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一寧驅車,在香火鼎盛的茯苓寺停下,掃了方亭禦一眼,徑直下車。
那一刻,她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灰色,領著他跨進廟宇,終於開口——“這裏。”
安一寧指著一處供奉長生牌的香燭台,目光冷的近乎空洞,喃喃開口,難掩哽咽。
“這是……”
方亭禦順著安一寧的目光看去,一顆心驟然跌入穀底,如冰的臉上多了一道裂痕,胸口就像是一塊大石頭堵住一般,悶得無法喘息。
“是我們的孩子。”安一寧回眸,慘淡一笑。
“上柱香吧。”
“……”
這一刻,兩個人之間仿佛回到了七年前,方亭禦沉重的看了麵色蒼白的安一寧一眼,僵硬的轉身,拿起香的手,竟然不住發顫。
當初離開方家,他們的日子很苦,但是方亭禦在知道安一寧懷孕的那一刻,他卻開心的像一個孩子,無比期待。
可是後來,自己從醫院醒來,所有人都告訴他,安一寧跑了。
他不相信,可是那一張流產的診單,就像是冰冷的一巴掌,打得他支離破碎。
直到兩人離開茯苓寺,都沒有打破沉默。
就在安一寧準備上車,突然一陣眩暈,整個人都被按在了車窗上,背後一片冰涼。
“你為什麽要走。”方亭禦緊緊地抓著安一寧的雙肩,暴怒的語氣,讓周圍的路人都忍不住探目。
——“這兩人怎麽吵起來了?”
——“管什麽,一看就是小情侶吵架……”
反觀盛怒的方亭禦,安一寧眸子裏不掀一絲波瀾,仰頭,渙散的目光終於找到了一處焦距點——“因為,我們不合適。”
安一寧平靜的聲音讓方亭禦驟顫,雙手收緊了幾分,咬牙道:“就因為我住院?”
“你是高高在上的方家大少爺,我是貧苦人家出身的女兒,你住院的那一刻,我連住院費都繳不起!”
安一寧眼底劃過一道痛色,垂眸的雙手不覺攥緊,指尖透著缺血的白。
“所以,你就丟下我?”
方亭禦雙眸一片猩紅,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的女人,想要看清楚,安一寧是不是真的沒有心。
安一寧苦澀一笑,捺下心底仿佛窒息的痛,仰頭反道:“不然呢?”
“那孩子呢,既然不想要,何必供奉。”方亭禦咬牙,直勾勾的看著安一寧,不想錯過她臉上任何的情緒細節。
他想知道,安一寧這個女人,究竟是不是在騙他。
可是下一秒——“我在為我的錯誤買單,當初如果不是我拎不清,也不會有他,現在這麽做,無非是圖一個心安……”
這一句就像是點燃炸彈的芯子,讓方亭禦狠狠地一僵,隨即爆發。
“你……”方亭禦一把鉗住了安一寧尖瘦的下巴,五指收攏,周圍泛起一圈青痕,一字一頓羞辱道:“就是一個賤人!”
丟下這一句,方亭禦兀自轉身揚長而去,連目光都沒有駐留。
安一寧張了張唇,知道自己隻要出聲便可以挽留,可是最終,所有的話都憋回了心底。
這一次,方亭禦應該對她徹底的寒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