一切都平穩過渡才是。
裴錦程行動不是很方便,所以小英在樓下客房住下來,如果有事,他會打電話叫小英上來。
申璿全身都是酒氣,裴錦程是想罵都罵不出來,要罵的人睡得跟豬似的,罵出來又給誰聽?
她的手提袋是小英拿過來放在床頭櫃上的。
床頭櫃做得也很大,上麵的有電話,電話也綁著蕾絲,他心想著現在已經淩晨,但願不要有事給小英撥內線,否則碰到那電話,他得起雞皮疙瘩。
拿過她的手提袋,翻出手機來,他的未接電話和消息都在上麵,全都是未讀,她根本就沒有看。
想了一陣,一一刪除。
女人往他懷裏拱來,他趕緊把手中的電話放進她的包裏。
他已經可以自己坐著起身,抬腳。
已經比剛做手術那天好多了,這一切歸功於他平時鍛煉得多,恢複得快。
她這樣招呼不打的就跑掉,他是氣,可她拱進他懷裏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攬住了她的肩。
申璿輕輕的抽著鼻子,她的眼睛闔著,她還在抽著鼻子,抽鼻子的聲音讓人聽著就覺得她很傷心。
裴錦程皺了眉,他往下睡去,與她平行,仔細的看著她的臉,她還癟著嘴,在找他的身體,要拱過來。
他動容間已經再次摟住了她。
“小心肝,小心肝。”
裴錦程臉色一黑,拳綣成拳頭,“是誰!”
申璿還在夢裏,她坐在雪白的波斯長毛地毯上,撲在辛甜的懷裏,抱著她的腰,將那些難過的聲音都倒在辛甜這個垃圾桶裏,“他……要娶妾了,小心肝,他要……娶妾了。”
即使是在夢裏,申璿的那些苦痛依舊在回旋翻轉,爺爺和哥哥的退讓,丈夫的不留情麵,心底傷痕未愈又加新傷,她感覺自己不堪重負。
是人都會累。
累了誰都想歇。
她不知道這一生她還要累多久,她開始害怕,害怕永遠都陷在一個叫“裴錦程”的男人的生命裏不可自拔。
她是個見慣風月場所男色的女人。
從來身邊都不乏追求她的男人,韓啟陽更是花樣美男,後麵的花蝶一串串的跟著,可是她就是不感冒。
偏偏初到G城,不過一瞥,她就去追逐他的身影,她那麽自信,像太陽裏開出來的花,她太自信,自信到自負。
她沒有從他的眼裏看到欣賞,她看到了鄙薄,他似乎並不喜歡她這樣的女人,他的朋友都撞他的肩,起哄,調侃有美女想泡他。
他卻隻是不耐的舉杯自酌自飲,滿嘴都是嫌棄,“花瓶一個,至少別的花瓶還知道多穿點。小太妹。”
她是多麽驕傲的申家五小姐,哪個男人會這樣嘲諷她?
可他偏偏就要說些不中聽的話……
他從一開始就是嫌棄她的,她偏偏還敢去沾惹。
不明白什麽叫喜歡,那是個什麽東西,她想,他是因為她成的植物人,照顧他,是她的責任,她是內疚的。
可是這些年的堅持和不離不棄,真的僅僅是內疚嗎?
一眼萬年?
什麽是一眼萬年?
可偏偏這四個字要種在她的身上,想要割的時候,好痛。
他要娶妾了,連爺爺和哥哥都同意了,她情何以堪。
他以後身邊有了白珊,時間久了,還會像初見在夜場裏一樣嫌棄她吧?她該怎麽辦啊?“小心肝,他要娶妾了……”
男人看著女人眼閘裏溢出水來,以為她流淚的時候,他有多開心,看到她軟弱的落淚的時候,他以為會有多開心。
原來不會,她還是不落淚的時候好。
至少他看著那樣的她,心裏不會擰得發緊,發疼。
心湖**開,圈圈漣漪緩緩波動,拳慢慢放開,放開後撫著她的肩頭,安撫的揉著,他蹙眉偏首過去,,將下頜頂在她的額角上,“阿璿,從頭至尾,我都跟你說,我並不想娶妾,白珊隻是暫時住進裴家,你到底還要我給你承諾什麽?”
“你或者說我無能,可我並不想無能,我也想靠一已之力把這件事蓋過去,可是裴家現在這樣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若不然我不在的日子,又怎麽可能連塊地都拿不到?”
……
“牆倒眾人推,多少人想要看著裴家這座世襲的豪門倒下去,多少人想要取代裴家在南方的地位和勢力,裴家現在軍政界上一個幫得上手的人都沒有,我哪敢走錯一步?”
“裴家現在一個敵人都豎不得,林致遠跟我合作還不算深,若裴家被人算計倒了,他一定是第一個舍棄裴家的人,我和他還沒有在利益上完全的綁在一起,所以根本就拿白立偉沒有辦法。”
“白珊是單純,可是白立偉並不單純,這件事教白家捏了把柄,真要鬧大,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你自己次次夢囈都說怕去坐牢,我又怎麽可能讓你去坐牢……”
……
“這件事並不是簡單的一下就可以糊弄過去,你說碰了你就不能碰白珊,我也答應了你,你到底還有什麽不滿意?”
其實她還沒有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他就沒有碰過白珊,更沒有想過要婚內出軌,她提出來,他不過是順勢應過去。
爺爺說,沒有證據證明她的清白,隻有兩個可能,要麽就是她所為的綁架,要麽就是精心謀劃的陷害。
他願意相信這是一個陷害。
可是爺爺說陷害的證據都找不到,那麽就是阿璿所為,你又如何。
他沒有如何,他依舊不想她去坐牢。
他甚至想,這件事就是她做的,因為她的嫉妒,嫉妒白珊曾是他的戀人,所以綁架。
現在想來,她嫉妒起碼說明她在意他才會這樣做。
所以這件事,就算是她做的,他也不能讓她去坐牢。
他甚至嘲笑自己,被爺爺洗腦後,相信她綁架了白珊。
爺爺是個多厲害的人,他曾經笑著說爺爺,您真是隻千年的老狐狸。
的確。
爺爺是隻老狐狸。他萬事都不明說,他總是旁敲側擊。
他說不相信申璿綁了人,爺爺卻萬分堅定的說,就是阿璿做的。
他憤怒的反駁,不可能!如果是申璿做的,她怎麽會死都不認?
爺爺還是萬分堅定的說,阿璿是個堅強的人,什麽都扛得過來,幾塊板子算什麽?隻要挺過去了,就萬事大吉,阿璿有這樣的毅力。
那時候他分明從爺爺的眼裏看到了狡詐,爺爺在給他下套,在蠱惑他。
爺爺說,就是,就是阿璿綁架了白珊,你怎麽辦?
爺爺說,綁了就是綁了,我裴家的媳婦綁了人我也不能讓她去坐牢,你呢?會為了那個白珊出口氣嗎?
他當時就怔住了。
當時他口口聲聲要為白珊討回公道。
如果公道是申璿真的綁了白珊?
他又如何給白珊公道?
沒有,從他想要息事寧人那一刻起,這件事就已經天平傾斜,就算是申璿所為,白珊也不可能得到所謂的公道。
他是個多麽薄情寡義的男人。
十多年的感情,他和白珊十多年的感情,她綁架了白珊,他卻要替她洗脫罪名。
他甚至想,讓白珊住進裴家,然後……
他居然動用了那麽可恥的想法。
申璿,你到底還有什麽不滿意?
一萬字,更新完畢,我終於可以抱著我的大姨媽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