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顏宛如(31)知錯

劉宏笙對於報紙的敏感度比什麽都要高,而此時他派劉新成來廉政科工作,處理的第一件事情就引起了軒然大波,媒體高度注意這事情,他馬上來到了廉政科。

“劉新成,說清楚,是怎麽回事?”劉宏笙當著所有廉政科員的麵吼道。

劉新成也沒有想到事情來得這麽快,他依然是鎮定的道:“姐夫,我不明白你說什麽?”

“你不明白?你是怎麽處理封塵奇的事情的?”劉宏笙大力的拍著桌子。

“封塵奇沒有罪,當然就要還他清白。廉政科的做事速度這麽慢,有罪就定罪,沒有罪就不要累及無辜。”劉新成依然是淡淡的說。

劉宏笙指著他道:“馬上將劉新成隔職,封塵奇之案重審,此案結束之時一並對劉新成進行定罪。”

廉政科的科長走過來:“處長,進辦公室說吧!”

“還有什麽好說的?現在整個媒體都在猜疑廉政科的辦事能力,廉政科都不夠廉政,還怎麽執法,還怎麽讓市民信服?這個科長是怎麽當的?你說啊?”劉宏笙火氣越來越旺盛。

科長歎了一聲,他們都是以為劉新成是劉宏笙授意,而且封塵奇一案確實至今沒有一點進展。

於是,在各種輿論和壓力之下,廉政科這次對封塵奇之事重新調查,剛歡喜了一天的趙欣茹就又陷入了困境之中,而且這一次,同時被停職的還有劉宏笙。

江宛如終於在下午的時候,打通了劉新成的電話,她去了他的別墅裏找他,劉新成向她道歉:“對不起,宛如,我沒有能力做到……”

“不要對我說對不起……”江宛如心傷的望著他:“你為了我以身犯險,是我對不起你,新城,對不起……”

“傻丫頭,說什麽傻話呢?”劉新成柔柔的看著她。

此時,門鈴響,走了進來的是劉玲玲,她一來就道:“新城,你怎麽捅出那麽大的漏子?”

“對不起,姐姐,我自己做過的事我自己負責。”劉新成淡漠的說。

“你負得了責嗎?現在你姐夫也被人揭發,說他在背後指使和操縱著封塵奇之案,說他和封塵奇是一夥的,現在你姐夫被停職檢查了?新城,為什麽?你為什麽要幫趙家的人?”劉玲玲邊哭邊說道。

劉新成沉默,他沉默了好一陣,才道:“對不起,姐姐……”

“你一句對不起,就能抹殺所有的過錯嗎?你不是小孩子,這不是過家家,這是關係到前途關係到事業關係到掉腦袋的大事情。”劉玲玲厲聲指責著他。

江宛如也絕對沒有想到事情越來越不受控製,她見兩姐妹因她而決裂成這樣,她不由道:“對不起,玲姐姐……”

“你是宛如?”劉玲玲曾經見過江宛如,此時再見到她,劉玲玲過去抱著她:“宛如……”

“玲姐姐,是我……”江宛如也抱著她哭了起來,“對不起,玲姐姐……”

劉玲玲看著江宛如,然後道:“想不到會在今天見到你,你還好嗎?”

“我好。”江宛如將苦水往肚子裏咽。

“你結婚了?”劉玲玲看著她右手上無名指的戒指。

“是的。”江宛如點了點頭。

劉玲玲也曾經以為劉新成和江宛如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對,但事事難料,江宛如已經嫁作人婦,而劉新成還在獨自傷感。

此時,江宛如的電話響了起來,她向劉玲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從手提袋裏拿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她根本就不想接,但是,她還是接了起來。

“宛如,是怎麽回事?昨天不都好好的嗎?今天怎麽全都變卦了,你究竟在搞什麽鬼?”趙欣茹的聲音又急又怒,這一次劉新成的靠山也倒了台,她哪有不怒之理。“你馬上回去勸平顏,讓他出麵救人。”

“我們見麵談一談吧!”江宛如等她說完之後才道。

掛了電話,江宛如望著他們兩姐弟:“玲姐姐,新城,我有些事情要處理,我先走了。”

劉新成率先開門:“我送你。”

“不用,你陪陪玲姐姐吧!”江宛如拒絕。

江宛如說完就離開,劉玲玲望著她走後,看著自己的弟弟還在出神:“她老公是誰?”

