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 你一直守著我的嗎?
申凱目光方才還落在通緝令上的畫像上,這時候聽到一個“死”字,心底突然一個寒怔!側麵看著裴錦程,心裏驀地竄出兩種情緒,化成兩條巨龍,相互瘋狂的打鬥撕咬,誰也不肯敗給誰!
死?!
沉吟著,隨後握起了拳,道,“自然有法律的自裁。”自己的妹妹還在手術室裏,他卻說出這樣的話,他一定是瘋了!
“法律?”裴錦程聞之陡然一怔,牙關一咬,轉臉迫視著申凱,“法律準許賣**嫖娼?作殲犯科?法律準許夜場兜售白粉、搖頭丸?法律準許公司偷稅漏稅?法律準許官商勾結買官倒官?法律準許開槍殺人?!”
裴錦程霍地站起來!怒聲斥向申凱,“法律準許什麽?法律不準許的事,有多少人在幹!!!你告訴我,法律有什麽用?!去tmd法律!”他一說完,胸腔裏滾動的氣焰無法平息!法律講求證據,講求犯人也有人-權!
什麽人-權!
殺人犯就是殺人犯!!!
申凱看到裴錦程眼底那一抹“必殺!”的凶光,他看了一眼手術室外的燈,知道自己不占理,沒有爭辯的出路,“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等小五出來再說!”
“再說?!”裴錦程不可置信的看著申凱,輕搖了頭,失望道,“我以為你是這個世界上最疼阿璿的人……”
“是,我疼小五,從小到大……”從小抱著,大一點就背著,不讓她受欺負,有人罵了她,他也會去揍人,他的妹妹,申家五個男孩,獨獨這麽一個女娃,誰不疼?
他疼得很!
申凱從裴錦程的手中拽過那紙通緝令,折好,放在心口的衣袋裏,他的聲音裏,沒有心酸的心疼,隻有冷冷的刀鋒,“但是這個人,要殺,也隻能死在我手上,你!不可以!”
通緝令的紙張貼在心口的衣袋裏,那個人的車像,也在那裏,安安靜靜的放著。申凱重新坐回到凳子上,一臉平靜。
裴錦程看不懂申凱,或者,這本來就不是一個他可以懂的人,在他的眼裏,申凱此時是恨極了那個殺人犯,才會說出,親手要了那個殺人犯的命的話。
他心裏,終於釋然了一些,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申璿被推出手術室,送進重症監護室,裴錦程追過去後,看著自己的太太戴著氣氛麵罩,皮膚慘白,感覺就算此時有天大的事砸下來,他也不會走了。
他應該守著她,守著她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他。
他記得當時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
而申凱在接到電話後,趕往了302國道。
申凱知道自己之前被鬼迷了心竅,才會不聯係d市這邊的警察資源去追查那個女人,他知道她背後有人指使,明明抓了她可以順藤摸瓜,可他卻想跳過她這條線,直接抓住她背後的人,他還想替她重新弄個身份,讓她去國外生活,人總是要知恩圖報的,她救過他的命……
心慈手軟,活了這麽多年,他第一次這麽心慈手軟,明明她是個殺人犯,利益當前的時候他都不會心慈手軟,更何況家裏出了那麽大的事,他實在太過昏庸了。
但是無論如何,他不能讓她死在別人手上!即使她傷害了他的妹妹……
他憤然的甩了甩頭,到了這種時候,他居然還怕她會死無全屍!不過是個女人,是個女人而已!他又不是沒見過女人!
他記得她身上有很多淡淡的疤痕,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他覺得那不像是槍傷或者刀傷,或者怎麽會那麽淺?
他記得她看到過,可是她不承認,她說,什麽也沒有,說他有妄想症!
他也想,他怎麽會看得到她身上的疤痕?大概是那次受傷在雪地裏又發了燒,燒得糊塗了吧?那時候極度脆弱,所以才會對一個救了他的人產生那種奇妙的感覺?
車子開得很快,申凱坐在副座上,穿著警察發給他的防彈衣,他拿在手裏,最後把衣服遞給後排的警察,“我不用,你們第一線的,穿多一件。”
無論警察如何勸他有多危險,他都不穿!
