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5 離婚

桌麵上的照片本來是一摞,但申璿在傾身往前推開的時候,有意識的一張張勻開,便一張張打開了。

像有著時間順序的插畫。

從相視一笑,到雙手相握,到溫暖甜蜜的相擁,赤身繾綣的相纏,每一張都像是順理成章,又水到渠成的進展,一步步,一環環,沒有多餘跳脫的節奏,隻有讓人心悅誠服的結果。

申璿知道,走到今天這步,她還是自卑心理作祟。她要的,不過是他一皺紋,一瞠目,一岔然,一怒吼,她要的不過是想從他眼裏看到半刻後悔,哪怕是稍縱即逝的隱痛。

至少可以讓被傷害得全身都血淋的她心底竄出一絲絲的痛快!

可是她站在他的辦公桌前,終於明白了,原來,心如死灰,便是這樣。

你想要作賤自己的方式去還擊那個已經不愛你的男人的,真是天底下最最可笑的笑話,他早就已經不愛你了,他才會忍心傷害你,他的目的就是離開你,又怎麽會在意你如今攜誰的手,伴誰的枕?

他已經不愛你了,又怎麽可能會在意你是否還有一點希翼,又怎麽可能會為了你的離去而感到了片刻難忍?

他眉宇間閃過的輕謾與嘲笑,嘴角溢上來的冷漠與得逞,像是一把上古時代的神器,所向披靡的砍斷她迎麵向他射出的冷冰器。

劍毀人亡。

再也沒有申璿,那個鮮活的申璿,被裴錦程殺死了,徹底的,殺死了!

申璿的手覆在照片上,看著輕閑的姿勢,卻是用盡了全力的撐在男人巨大辦公桌麵上,一寸寸的往後退,往上起身,她的手還不敢馬上鬆開桌麵,她怕自己站不直,在這個毫不在意自己的男人麵前站不直。

還好,還好她看見了他眼底那些浮光,那些撕砍掉她心裏最後希翼的浮光存在的意義非凡。

“阿璿,非要弄到這麽兩敗俱傷嗎?我去起訴,你還不是一樣的結果,不起訴就把離婚協議書簽了不是更好?你一個女人家,說出去也不大好聽,不是嗎?”

他的故作仁意,也被她看得清楚,瞧瞧他這副嘴臉,一副為了她著想的嘴臉,裴錦程的太太出軌離婚,到底是誰的名聲更難聽?

她輕輕“嗬”笑了一聲,“我不在乎名聲,隻想出口氣,我名聲本就不好,不是嗎?以前在海城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今天跟這個男人傳緋聞,明天跟那個男人傳緋聞,我的名聲好得到哪裏去?”

裴錦程悠悠歎了一聲,“你若執意要這樣,才肯好好的,那麽,我就成全你吧,你要什麽樣的起訴?需要我請記者,開發布會嗎?”

男人往後一靠,目光根本不在那些照片上,他靠在椅背上,姿態慵懶,滿目桀驁,一攤手,笑道,“反正你說了算,我覺得分手了也可以做朋友,當然要照顧一下女士的喜好。”

“裴錦程,你真卑鄙,到了這個時候,你倒是裝出一副紳士樣了。”申璿慢慢的站直身,同他一樣,滿目桀驁,雙手抱著,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坐在總裁椅上的男人,明眸裏,刀光劍影,恨不得將他碎屍成段!她同他起先一樣,嘴角慢慢揚起嘲諷。

嘲諷他的薄情,也嘲諷自己障目不識眼前物。

“阿璿,你也不能這樣說。”他的樣子像是有些無奈的籲了口氣,“我當時怎麽說也是把生存機會讓給你的人,咱們之間還是有些回憶,男人和女人間的愛情雖然會變,但是過去經曆過的事情總不能說沒有經曆,你不能因為我們夫妻緣盡,就把我這個人都給否決了是不是?”