“裴平顏。”劉新成披上風衣也向外走。

“你去哪裏?”劉玲玲追上來。“那個男人很熟,是不是裴氏掌門人那個……”

可是,劉新成沒有答她,而是直接開車,去追江宛如消失了的身影。

公園裏。江宛如和趙欣茹依然約在了這裏。

江宛如開車來到時,趙欣茹已經在此等候了,她一見麵就道:“馬上回去求平顏做事,否則江太太就會一命鳴呼……”

江宛如看著她,冷漠的說:“趙欣茹,我錯了,我從一開始就錯了。你現在給我聽好,我不會為了你,再去求任何人,絕不!”

“那江老太太的性命你就不顧了?”趙欣茹抓住她這一個弱點不放。

四更畢。宛如後悔了,素不素對不起已經太晚了?

江宛如隻是冷冷的盯著她:“為了媽咪,我已經傷害了新城,亦傷害了玲姐姐一家人,這是我犯下的所有錯,都由我一個人去承擔。你拿這件事情去威脅誰都沒有用,如果你真敢惹到我媽咪生氣了,趙欣茹,我會讓整個趙家來陪葬。你是用最卑劣的方法救出封塵奇,而我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結局怎麽樣,我們都拭目以待。我們之間到此為止。”

江宛如說完轉身就走,趙欣茹惡狠狠的說,“江宛如,在我麵前耍狠麽?你還太嫩了!”

趙欣茹見威脅不住江宛如,她生氣得走向自己停靠在一旁的車,還沒有走到車旁時,就被一個男人劫持住,然後一起滾到了公園的草地上。

“新城……”趙欣茹沒有想到劉新成也在這裏,“放開我,你想做什麽?”

劉新成騎在了她的身上,雙手掐著趙欣茹的脖子:“我之前就已經警告過你,你再敢動宛如,我會殺了你的……”

趙欣茹從來不知道溫潤如玉的劉新成發起瘋來,根本就不可用語言來形容,那個在梔子花開旁如沐春風般笑著的男人,一身白衣衣袂飄飄,飄逸如仙不沾半點宛如世煙火,他卻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人……

“劉新成,你殺了我,你也要抵命……”趙欣茹呼吸越來越困難,她邊踢他邊用手掐他。

劉新成笑容冷嘲:“算我還命給你!”

“你……”趙欣茹知道劉新成完全瘋狂了,她趁著還有力氣,大叫道:“救命……救命啊……救命……啊……”

正準備開車走的江宛如聽到了趙欣茹的救命聲,她起初以為自己聽錯了,然後看到很多人在往公園那一邊跑,她雖然恨趙欣茹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脅著她,但是,大生命攸關之時,她還是跟隨人潮一起跑了過去。

江宛如遠遠的就看到劉新成的身影,她加快腳步跑在了人群的前麵,然後目瞪口呆的看著劉新成要掐死趙欣茹,她一時就慌了神,“新城,你快放開她!”

趙欣茹的手和腳,都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在動彈了,她虛弱的用眼睛向江宛如求救,可劉新成的力氣大得嚇人,他死死的掐住趙欣茹就是不放手,而已經有幾個大漢開始去攻擊劉新成,逼他放開手。

劉新成即使被他們幾個人圍攻,他就是死死的盯著趙欣茹的臉,雙手在掐著脖子時絲毫沒有鬆開的跡象。江宛如慌忙上去,拉開那些壯漢,“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新城,放手……”

其中一個大漢為了救人,將江宛如推倒了一邊,另一個大漢揀了一根枯木,就要向劉新成腰上打去,江宛如連忙撲上去護著他,眼看枯木要打在了江宛如的身上,跟在她身後的李澱跑了上來,三拳兩腳將幾個大漢打翻,圍觀群眾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麽事,他們見上前幫忙的人也被打,趕忙就報了警。

“新城,新城……不要衝動……”江宛如哭著抱著劉新成的腰,“你放開手,新城……新城……”

她的淚水沁進他的後背,劉新成感覺著背後溫暖的體溫,他漸漸的放開了掐著趙欣茹的手,然後頹然倒在了草地上,江宛如跟著他一起倒下,兩人滾到了一起。

而趙欣茹在最後關頭揀回了一條命,她躺在一邊慢慢的喘著氣,望著天空裏的藍天白雲。

“新城,你在做什麽?”江宛如連忙坐起身,扶著劉新成也坐起來,“你有沒有傷到哪裏?”