摁開了窗,初春的風灌進車裏,吹進人的衣領裏,明明天空放晴,他卻看到了漫天的大雪,雪都跳進了他的領子裏,背上明明是已經被靠得溫熱的椅背,卻突然間變成沁寒,像厚厚的雪地,外麵的陽光刺眼,刺出來的全是光斑,那女人伸手撕開朝開張開血盆大口的狼嘴,狼的頜骨瞬間分裂!她靴子裏的匕首像銀光一樣抽出,一刀割向狼的喉嚨!幹脆利落!
那個時候他看著她手起刀落,連嘴角都彎了起來,他其實應該是喜歡那種大家閨秀的男人才對,怎麽會看到一個殺狼如此麻利的女人產生讚賞?
難道就是因為她保了他的命嗎?
他總是想起她那時候的動作,眼睛裏是無風無波的鎮定,毫不慌亂,那時候他已經知道她不是個好女人,卻讚賞她的刀法,其實像他這樣的人,怎麽配走仕途?
從小就沒有正義感,打架鬧事,哪能少得了他?入仕途後,又算計著,利用著,連手對付他人!他不是正人君子。
他不是不想放過她,他真把自己當成了人渣一樣,想要放過她,他本來就是個人渣,從小就是個人渣,他不需要什麽高尚的情操,他沒有!每每想起她的時候,他都一直強調自己不是個好人。
高架上出了事,他還在幫她找理由,可是她不該,不該傷他妹妹!誰也不可以!
妹妹從小就是被他捧在手心裏疼的,妹妹是該被他保護的。
車子到達目的地,他下車後,站在彎曲的國道上,看著被重重包圍的女人,她舉著槍挾持了一個人質,她身後停著那輛銀色的賽摩,車上趴著一個頭發灰白的女人,看不到臉,像昏了一般……
他皺了眉,她是豬嗎?現在到處都是她的通緝令,她居然開著這輛作案的車子出現!不是擺明了讓人來追蹤她嗎?她有那麽強的反追蹤能力,怎麽會在這個時候犯傻?
“讓人都撤退!”聽寒的聲音冷靜冰冷,槍口又抵在警察的太陽穴上,更緊了些!
“放下槍!不要傷害人質,不要負隅頑抗!”持槍相對的警察,每個人都緊張得不行,因為罪犯劫持的是一個學生。
聽寒的目光掃到申凱,眼底是陌生的森冷,“你!過來!我就放了人質,其他人!離開!”她一邊說話,一邊將槍口又壓了壓人質的太陽穴。
申凱抬步,卻一把被身旁的警察拉住,“申市長!你不能去!”
“人質在她手上,我以前做的工作經常接觸這樣的人,我懂他們的心理,我去最合適!”
申凱說的是假話,但還是讓無數警察開始崇拜他。因為除了他們這樣的人,其他的大領導似乎都是被保護的,哪會這樣不顧危險的去交換人質?
僵持不下之後的結果是,申凱依舊拒絕穿防彈衣,隻是拿了警察手裏的槍,過去交換人質。
警察退開安全距離,但又安排狙擊埋伏!
申凱走過去,聽寒抬起手刀,擊在人質的後腦,人質昏迷扔在地上,卻不準其他人過來抬走!槍口一下子對準申凱的眉心,四周的槍都“哢哢”的開始上膛,她像聽不見,看不見一般,隻看著眼前的男人,“讓我走。”
“不能。”申凱搖頭,淡然沉靜,並不因為有槍頂著眉心而慌張,在外人眼裏像一個老道的談判專家。
聽寒沒有再繼續要求,“那你把車上的那個女人送走。”
“不能。”
聽寒眸色沉涼,“你欠我一條命!”
“你殺了我妹妹!”
“你妹妹不是我殺的。不是我!”
“你們兩個人一起開槍,我眼睛看得見!”
“你隻看見我朝她開槍!可是她隻中了三槍!我答應過你,並沒有食言!”
“我看得見!”
