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如劍懸頂
白立偉終歸沒有白立軍沉得住氣,這時候竟不顧身份的高了聲音,“你?!”
申璿感到自己挽著的手臂沒有僵,也沒有顫,知道裴錦程不會阻攔她,心裏的底氣便更足了些,“對,我
。白叔叔不妨可以問一問,裴家這座宅裏娶的姨娘,哪個不是經當家太太操辦的?”
“既然小珊是我蓋的印答應娶進來的,她要辦婚禮的事,自然也由我來說了算。”
雖然叫著“小珊”申璿覺得很不舒服,但是人前人後的態度本來就不該一樣,做人年紀越大,越不能隨心所欲。但裴家既然總拿規矩說事,她也不妨拿來說說事,雖然她不知道有沒有這種規矩。
白立偉原想拖上白立軍過來給裴家一個下馬威,省得自己女兒以妾的身份嫁進裴家後受氣,哪知馬是下了,可威還沒有現出來,就讓申璿先來了一個下馬威!
裴錦程看著對麵三人臉色變幻,他倒是一直都閑淡得很,此時悠悠一笑,“還是聽阿璿的吧,家裏的事都是她的操持,我回家後就是一個甩手掌櫃,她懂得多。”
申璿至多以為裴錦程會不說話,他向來都喜歡搞隔岸觀火的事,但沒想到此時會出聲幫她,他有什麽心思?
白立軍比起白珊的委屈和白立偉的憤怒,看起來像個局外人,“也好,裴家有裴家的規矩,既然是大太太操持,我們也不管那些了,相信阿璿能夠辦好。”
申璿暗道白立軍果然是狐狸,這高帽給她戴得可是高啊,她眼中慧黠的光一劃,“好,一切都會按裴家的規矩辦。”
佯裝大度,原來她也可以修練到這樣的境地,這宅子裏各房的大太太,是不是都跟她一樣,曾經也反抗過,然後無能為力的時候,妥協。最後,佯裝大度。
辛甜說,你的男人你想抓就可以抓,這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
幸福嗎?
不幸福。
可是不抓,會更不幸福!
白立軍看著申璿的目光高深莫測,他似乎凝了她許久,眸色中的審視,探究若隱若現。
申璿見慣商場魚龍混雜,隻要她心裏裹上冰霜,便能什麽都一一抵擋,不要說白立軍這樣的眼神了,那些老色鬼看到她流口水,她現在都能淡定自若的談項目。
顯然白立軍這樣的人,並不是那種老色鬼,而是別有深意。
送走了白家兩個長輩,裴錦程並沒有像同白家人說的一樣,回梧桐苑休息,而是跟申璿打了招呼,便出了裴宅。
“咳!咳!”沁園裏,老人咳嗽的聲音很響,主樓很安靜,幾乎能聽到臥室裏咳嗽的回音。
生叔將磨好的川貝粉放在調羹裏,又端了梨水,走到古色古香的老式紅木桌前,彎身一遞,“老爺,快吃了順順。”
裴立坐在圓凳上,咳得整個臉都漲紅了,他伸手接過,將川貝和梨水和著吞下去。
籲過長氣,頓時感覺喉嚨和肺裏都舒服了。
“老爺,要我說,咱們還是去看看西醫
。”
“嗯,改天去看看,現在倒是不急,這春季咳嗽,也是正常。”裴立坐在凳上,手置在腿上,捏著絲絹,剛剛咳嗽的時候,他拿來擦了嘴。
生叔看著老爺子手裏的絲絹團在手心裏,露出一角,一點殷紅,他立時掩下睫,裝沒看見,心頭卻是震動,“老爺,今天下午天氣倒是不錯,不如咱們出去散散步,順便檢查一下身體。”
“你呀!”裴立無所謂的笑了笑,“小毛病,大驚小怪的。”抬頭看著生叔眉色惶然,他便妥協了,“去吧去吧,其實到了我這個年紀,再檢查也就那樣了,積了一輩子的病根,也該了……”
老人笑得極坦然,卻讓生叔更難過。“這也是上次急火攻心造成的,現在醫療水平發達,咱們要相信科學。”
“好好好。”裴立連連應道,偏首一睨,瞧見窗外果然陽光大好,心也照敞亮了一樣,“怎麽也要活到把這個家交出去的時候,賴也要賴到啊。”
生叔同裴立一樣,不喜露出那些悲秋傷春的神色,適時站直了身,隨著裴立的目光看過去,窗外樹葉尖尖抽綠,淡淡的綠,南方的天氣暖得可真早,“大少奶奶沒走。”
裴立點點頭,嘴角一抹淡笑緩緩掛上來,掛上眼角眉稍,從心尖上冒出來的似的,“嗯,還好沒讓我失望。”
生叔心裏默了默,撲哧一笑,“她跟白立軍說,裴家娶妾辦酒的事,都是由大太太操辦的。”