“宛如,你回來做什麽?”劉新成輕輕的說,與剛才的拚命三郎形象完全相反了。

江宛如瞬間明白過來,她痛哭失聲:“你知道了什麽?”

劉新成搖了搖頭,“我不放心你,然後看到趙欣茹在欺負你,於是我……”

“對不起,新城……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江宛如雙手掩麵,劉新成為了她竟然要下手殺掉趙欣茹,江宛如,你都做了什麽?如果今天劉新成犯下此罪,你這一生又要拿什麽來贖罪?

劉新成輕柔的望著她,眼神裏有著濃濃的傷痛,他靜靜的坐在草地上,像六年前一樣,任白雲從頭頂飄過,任清風從發邊拂過,任江宛如坐在自己的身邊。隻是時間不再,心情不同,那時候是幸福,這時候是傷感。

此時,接到群眾報案的警察來到,迅速將趙欣茹送往了醫院,然後將劉新成和江宛如帶去警局問話。李澱走了上來,亮明了自己的身份,並表示江宛如與這起案件沒有任何關係,警察於是隻帶劉新成走。

“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我會和新城一起,接受後果。”江宛如推開了李澱,然後和劉新成一起走。

“少奶奶,掌門人知道會生氣的!”李澱追上來小聲的急切的說。

劉新成也輕聲道:“宛如,回家去。這件事情跟你沒有關係,是我自己一個人所為。”

江宛如望著李澱:“平顏有重要事情做,不要拿這件小事去煩他,我會處理好的。”她說完之後,對著劉新成道:“新城,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李澱無奈,隻得跟著江宛如一起來到了警察局,劉新成一口咬定他掐趙欣茹跟任何人無關,是他想掐死她。

由於趙欣茹醒來不肯說話,他們不肯放走劉新成,江宛如當然亦不肯走。這時,已經到了晚上十點鍾,李澱隻得打了電話給哥哥張恒,說了他們在警察局的事情,張恒一聽,知道裴平顏心情不好,連忙找傑克商量,傑克又問了李澱大致的情況之後,然後敲開了裴平顏的辦公室門。

“先生,少奶奶出了一點小事!”

裴平顏正在研究著手上掌握著證據,在冥思苦想父親當年的死因,此時聽傑克如此說,他想起早上離開家時,她暖暖的抱著他的感覺,他放下了手上的東西,然後問:“什麽事?”

傑克馬上道:“少奶奶在警察局……”然後大致說了李澱在公園裏看到的經過,他一邊說,裴平顏的臉色因劉新成三個字開始變得越來越難看。

傑克說完,也隻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等候著命令,裴平顏點燃了一支煙,抽完之後,終於還是站起身:“去警察局。”

傑克開車,兩人很快來到了警察局,李澱一見到裴平顏:“掌門人,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少奶奶。”

裴平顏陰冷著一張俊臉,沒有說話,他直接走到了暫時關押著劉新成的房間,打開門後,看到了江宛如和劉新成挨在一起靠著牆壁坐在了地上。

江宛如眼圈紅紅的,她雙手抱著膝,將頭擱在了雙膝之上,她沒有抬頭看來人,但看著熟悉的那一雙腳,她的心裏慢慢的震動,她知道是他來了。

“平顏……”

她抬起了頭,看著男人俊美的臉上冷酷似冰、蕭殺似雪,她抿了抿唇,涉及到了劉新成的事情,終是又惹怒他了是吧。

“過來!”裴平顏隻是站在門口,沒有再進去,語聲非常冰冷,而命令也是不可抗拒。

江宛如的心一緊,她著急的道:“你怎麽來了?新城是因為我而出事的,我不能就這樣走……”

“宛如,回家去。”她話還沒有說完,劉新成就截斷了她的話,然後柔聲道:“他來接你了,快走吧!”

“我不走,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不管!”江宛如搖著頭,劉新成已經為了她被隔職查辦,現在又進了警察局,她怎麽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裴平顏聽見她這樣說,臉色越來越冷沉,他公然在別的男人麵前抗拒他,而且當著他的麵還要和初戀情人在一起,他語氣又加重了一分:“江宛如,你是什麽身份,你難道忘記了?”

裴太太!她是裴太太,江宛如有苦難言,她無奈的站起身,“平顏……”

裴平顏見她還在戀戀不舍,他上前幾步,站在她麵前厲聲道:“馬上給我走!”