聽寒冷如冰池的眼底,冰層開始融化,融出一潭水,全鎖在眼潭裏,卻也隻是鎖在眼睛裏,她仰了頭,深呼吸,把眼裏那一潭子水都眨了個幹淨,複又平靜的看著他,“好!你說什麽便是什麽!我殺了你妹妹,你殺我,但你還是欠我一條命,你幫我把車上的女人送走,就不欠我了。”
“那個人按照程序隻能被帶回去審訊!我欠你一條命,可以還給你。”
聽寒根本不聽申凱的拒絕,繼續道,“在東鄰山上那幢別墅裏,二樓衛生間門上的密碼箱裏有張卡,那幢別墅所有的密碼都是090312,箱子裏麵的卡裏大概還有四個億,在瑞士銀行,你把錢拿來幫那個女人腳上的鐵環取下來,找最好的醫院,剩下的錢,都給你。”
申凱聽著女人像交代後事一般的安排,被他強行裹纏過後的心髒開始掙紮,奮力的掙紮,他冷冷的睨著她,“不行,那些錢會有專門的人去搜查,如果那個女人沒有罪,我會送她去醫治。”
聽寒淡秀的眉蹙起,輕聲道,“她的傷,拖不得。”
聽寒戴著耳機,裏麵人的聲音鑽進了她的耳朵裏,“梅聽寒,我說你們逃不掉吧?被警察圍住的感覺怎麽樣?看到沒有,就是你麵前的男人,就是你求著讓他帶你媽去醫治他卻拒絕的人,他出賣的你。”
“我說過,隻要你騎著那輛車能跑出國道,我就放你們母女自由,看來是天不遂人願啊,我隻能來救你們了,圍著你們的警察中,有好幾個都是我的人,我會把你們救出來,然後,然後讓你再看一次今天沒有演完的戲!”
聽寒的肩膀突然開始篩糠,驚惶的情緒開始漫開!她不傻,她知道這輛車騎出來會出事,但是她不得不這樣,當時的情況她沒得選擇,騎著這車出來,至少有一點點希望,她無法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親被那麽多人羞辱,她知道,就算母親跳崖,也不會願意被人那樣淩辱,若不是為了她能活著,母親也不會被梁寅折磨這麽多年。
聽寒握著手槍的手,張合一下,伸手扯斷了耳機線,便什麽也聽不見了,她對著申凱突然目光殺氣重現,冷笑道,“申凱!我的任務就是要殺了你妹妹,今天我若走了,你妹妹還會死在我手上!”
申凱眸底死灰一般的失望,“你,死性不改!”
她像獲勝一般的揚了眉,“對,我死性不改,不能改,我從頭黑到尾!無法改變!今天你在白,我在黑!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但我賭我會贏!你妹妹的人頭,值三千萬!反正你不會好好照顧車上的女人,我現在也不會相信你會好好醫治她,你的話,不可信!我隻相信我自己!”
申凱心底一顫,他居然還有臉說他不可信?
“你把槍放下,跟警察走,自然知道我會不會醫治她。”
“警察?我判了死刑後呢?我死了之後,你也會扔了她!”聽寒看了遠處的警察一眼,她想分辨哪些是梁寅的人,看了一圈也看不出來,涼薄一笑,“無論如何,今天我都要殺出一條血路。你做人質,帶我們走!”
聽寒拉著申凱,走到賽摩邊上,一隻手拉起車上的女人,慢慢的扛搭在肩上,申凱看著那個女人腳上是血淋淋的一塊布裹著,下車的時候,布條打開,被纏著的一條鐵鏈散開,血已經把整個鐵鏈都塗濕了,申凱突然瞠大了眼。
“申凱,我要一輛車!”
聽寒說完,把梅詠思拉得更近了些,梅詠思打開的眼睫,看著申凱,眼睛泛了紅,她聽梁寅說過這個名字,雲和泥,如果她的丈夫還在,又怎麽會是雲和泥,她的寒寒配得上這世上最好的男人,她闔了眼,淚珠從眼縫中流出來了,滴在聽寒的肩上。
申凱若之前還有半點惻隱之心,也在聽寒說出申璿的人頭值三千萬的時候而壓下了!
他不能放她走!
一個黑,一個白!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的槍快速上膛後,趁著她低頭一瞬的時候,將槍口對準她的心髒!
她看到後,也將槍口對準他的心髒。
她早已上了膛,狙擊手已經趕來,在國道上的樹林裏就了位!
她的槍聲先響,他的槍聲才響!
她的槍再響一聲,那一槍是在她倒下的時候,打在了梅詠思的心口上,正中心髒,一毫都不偏差!
她的槍法很準,十發也可以靶靶正中靶心!
申凱手中的槍掉在地上,一抱住她,順著她的身體下滑,慢慢跟著她跪到了地上,他居然還有力氣抱住她,他居然沒有感覺到痛,他喘氣的聲音和她的呼吸聲絞在一起,似不相信一般,他的手不敢放在她的心口上,那裏正汩汩的冒著血水,他慌得不知所措,“為什麽不躲?”