申璿感覺到心口上又有人朝她割了一刀,男人說沒有了愛情還可以做朋友,曾經經曆過的事不能說沒有經曆過,可是曾經經曆過的愛情卻會改變。

她怎麽會忘了,裴錦程也是男人啊,跟古時候的元稹,司馬相如,漢帝那些男人有什麽區別,會因為環境,時間,you惑而改變他們的愛情。

他隻不過是一個正常的男人而已。

“裴錦程,過去發生了什麽,我會忘記的。”她不想再和他說什麽,一偏頭,把墨鏡拿出來架在臉上,拉上手提包的拉鏈,包帶挽在手臂上,轉身欲走,又停下腳步,側過頭來時,怨懟已經不在,呼吸裏都是滿滿的擔憂,“我們離婚這段時間,我住在外麵,你回梧桐苑去住著吧,白珊跟你沒有離婚,她還是裴家的人,她有自己的園子。爺爺需要人照顧,他經常會忘記一些事情,沒有可靠的人在他身邊,我怕會出事,我現在隻能肯定給爺爺下毒的人是二叔,剩下的,你自己去查,裴家那個地方,我最擔心的,就是爺爺,也請你以後,好好照顧他。”

“他是我爺爺,我自然會好好照顧他。”

高跟鞋踩在辦公室的米灰地毯上也有篤篤有力的響聲,一路出了安全指紋門,踩在地板上,高跟鞋的聲音更顯清脆有力。

申璿上了車,脫掉高跟鞋,換上舒適的平底鞋,啟動車子時,拿著車鑰匙的手多次都對不準插口,多次將鑰匙掉在地上。

車子開出錦程控股的停車場,好在不是高峰期,大都市的上班時間道路格外冷清,申璿的手在發抖,額頭在冒汗,眼睛也一直在冒汗,眼睛裏的汗水和臉上的汗水混在一起,花了她臉上精致的裝。

無意中看到後視鏡中的自己,她張著嘴開始哭,“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就像她臉上的妝,全是假的,一層粉褪掉,什麽精神,什麽氣質,什麽輪廓,什麽膚色均勻,全是假的,全是騙人的,全是麵具!

波濤洶湧的永遠是她。

波瀾不驚的永遠是他。

車子在路上並線,直行,並線,直行,歪歪打打的亂穿著,直到被交警的摩托車一路追趕。

交警示意白色的寶馬停車,可是車主似乎聽不見一般,車子依舊在被烈日烤得冒煙的柏油路上歪來歪去的開著。最後被懷疑是酒後駕車,派出警力封鎖道路,強製將危險的白色寶馬車停了下來。

等拉開申璿的車門的時候,交警嚴肅的看著滿臉花妝的女人,一臉嫌棄,“下車,測酒精。”

申璿扶著車門,恍惚著下車,吹杆伸進申璿的嘴裏,申璿卻突然扶住車門“哇哇”吐了起來。

交警見過無數酒駕,酒後嘔吐的一下子就能聞出來。

更何況申璿突然臉色發白,慢慢往下滑去,交警也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一把將申璿扶住的時候,申璿才揪住交警的製服袖子,眼淚大顆大顆的流,“我懷孕了,別送我去警察局,我需要輸氧,氧……”

原來是孕婦缺氧造成的錯誤駕駛,危險程度可想而知,往醫院的路上,交警詢問申璿的親人聯係電話。

申璿躺在放平的副駕駛室,捂著嘴大聲哭,一遍一遍的,好幾遍,交警才聽清,那女人一遍遍的哭著喊,“我在g城,沒有親人,我是單親媽媽,單親……媽媽,孩子沒有爸爸,我一個人,一個人……”

單親媽媽的情緒容易失控,特別還懷著孕,估計剛剛在車裏就是情緒沒控製住哭起來才導致的缺氧,還好有人舉報,交警發現了,才沒有出大事,要不然出了事可是一屍兩命啊!

申璿做了孕期檢查,因為情緒一直不好,交警最後連罰款單都沒法開,還委托醫院好好照顧病人。

從醫院檢查完後,申璿和裴錦程簽了離婚協議書,拿著離婚協議書,很快辦理了離婚證。

並沒有走上訴的過程,申璿告訴裴錦程,希望在孩子生下來前,不要告訴申家的人,不然申家肯定不會放棄孩子的撫養權,她不想老人家難過。

拿離婚證的時候,申璿看起來很安靜,也很平和,辛甜開車過來接申璿。

看著裴錦程的車先一步絕塵而去,申璿坐進辛甜的車裏,拉開自己的手提包,從裏麵取出一本故事書,打開,撫著自己的肚子,慢慢開始講故事。

她的樣子,沉靜而安詳,聲音溫柔而幸福。

辛甜開車,看了一眼窗外,大呼一口氣,用力眨了幾下眼睛,終是忍著眼睛裏的不適感,什麽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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