劉新成看不下去了,他站起身看著氣勢洶湧的裴平顏:“裴先生,不關宛如的事,你不要凶她……”

“砰”一記拳聲。

劉新成的話還沒有說完,裴平顏一記左勾拳就擊在了他的下頜處,站在旁邊的江宛如完全沒有料到裴平顏會突然使用暴力,她根本還沒有看清楚裴平顏怎麽出拳,劉新成已經向後倒,“砰”一聲再碰在了牆壁上。

“新城……”江宛如急忙上前扶著他,看著他唇角有血絲溢出,她連忙用手去擦拭。

裴平顏看著她和別的男人親密模樣,他忍不住再一記左掃拳含著勁風擊向了劉新成,江宛如馬上擋在了劉新成的前麵:“平顏不要……”

她隻感覺到男人的怒氣隨著這一記重拳,呼嘯而來掃在了她的頰邊,她瞪大眼睛看著他。裴平顏即時收住了拳頭,終是沒有落在她的臉上,而是擊在了牆壁之上,“轟”一聲,牆壁震了震,而裴平顏的拳頭也在流血……

江宛如驚呆了,她看著受傷的兩個男人,她不知道事情怎麽會越演變越亂了,明明就是趙欣茹的事情,為什麽到現在又成了裴平顏和劉新成之間的問題了。

房間中的三個人,誰也沒有說話,裴平顏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劉新成靜靜的貼在牆壁上,江宛如站在兩個男人的中間,她不敢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她隻是覺得自己的心,痛如刀割,為劉新成,為裴平顏,也為自己。

空氣似乎在這一瞬間凝固,三個人都各懷心思,稍有風吹草動,就呈爆炸之勢。

終於,裴平顏率先轉過身,他向房間外走去。江宛如見他先走,不由微微的鬆了一口氣,她正欲回頭去看劉新成的傷勢時,卻被裴平顏大力的卷入進懷裏,並馬上拖走了。

“平顏,平顏……”江宛如看著他,“新城怎麽辦?”

裴平顏不發一言,隻是將她丟進了車後座,然後坐了上去,傑克開車,行駛在夜色裏。

江宛如在一旁抽泣著,她哭了好一陣,才收住了哭聲,她從應急箱裏拿出紗布,想給裴平顏纏在流血的手上,她在握著他手的那一刹那,卻被男人毫不留情的狠狠的甩開來,她咬著唇然後凝望著他:“對不起,平顏……”

裴平顏沒有理會她,也沒有看她,而是依然冷酷著一張俊臉。他已經來到了警察局接她回家,她還站在那個男人的身邊,要和那個男人共幸福同患難,那麽他在她的心中,站在哪一個不起眼的位置?

江宛如不敢再靠近他,她怔怔的望著他,她真的沒有想過將一切都搞砸,她想將每一件事情都做好,無奈所有的事情,都似乎受到了詛咒,全部被破壞掉了。

“平顏,一切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傷害新城了,好不好?”她輕輕的說,“你如果覺得心裏不高興,你就罵我,你就打我,真的不關新城的事……是趙欣茹威脅我,被新城知道,新城氣得差點掐死她……”

裴平顏雙目如冰的瞪向了她:“你再敢在我麵前提一句劉新成,我馬上讓他消失在世界上!”

“不要!我不提……平顏,我不提……”江宛如連忙說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你要怎麽樣,對我就好,不要遷怒於其他人,好不好?”

裴平顏隻是收回了在她身上的視線,然後平視著前方的夜色茫茫,他是個討厭糾結於感情的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看著江宛如如此,他就很是惱火,非常惱火。

江宛如猜不透不說話時的裴平顏在想什麽,他不跟她說話,亦不接受她的道歉,更不肯給她包紮手上的傷口,他冷傲的視她為空氣,她隻是坐在一角落,不再說話,不再看他,亦不想將此事越弄越不可收拾,她等他平心靜氣。

他們回到了愛琴海灣時,已經是深夜十二點鍾,家丁們都已經休息,裴平顏下了車,還是沒有理她,江宛如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後回到了房間。

沉默,無盡的沉默。

他不說話,她亦不敢開口,這個時候,她無論說什麽,總是能將他引爆炸,多說就多錯。

“我……我去洗澡了……”江宛如還是打破了沉默,她確實困了,也累了。

她沒有得罪了誰,為何全世界的人都像被她得罪一樣。她沒有招惹誰,為何全世界的人被她招惹了一樣,江宛如今天氣力已經用盡,就連眼淚也已經哭幹,而所有的煩惱之事,一件也未能得到解決,現在反而是越積累越多。

江宛如站在花灑之下,任蓬蓬頭的水珠從上至下傾瀉下來,她從來沒有這般無助過,而現在,她生命中這重要的兩個男人,劉新成還在警察局中罪還未定,裴平顏對她冷酷如冰生著她的氣。

江宛如,你究竟要怎麽辦?你要怎麽辦?