她笑了笑,淡淡的,像隆冬時臘梅枝頭剛剛鑽出枝頭的那一點紅,釋然一般的輕歎,“因為逃不掉。”
他顫了聲,“為什麽殺了你要保護的人?”
“因為沒有我,她會覺得死是一種解脫,我害怕她不死,會過得生不如死。”
“為什麽打向別的地方?”他沒有受傷,她的槍口打向了別處!她不是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嗎?他有很多很多的為什麽要問,為什麽要答應了不傷害他的妹妹,卻又要傷害!
“……”她滿手的血,摸在他的臉上,眼睛也不肯眨一下的,看著他,她想說,我舍不得你死,卻沒有回答他,“申凱,把我媽媽,和我埋在一起,我想,有個媽媽。”
他那被裹纏著的心,橫衝直撞的,不顧一切的開始反抗,反抗那層束縛,越反抗,越傷得重,越疼!“去醫院!”
她搖頭,緊緊拉住他的手,除了臉色越來越差,“別動,別說話,我反正是死刑犯,去醫院救回來,再被槍斃一次嗎?申凱,我不想再死一次了,死在你手上,我覺得是一種歸宿,一點也不恐懼,若是別人朝我開槍,我一定會有怨氣,我說不定會變成厲鬼。讓我說說話,說給你聽……”
“我叫梅聽寒,媽媽說,我爸爸是個很有才華的少爺,跟她門當戶對,名字是他取的,我有個哥哥,跟我爸爸姓,所以爸爸便讓我跟媽媽姓,梅聽冬寒開,幽香踏雪來。媽媽講,爸爸說的,梅花能聽見冬天的聲音……媽媽說,我有個哥哥,所以好小的時候,爸爸都叫我寒寒,也叫我二寶。”
她絮絮叨叨的說話,一句南,一句北,沒有順序,想到哪裏,說哪裏,隻是每個字,她的聲音都有溫度,不像以前那般冷冰冰的,有溫暖的溫度,“申凱,我其實也有哥哥,我也有的,如果哥哥在我和媽媽身邊,肯定也會很……疼我,像你疼著你的小五一樣,我羨慕你的小五……”
“申凱,被人心疼,是怎麽樣的?你跟我說說,好嗎?”
“我二十二歲了。”
“其實我們家以前好富有,我爸爸好有錢,如果他們都還在,如果都還在,我們一定是門當戶對的……如果是那樣,我就去跟我爸爸說,我要嫁妝,要很多嫁妝,要……嫁給你……”
“你烤的蕃薯,真的很好吃,六歲過後,就沒有吃過那麽好吃的東西,甜甜的,軟軟的,熱乎乎的,很燙手,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味道,就是當時隻有一個蕃薯,給你吃了一半,我都沒有飽……”
“那四天,在穀底的那四天,是我六歲之後過得最快樂的四天,我見過世界上最美麗的雪,吃過最甜最熱乎的蕃薯,靠過最美好的肩膀……”
申凱看著聽寒的眼睛,哪怕她的嘴裏已經在冒血了,可是曾經寒封冰砌的眼睛裏,如今望著他,全是軟軟的,透透的,純純的,像小女孩一樣的童真……
像他的小五小的時候一樣,可愛……
他狠狠的看著她,討厭她這樣子,明明受了這麽重的槍傷,她卻可以說話說得像個沒事的人!
她吸上氣,又平穩的說,“那天晚上,是真的,我不敢承認,我覺得……配不上你……”
“後來,我懷了孕,但是我把孩子打掉了,我這樣肮髒的血液,怎麽可以當母親……”
他圈著她肩背的手臂一緊!“去醫院!你給我閉嘴!”
