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 裴錦程,別擺一副臉給我看!
申璿的拳頭再次一緊,衝著邁開步子的裴錦程大聲喊道,“裴錦程!”
在夜裏,這一聲太響。
在梧桐苑外,這一聲太響。
對於夫妻“和睦”一段時間的他們來說,這一聲太響。
裴錦程轉過身來,鳳眸裏翻卷而來的風浪突然襲向申璿。
她看到了他瞳仁裏的怒焰!
“不想我這麽大聲嗎?”她問出這句的時候,鼻頭很酸,酸得她有些哆嗦,她一吸鼻子,順便用力的眨了眼睛,深吸一口氣。
“若不想讓我這麽大聲,若不想我叫來更多人,若不想這麽大的嗓門把爺爺招來,你就不準走!”
她字字句句都是威脅,她知道,她糟糕透了,到了這種時候,她還是如此冥頑不靈,不知悔改的想要威脅她。
他是她的丈夫,同床共枕的丈夫,她雖然給了他傷害,可她卻悉心虔誠的照顧了他三年,無論經曆過多少吵鬧,打罵,他始終是她的丈夫。
明明是夫妻,都說夫妻要相敬如賓,她去要用威脅的方式才能讓他停下腳步,才能讓他跟她對話。
她真是可悲,可悲透了。
他現在是裴家的家主,她是主母,他們是不能分割的一體,永遠都不能分開。
為了能重新入裴家,和他在一起,明明是她自己離開的,她去腆著臉回來,雖然爺爺沒有多加阻擾,但她當時已經做好了被任何人羞辱的準備。
這就是她爭取來的婚姻和丈夫。
甜的辣的酸的苦的,她都記得,她錯也錯過,對也對過,無論如何,在她的心裏,他們已經不能分開,誰也不能,他跟不跟她說“我愛你”三個字,她都覺得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一起。
可如今,他們表麵上在一起,都是梧桐苑的主人。可他天天冷眼看她,不給一個好臉色,連話也不好好和她說。
在公司必須和他一起去,回了梧桐苑就把她扔開,連看也不屑看一眼。
就算是古代被打入冷宮的棄妃,也得有個罪名吧?
或通敵賣-國,或不守婦道,或膝下無子,可他就為了和韓家合作的事動這麽大的氣!她不服!
“要談什麽?”裴錦程亦是沉沉一聲呼吸,這女人威脅人的本事還真是見漲!
想撒潑了?
不過她本來就是這種人,潑得很,她還真做得出來大路上大打出手的事!
“跟我進來。”申璿轉過身,走進苑門,沒有聽到身後跟來的腳步聲,她又停下來,回過頭去看著裴錦程,“我說進來!”
“怎麽?”申璿聲音微微一拉高,“裴錦程,你想吵架是不是!行!反正好久沒吵了,我們今天大吵一架好了,把裴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叫出來,好好的吵一架!”
裴錦程臉一沉,抬了一步,“還不走。”
申璿這才領路在前麵,走向主樓。
見鍾媽過來,申璿輕聲道,“鍾媽,你也去休息吧,順便照顧一下小英,快要做手術了,這幾天讓她休息好一點。”
鍾媽一見著裴錦程,知道這兩夫妻最近在外麵雖是秀著恩愛,但在梧桐苑裏卻在冷戰著。剛剛就知道申璿追了出去,那聲音大得她在裏麵也聽見了,夫妻兩人要談,她也高興,趕緊連連“欸”了幾聲,“少奶奶,那你有事叫我。”
“好。”
等鍾媽離開後,申璿拉開鞋櫃的門,把裴錦程的拖鞋拿出來,一彎腰放在地上,看著還站在門外的男人,她望著他,想要像以往一樣朝他彎著眼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她已經不知道如何討好他了。
她所知道的方式都用了,甚至上網查那些微博,去看別人夫妻的相處之道,想要從中學習,但她無能為力,無論她做什麽,他都不關注,不關心。
她認真做了幾個小菜,準備整整一個小午,換他一句“不餓”或者“吃過了”。
她穿上新買的絲質性感睡衣,換來他一轉身的冷漠。
她興致勃勃的拿著微博上的圖片去找他,跟他說這景色可真美,去旅遊,換他一計白眼,然後是永無止境的沉默。
除了韓啟陽的名字可以打破他們之間的僵局,其他事,永遠都不可能。他唯一關心的就是不準她提韓啟陽。
就像現在,她將拖鞋擺好,放在地上,而他依舊是毫不領情的看著她,像她逼他穿了一雙從茅坑裏揀出來的一雙拖鞋一樣。
對!