她衝好澡之後,脆弱的走出浴室,房間裏已經不見了男人的蹤影,她懊惱的倒在**,然後無語望著天花板。

她一個晚上睡得迷迷糊糊,時而夢見媽咪生了病,被趙欣茹的話氣倒了,時而夢見劉新成因為掐殺趙欣茹未遂判刑坐牢了,時而夢見自己和裴平顏漸行漸遠最終離婚了……

她驚醒之後,身邊還是沒有男人的影子,她翻了個身,然後將頭埋在他的枕畔裏,那裏似乎還留著他的味道,她和他就這樣了嗎?這是注定的結局了嗎?還沒有等到最後的死刑到來,他們就要分開了嗎?江宛如,你留戀他了嗎?如果今天以後,就此分開的話,你會想念他嗎?

江宛如想到這裏,忽然之間淚如雨下,她想他,午夜夢回之時,她沒有看見他,沒有感受到他的體溫,沒有他寬厚的肩膀,沒有他擁著她的雙臂,她才發覺一切都已經變得不同……

想到了這裏時,她翻身起床,現在時針指向了淩晨五點鍾,她先跑到了書房,推開門,沒有他的影子,然後她以為他出去了,可車還停在車庫,她不知道他會去哪裏,以往她總是能在書房裏找到他,可是今晚,他會在什麽地方?

會不會是在客房?江宛如推開客房的門,一間一間的察看,然後是一遍又一遍的失望,當她沒有任何希望的推開最後一間房間時,卻意外的聞到了男人的味道,男人剛剛起床洗漱好,正準備出門去教裴樂樂練功了吧!

江宛如單薄的身影在晨風之中瑟瑟發抖,她雙眼含淚的望著他,這是他們婚後,第一次分開房間睡覺,即使最初的最初,他們也隻是一人睡床一人睡沙發,而現在,男人卻主動的睡去了客房。江宛如自然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了。

裴平顏雖然在客房睡覺,但他哪裏睡得著,他也是一夜無眠,很早起來就去和裴樂樂練功,當看到推門而入的江宛如時,她雙眼紅腫,想必昨晚也是一直在哭泣。在為誰哭?劉新成嗎?還是為他裴平顏?

“平顏……”江宛如走近他,她感覺到他根本沒有親近之意,依然是拒之千裏之外的冷淡,她要對他說些什麽?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麽!

他們之間的感情如此脆弱嗎?他們之間有感情嗎?還是自始自終,都是一紙婚姻紙拴住了彼此,因為不了解而結婚,最後因為了解而分手。難道這就是最真實的生活寫照了嗎?

如果真的隻是一紙婚約,為何在瀕臨崩潰的婚姻邊緣,江宛如卻隱約有著恐懼呢?她在害怕著什麽?失去裴平顏嗎?她不是一早就期望脫離這個婚姻嗎?那麽這個男人主動的提出來,她是不是應該有著解脫的一種快樂了呢!

但為何,她不想了呢!還是,這半年多的相處,她和他朝夕相對,漸漸產生了感情,從婚後開始戀愛了嗎?她忽然發現,她不想離開他,也不想失去他,如果隻是因為昨天她陪著劉新成,他就生氣的不再理她,她覺得好難受。

“平顏,不要再生氣了,好嗎?”她先柔柔的試探著他。

裴平顏背手而立,沒有說話,所有的惱怒,因為她這一句話就煙消雲散了,那他就不是叫做裴平顏了。

冷戰,再一次的開始。

江宛如知道裴平顏有多冷傲,她抿緊了唇沒有再說話,她曾答應過他,不再見劉新成,可是,她主動再去找了劉新成,而且將劉新成置入了監牢的境地。她已經對不起劉新成了,可是,她不想失去裴平顏,但是,她卻掌握不住這個男人的心思。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而裴平顏也隻是漠然的不發一語,繼而,他繞過她的身邊,向著門外走去。

江宛如聽著他的腳步聲消失在了樓道裏,兩行淚水再次無聲的滾落,就這樣了嗎?就這樣了吧!該來的總會來,該分手的總會分手,即使這次沒有劉新成事件,她和他,終是都走不過銀婚、金婚和鑽石婚了吧。那麽,就這樣吧!就這樣了吧!!