“我不要去醫院。”她又扯住他的衣服,有了哀求的聲線,“我不要去醫院,我討厭去醫院,我身上無數處的傷口,一次又一次的在整形醫院裏麵修複,修複一次又要去執行任務了,我討厭去執行任務,我討厭,別讓我去,讓我沒有恐懼的走,別讓我在走之前還去一趟醫院,還讓我覺得死後還要去殺人,我不想去……申凱,我不想去……”
“我遵守了我的承諾,你的二叔三叔不是我做的,梁寅安排的其他人,那件事,我並不知情,若是知道,我會去阻止。你妹妹,不是我的槍,我的槍打開了師兄的子彈,她才沒有傷到心髒……”
“我媽媽說,她想在冬天的時候,站在梅花樹下,看著花枝上的白雪,被陽光照得閃著銀光,好美,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時間看那樣的風景,找個梅花樹,把我和我媽媽埋在那裏吧,我也很想感受一下什麽叫……‘梅聽冬寒開,幽香踏雪來’。看在我搶了雲飛的任務,在高架上放你們一馬,看在我用子彈打開了往你妹妹心髒上去的子彈的份上,把我和我媽媽埋在那種地方吧。還有……我的錢,不要給警察,我不喜歡他們,不喜歡,他們查了這麽多年,也沒有查到我爸爸和哥哥的去向,害我媽媽被梁寅折磨了十六年,我恨梁寅,也恨那些警察……”
聽寒微了一瞬眼睛,想要休息一下,否則太累,她也真是的,為什麽還要去想那些事,她又睜開眼睛,純真的笑望著申凱,“埋我和我媽媽的時候,能不能把我的手,和她的牽在一起,我想讓她下輩子送我去上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她一定會像別的小孩的媽媽一樣,送我去上學……”
他跪在地上,抱著她,聽著趕過來的腳步聲,低下頭,抱起她站起來,俯在她的耳邊,他的眼淚滴進了她的耳心裏,脖子裏,卻用力眨幹,低聲叮囑,“寒寒,我們去醫院!如果警察問你,你什麽都不要說,不要提以前的事,誰也不要提,不要認任何罪,我會想盡一切辦法給你減刑,我等你,等你出來,你老掉了牙,我也等你,我不要你的嫁妝,我給你很多很多的聘禮,如果你不肯嫁我,我就……終身不娶!”
她原本沒有流淚,她本就不怕死,幾乎每天都感覺得到自己明天會死,麵對死亡,她很坦然,可是他才說了這一段,她便後悔了,後悔跟他那麽多,若不是知道自己死定了,她也不敢和他說那些話,眼淚滾出她的眼框,笑著搖了頭,“不要了,我喜歡看你做大官的樣子,好神氣,在電視裏看到你,好神氣。不要跟我這樣的女人……有牽扯……”
他再喊她的時候,她已經不應他了,她的手垂下去,無力的從他臉上移開,垂下去!
蒼白秀麗的小臉也向另一邊倒去,閉了眼睛!可是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帶著幸福而滿足的笑意。
他抱著她急著往車上跑去!後麵警察圍過來喊他的聲音,統統都聽不見了!低聲在她耳邊說,“寒寒,去醫院,不是做皮膚修複,別睡了,以後我疼你,像疼小五一樣,疼你。”
然而半路上車子被劫!當申凱開車欲追之時,卻被大隊長攔住,講了一大通大道理,“嫌疑人已經死了,但是同夥武器先進,應該馬上報上去,等局裏安排。”
大隊長此言一出,又好幾個警員站出來勸解申凱,甚至強行把他拖回了車裏!
申凱突然感覺到一個詞“裏應外合!”
這隊警察中,有內殲!
他被大隊長以“好心”的方式敲暈送回酒店,而追查逃犯的任務,局裏做了安排,申凱醒來的時候,塵埃落定的結果是,逃犯還沒有追到!
裴錦程看著申璿醒過來,握著她的手,貼在唇邊,大悲之後便是大喜,竟連一句我想你也說不出來,隻是土不拉幾的說了一句,“你真是福大命大!”
申璿抿唇笑了笑,“閻王爺不敢收我,嫌我鬧騰。”
裴錦程並不想自己用悲苦的情緒去影響到申璿的情緒,伸手刮了她的鼻子,笑道,“不會收你的,不然我就要去把你找回來!”
“你一直守著我的嗎?”
v他心裏一酸,“嗯,一直。”
申璿的手伸出被子外,向裴錦程伸去,“手冷,幫我暖暖。”
裴錦程把申璿的手窩在手心裏,才發現女人的小手,暖暖的,哪有冷,頓時咧嘴一笑,“腳和身子冷冷?要不要我幫你暖?”
“要。”
“你從小就這麽調皮嗎?”
她嗔他一眼,“嫌棄嗎?”
他癟一下嘴,把她的手團得更緊了些,“嗯,嫌棄!”