她威脅他!
就是要威脅他!
他敢這樣對她,她憑什麽不可以威脅他!她眼眸明亮,像遙遠天際裏最亮的星星,像倔強孤傲的在戰鬥一般,她要打贏一場仗!“裴錦程,我現在必須要和你談,如果你不好好跟我說話,我們就去找爺爺!我才沒興趣跟你扮什麽貌合神離的恩愛夫妻!”
裴錦程看著申璿的眼睛,曾經他總是陷在她的眼神裏,那裏麵的光,跟從百年熔爐裏焠過的劍一樣,那束光是說不出的倔強孤傲,她像是在麵對一個客戶,將自己所有的裝備都放進眼睛裏,層層疊疊的武裝起來,如果不拿下對方,就誓不罷休,他有多久沒有看過這樣的她了?
他討厭這樣的她。
他討厭任何一種樣子的她。
他討厭她。
但他還是脫了鞋,換上。從她身邊經過時,一側身,連挨也沒有挨到她。
申璿心口微微一提,哪怕剛剛那麽小的一段舉對,擦身而過而已,她已經慌了,慌的不是他的靠近,而是他的距離。
如此近,他卻側身而過,哪怕隻是輕微的有點碰撞,他也不肯挨到她。
他到底是有多厭惡她?
回過神來,一偏臻首,睞見他已經坐到了沙發上,一樓的燈開得太多,讓整個大廳宛若白晝,卻也讓所有的一切都無所遁形,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他眼裏的冷漠和恨意,於是伸手,將幾處燈關掉。又將沙發區上麵大水晶燈關掉一圈。
客廳的燈,暗下來,她的心也安了下來,不用將他看得太仔細,她才有勇氣跟他多說一陣話,她才能毫無壓力的好好跟他說一陣話。
她平複了一陣心情,去給他倒了杯咖啡,這是她早早就在準備的,知道他不太愛喝茶,端著濃香撲鼻的咖啡走過去,將杯子放在他麵前,她才又到左側方的那具沙發上坐下來。
她正襟危坐,他好整以暇。
房間裏除了燈光,除了咖啡的香氣,除了一樓壁鍾的“噠噠”聲,所有的一切都是靜止的,靜止的好象這裏是一座墓,葬著兩具屍體,一動也不動的屍體。
申璿看著裴錦程低頭看著咖啡的男人的側臉,男人真是不容易老,除了越來越成熟的眼神,他的皮相,還是那樣,永遠的精美的工藝品。
可是她,都說她看起來成熟,她何止是看起來成熟,她的心,也老了。
她怕的東西越來越多。
現在最怕的就是永遠都這樣,像要隨時的失去他。她咬了咬唇。
“錦程,這咖啡是上次從海城帶過來的,還記得嗎,莊亦辰的太太送的,我現在煮得很不錯,不會再糊了。”申璿指了指裴錦程麵前的咖啡杯子,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沉默。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裏“叮咚”一下,像是被誰敲了一下她鋼鐵做的心,會疼,有回音。
他嫌棄她的東西很多,不會收拾家務,不會做飯,連個咖啡都煮不好,以前她總是理直氣壯的反駁他,回罵他,逼迫他喝她煮的,她討厭他嫌棄她的手藝不好。
再難喝也是她做的,他必須喝,有什麽好嫌棄的?吃現成的人,就沒有資格挑三揀四,這是她的邏輯。
可這幾天,她在想,做一個妻子,她到底做好了些什麽?飯不會做,連現在年輕人喜歡喝的咖啡,她也弄不好。
人家邱小婭被莊亦辰那麽捧著,疼著,那人家會的事可比她多多了,人家多會過小日子,沒事煮點咖啡,做些西點,弄些小菜。
人家憑什麽不該被男人疼著?
她不是個好妻子。
說了不知道怎麽討好他,但其實她還是在想辦法討好他,她看他不太願意喝她煮的咖啡,那眉頭都蹙了起來,手也不抬一下。
鼻子酸得有些疼,她的坐姿,像個認真聽課的小學生,背挺得直直,雖然有些僵,她的手放在膝蓋上,狠狠的揪著膝蓋上家居服的麵料,已經揪成了一團,指節發白,顫顫呼著氣,“錦程,我們是夫妻,我是你的妻子,我嫁給你四年多了,就算你缺席了三年,但是這一年多,總不是白過的吧?”
“你說你現在這樣對我,像什麽?我也不會像以前一樣,說什麽,你若不喜歡我了,就離婚的話。”見他無動於衷,她站起來,聲音突然激動一提,“裴錦程,你別擺出這樣一副臉給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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