江宛如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了房間,她梳洗之後,畫了一個淡淡的煙熏妝,將昨晚的憔悴模樣完全遮蓋,從來就不是生活的全部,即使沒有了,人總還是要繼續生活下去。隻是活得殘缺一些罷了。

她開車離開了愛琴海灣時,從車窗外看到裴平顏和裴樂樂正在練功,她從來就不敢強求什麽,有些東西,不是你的,就算是求也是求不來的。那麽,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吧。

裴平顏見她很早就開車出去,他心裏想著,又是去看劉新成了吧!他打電話給李澱:“給我盯緊了她,無論她到過哪裏,見過誰,從這一刻開始,都要向我詳細的匯報。”

“是!掌門人。”李澱馬上遠遠的跟在了江宛如的身後。

半個鍾頭後,李澱傳回來第一張圖片,裴平顏打開手機,是江宛如一家三口在酒店裏喝早茶,畫麵上的她,畫了一個淡淡的煙熏妝,看上去比平常多了些嫵媚,也多了一些清冷的感覺,她正在幫張英智夾鳳爪吃。

然後,接下來的時間裏,江宛如和父母吃完早茶之後,江城民獨自開車去上班,而江宛如則和張英智去逛街,兩母女在商場裏選購了很多東西,看上去都非常的開心,然後在一家咖啡廳裏閑坐。忽然,江宛如離開了座位,去鋼琴架旁坐下。

這是她六年之後,第一次再彈鋼琴,以前和劉新成在一起的時候,她也有受到熏陶,張英智為她買了鋼琴,她也隻是隨便彈彈,從來沒有認真的去學過一首曲子,也沒有用心的去彈過一首曲子。劉新成走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碰過鋼琴,她以為他再出現時,她會很恨他,原來,她並不恨。

江宛如太久沒有彈,手指非常的僵硬,她隻記得那些簡單的音符,她隨便在上麵彈了幾彈,然後合上了琴蓋,坐回到了張英智的身邊。

張英智端起咖啡杯,凝視著她:“宛如,你從來就沒有用心的去學過鋼琴,今天彈奏不出心裏的曲子,也是非常正常的。”

江宛如揚唇一笑:“那媽咪買鋼琴給我做什麽?”

“你要的東西,作為父母,都會給你。”張英智語重心長的說。

江宛如雙手托腮,更覺得父母和子女之間親情的可貴,她今天抽時間陪著媽咪,就是希望在事情全部被揭穿之後,張英智還能健康的生活。

“媽咪,那我是不是做錯事情,你也會原諒我?”她嘟起了唇片。

張英智伸手,在她的唇片上敲了敲,“如果是你跟平顏吵了架,就要跟新城在一起,媽咪就不會原諒你。”

“媽咪呀……”江宛如握住了張英智的手,“媽咪,您放心,我沒有想過要跟新城在一起。”

“那怎麽還跟平顏吵架了?”張英智重重的哼了一聲。

江宛如撒著嬌:“媽咪,我哪有吵架嘛!”

“你呀!化煙熏妝的次數屈指可數,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特別喜歡。”張英智歎了一聲,“宛如,我是你媽咪,我還看不出來嗎?”

“有嗎?”江宛如瞪大眼睛。

張英智撥通了裴平顏的電話:“平顏,今晚我們家做了咖喱雞,來吃晚飯麽?”

“媽咪……”江宛如見她居然打電話給裴平顏,她也想跟他和好,但卻不知道從何處去下手。

很快,張英智掛了電話,江宛如沉默了一陣,才道:“他怎麽說?”

張英智搖了搖頭:“平顏說,他晚上沒空。”

“哦……”江宛如的小臉慢慢耷拉了下來,她連母親的邀請都拒絕了,他這一次是不想要和解了吧。

張英智“噗嗤”一聲笑出來,“騙你的了,平顏說他晚上會過來,不過晚一點。”

“媽咪呀……”江宛如馬上由失望變成了希望,她雖然對張英智逗她又氣又惱,她也期待裴平顏今晚能來江家吃飯,畢竟她還是希望能和他再走一段,盡管知道刑期將至,所以在這最後的最後,她仍然是希望再一起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