申凱站在病房外,跟主治醫生聊申璿的情部,醫生說,“運氣算好,真的算好,若是其中一槍偏到心髒位置,真是救都救不活了。”
申凱沒有進病房去看申璿,而是看了醫生取出來的子彈,彈頭上有撞痕,他又去了警察局,調看了當時的現場記錄,有兩枚子彈沒有打進身體裏,其中一枚也跟從申璿身體裏取出來的子彈一樣,有撞痕!
所有有撞痕的子彈上都有字母--f。
而彈身沒有撞痕的子彈上卻是字母--h。
由此推斷,所以f的字彈都被h的子彈打過了。
昨天劫車那個領頭的頭盔男人打出來的子彈就是f。
他家裏的抽屜裏一個煙盒裏麵,裝著一枚彈殼,是h!
她說,她遵守了承諾,可是他卻沒有遵守承諾!她說“看在我搶了雲飛的任務,在高架上放你們一馬,看在我用子彈打開了往你妹妹心髒上去的子彈的份上,把我和我媽媽埋在那種地方吧。”
她和他從來沒有說過那麽多話,從來都沒有……
她說那蕃茄熱乎乎的,她卻在他懷裏斷了氣,冷冰冰的……
申凱覺得d市太危險,便在申璿醒來後第二天辦理出院,坐裴錦程的飛機回到海城重新入院。
回到海城後,申凱開始走動關係,並且悄悄著手準備申請調令,申家集體強烈反對,他卻毅然選擇要調往d市!
他隱隱知道了梁寅的勢力,對方並非純正的企業家,而且有黑道背景,若要找到那天截走梅聽寒屍體的男人,全麵正式的調查梁寅才是必經之路!
阻力很多,申璿亦是極力反對,經曆過這幾次的事情後,她同樣覺得那樣過去太危險,梁寅的根,盤得太深了!她聽了母親的嘮叨後,打電話給申凱,讓他到醫院談談調動的事。
申凱趕到醫院的時候,申璿坐靠在床頭,“申凱,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要鬧脾氣了好嗎?你現在這個節骨眼上衝到d市去,簡直是往刀尖上撞!現在你也知道了,現在任d市市長和梁寅的關係簡直就是辮子一樣!糾來繞去的纏在一起!現在調過去,根本不合適!“
申凱沒有回答,從西裝口袋裏拿出一個信封,將裏麵照片抽出來,遞給還在臥床休息的申璿,“有三枚子彈從你體內取出來,彈頭上有字母f,掉在地上的五枚彈頭,一枚f,四枚h,h打掉了一枚子彈,其他三枚子彈打離你的心髒,上次高架橋上擊爆輪胎的是h,小五……”申凱顫顫的吸了口氣,一闔眼,不敢睜開,憂沉道,“她是我開槍打死的,她死了,我也要找到她的屍體,她的遺願是和她媽媽牽手葬在一起,所以她媽媽的遺體,我還保存在冷櫃……”
申璿不知道很多事,但是這一刻,她突然覺得沉重,頭頂上不是烏雲,是沉沉的建築物壓下來,她感覺那建築物沒有壓在她的身上,而壓在了自己哥哥的身上。
“小五,如果有一天,哥哥想結婚了,你覺得好不好?”
申璿聽到這個話,第一反應就是呆了!在她的印象裏,哥哥是不婚主義者,突然說結婚,爺爺怕是要高興壞了!她笑了起來,“當然好!當然好!”
“如果我會對她好,比對你還要好呢?”他每天睡著了,夢裏麵,她都在問他“申凱,被人心疼,是怎麽樣的?你跟我說說,好嗎?”
他不知道怎麽跟她說,腦子裏像釘了釘子似的,想拔掉,又不敢,怕疼,怕死,還怕變傻變癡,腦子裏紮著的東西,怎麽敢亂動?所以,他隻能這樣,把那根叫“聽寒”的釘子釘在腦子裏。
“申凱,你對你妻子好,是應該的,你娶了她,當然該對她好!我也會對我嫂嫂好的!我要做個像錦悅一樣的小姑子!”
“你會像其他豪門一樣,講門當戶對嗎?她可能沒有好的背景和身世。”
“不會,申凱喜歡的,我就喜歡!”