“好呀!”裴立轉回頭來,眸子都亮了些,指了指桌對麵,示意生叔過去坐著,等對麵的位置坐了人,他才笑道,“我以為她要怕白立軍,或者一怒之下就鬧事,倒不想越來越有長房太太的樣子了。”
“嗯,大少奶奶還年輕,總不能一步登天的。”
“……”裴立沉吟半響,喟歎道,“她從小嬌生慣養,跟瑤兒以前的脾氣一模一樣,真沒想到她現在能應對這麽多事情,她懂責任,會忍耐,謀略差一點,倒是可以培養的,關鍵是要跟錦程齊心啊!”老人眼睛看著生叔,眸裏那些隱隱的不安和擔憂,讓他顯得蒼老了,他又是一聲歎,“不齊心,這個家,以後就散了。”
生叔安慰道,“老爺想太多,大少奶奶沒同少爺鬧離婚,這個家,散不了。”
“她沒鬧就好,現在有個白家,以後指不定要出個什麽家,如果總不把自己當裴家的人,想著離婚,那以後裴家就真指望不上她了……”裴立頓了頓,眸裏慢慢有了些崇敬之意,“以前我的祖母、奶奶和太太,那都是厲害的主母,一個家的興衰存亡,光靠一個男人,怎麽可能?裴家從清朝開始幾次大起大落,當家主母的能力都不比男人差,我就是擔心阿璿她扛不住……”
生叔安靜的聽著,等裴立說完了畫,他才道,“大少奶奶這四年已經改變了很多,老爺還有很多時間看著她成長。今天不就沒讓白立軍給欺了去嗎?您不要總想著上次她被幾房太太擠兌的事,以後白珊住進來,她若在意少爺,必須要越來越強硬才行,老爺別擔心那些。”
裴立闔了目,瞑神須臾後睜開眼睛,眸色幽冷透著無奈,“嗯,看他們的造化吧,我總不能到現在還不放手,還在一旁指揮他們應該怎麽做,他們總有一天必須要自己麵對內外的鬥爭,逃避不了的
。”
生叔默默點頭。
裴錦程出裴宅的時候沒開他那輛招搖的裝甲越野車,而是換了輛普通黑色奧迪,這車子,是他跟林致遠正式合作後買的,每次去跟林致遠約會,他都會開這車。
停在飯店酒店外麵,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明明這兩日都沒有真正休息過,他現在卻一點也睡不著。
白立軍這把劍懸在頭頂,讓他坐立不安。
隨時隨地感覺劍柄上拴著的繩子會斷一樣,但即便沒有斷,這劍掛在頭頂上,他連站都不能像往日一樣,瀟灑起身,他要躲避劍鋒,必然要小心翼翼。
以前三爺爺在世的時候,裴家何曾有人體會過這樣的感覺?
如今縛手縛腳,全身沒有一處舒服。
清水灣花園洋房
裴錦程的車牌號隻在門口停了兩秒,保安看了一眼,沒有登記便放行了。
車子停進地下車庫,裴錦程熄了火,在車裏警惕的環了窗外四周一眼,然後才拔了車鑰匙,拉開車鎖,推門下車。
進了地下車庫的電梯,直接摁了19,迅速摁上對三角的鍵,電梯-門迅速關上。
林致遠穿著一身米色的休閑裝,看起來是難得輕散幹淨,沒了往日裏的沉凝,英俊的臉龐上,沾了絲絲陽光。
門鈴響起來,他手裏還端著自己剛剛煮好的咖啡,“誰啊?”16xws。
“我。”
林致遠腳步聽到裴錦程的聲音,便過去拉開門。
裴錦程進屋後關上房門,自己動手拿了鞋櫃裏的拖鞋,扔在地上,一邊換鞋,一邊笑了笑,帶著些調侃的語調,“喲,好有情調,大中午的,自己在家裏煮咖啡,家裏沒菜啊?然姐可天天在菊園裏自己燒飯給小寶吃。”立有可妨些。
林致遠一口咖啡包在嘴裏,極不舒服,家裏的確是沒菜,他是想煮杯咖啡喝了,再隨便吃幾塊餅幹再出門,心情原本不錯,被裴錦程弄得沒了幸福感,好半晌才把咖啡咽下去,斜挑了眉,半揶揄半認真的說道,“有求於人的時候,用這種腔調?我可沒空待見你。”
裴錦程走到消毒櫃邊,拿了隻小杯,又到咖啡機那裏,接了一杯,奶糖都自己動手加,一邊弄著咖啡,一邊跟林至遠笑道,“咱們還不知道誰求誰呢……”
說完他偏回頭看著站在不遠處的林致遠,輕聳一下肩,挑眉的時候,透著濃濃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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