申凱苦澀一笑,點了點頭,眼神裏有些恍然,“小五,我其實一點也不喜歡走仕途,一點也不喜歡。”他轉身出了房間。
申璿看著申凱,不管是神情,還是背影,都開始變了,愣愣的拿著照片,最近她經常發現哥哥看著一些照片發呆,原來是些子彈。
平時又看不出來任何情緒,隻是工作起來比以前更瘋狂了!聽媽媽說,申凱很少回家,總是加班……
申璿在海城醫院養傷期間裴錦程直接發涵去了公司,說自己出差,每天開視頻會議,幹脆就在海城住了下來,申凱擔心申老爺子看到裴錦程不高興,便一直讓申璿住院,專門安排一個人放在醫院替他們放哨。
老爺子一來,就通知裴錦程先離開。
裴錦程在這種時候愈發痛恨自己的結婚證現在不能光明正大的拿出來,連自己的太太受了重傷住院,都不能好好陪著,真不是人過的日子。雖然不高興,但天天還是要做出高興的樣子,跟申璿聊天。
裴錦程沒有在裴家說過申家的事,似乎除了錦悅,也沒人打聽申家的事,大家都被裴錦瑞的婚事綁住了手腳,綁住了嘴,大家都沒空管,沒空過問。
娶葉筱進門是獲了裴立準許的,地位自然和之前不一樣。
汪鳳鳴的態度也不同了,兒子對兒媳婦看得順眼,現在老爺子又允許,說明兒子的事業和家裏的地位不會受到影響了,這萬一生下來的是個兒子,地位可不得了!
這深宅大院,明麵上和睦,暗地裏卻是暗湧波濤,子嗣的事情說來是喜事,但卻也很敏感。汪鳳鳴因為申璿上次流產的事分外小心謹慎,對葉筱更是千叮萬囑,懷孕期間最好哪裏也不要去,就在翠竹軒裏住著,外麵誰誰誰請吃飯,也不要去,安安份份的等孩子生下來再說。
二房的人天天圍著葉筱轉,個個都討好汪鳳鳴說,“二少奶奶懷的肯定是兒子!”
汪鳳鳴越聽越開心。
沒人有空關心申家和申璿受傷的事,裴錦程反而落得一身輕鬆自在。
申璿把最近與申凱相關的事,告訴了裴錦程,裴錦程起初的情緒是抵觸的,他覺得那個女人死了活該,沒有碎屍萬段就算好,但申璿把子彈的照片給他看了,並按照申凱的話一一解說之後,裴錦程沉默下來……
怪不得那時候,申凱說要自己動手!
自從申裴兩家聯姻解體後,申凱是絕不會主動跟裴錦程聊工作的,“大哥是下定決心要去d市嗎?”
申璿點頭,“嗯,任何人也勸不了!爺爺說要跟他斷絕關係,他昨天晚上下班回來就拿了協議書。”
裴錦程一驚,居然這麽較真?申凱骨子裏是這樣的人?
申璿歎了一聲,“我哥從來沒有這麽擰過。”
“你什麽看法?”
“我現在能有什麽看法?隻能讓他去。”申璿低下頭,想了好一陣,才抬頭看向裴錦程,“錦程,我哥當時去交換人質的時候,沒有穿防彈衣你知道嗎?我才知道。”
“當時我的心思全在醫院,是我疏忽了。”
“哎,你說他當時什麽心態?”申璿知道自己離申凱的心越來越遠了,她不再了解他了……
“不知道,大哥現在調往d市的準備工作做得怎麽樣了?”
“差不多了,莊亦辰和江釗那邊都在幫忙。”
“可如果平級調動,就要擠走現在的市長,這很難啊。”
“是很難,但是他最近好象處理得很順利。”
“大哥找江釗和莊亦辰,為什麽不跟我說?”申家人反對他和申璿在一起,但是申凱卻睜隻眼閉隻眼,他對申凱的看法是不一樣的。隻是現在這種感覺,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外人,感覺不好。
“他說,不想把裴家扯進來。”申璿抬頭看著裴錦程,“我哥有他的城府,d市市長現在已經有些不穩了,一個月吧,說不定不要一個月,d市的市長應該就會下來了……”
裴錦程的手機這時候響了起來,申璿指了指,讓他接,電話是裴宅打來的,裴錦程接起來,“喂,爺爺,嗯,啊?時間過得好快!好好,我明天一定去參加錦瑞的定婚典禮,好,好!我會的。”
...親們,今天這更有加更,一共是10000字。有親可能覺得寫了配角不好,但99不僅僅要埋之前的申家兄妹遇害的坑,完結還要寫申凱的番外,所以會像喬然和小心肝她們一樣,花一點篇幅寫一點對手戲,然後就不會再怎麽寫,直到番外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