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孩子拿掉
“喝口水……”
白欣染端了一杯溫開水給菓諾。
菓諾埋在抱枕裏,悶著臉,不吭聲。
“諾諾。”
白欣染無奈,安慰著她,“別這樣……”
“我難受。”
菓諾悶在枕頭裏,哽咽的喃喃著,“我該怎麽辦,還有孩子,它到底該怎麽辦……”
她真的從來都沒敢想,肚子裏的孩子,竟然會是雲墨的!!這怎麽可能!!
菓諾從枕頭裏冒出頭來,紅著眼看著白欣染,“你覺得這孩子……會有人歡迎它嗎?雲墨要知道我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他一定會第一時間讓我拿掉。還有榮西,榮西要知道我肚子裏的孩子是雲墨的,這關係……”
菓諾簡直不敢去想象,他們三之間的關係到底要亂成什麽樣子。
“還有涼煙,她要知道這孩子是雲墨,她定會對我失望透頂。”
還有欣染……
她跟雲墨的關係本就不淺,而自己又是她最好的朋友,可結果呢?結果自己竟然懷上了她男人的孩子!!
菓諾實在不明白自己到底遭了什麽樣的罪,到頭來卻被老天這般玩弄……
“欣染,我……我想把孩子拿掉。”
菓諾握著白欣染的手,突然下定決心的說道。
這消息有些嚇到了白欣染,她的手一抖,“諾諾,你……想清楚。”
她連說話的聲音都莫名顫得厲害。
菓諾含淚點頭,“我已經想清楚了,這孩子真的不能要,我要真的把他生下來,那就是一個又一個的罪惡,不斷的累積……”
孩子生下來,她與景榮西的關係徹底決裂了。
景榮西和雲墨的關係或許也會因這個孩子而走到盡頭。
而她與涼煙,與欣染,還有欣染和雲墨,涼煙和雲墨……
這一串又一串的關係,又怎麽還能讓她有勇氣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呢!
“諾諾,你一定要想清楚,孩子已經五個月了,如果真的要拿掉的話,不是人流,而是引產,引產對母體損傷很大,而且……嚴重的可能還有並發症,不管怎樣,你一定要想清楚,當然,我不管你選擇哪條路,我都一定會支持你的。”白欣染緊緊握住了菓諾的手。
菓諾慌亂得厲害,腦子裏一團糟。
孩子在她的身體裏已經呆了整整五個月了,甚至於她能清楚的感覺到小小的他在自己體內輕微的挪動,偶爾,甚至於能聽到他敲自己的肚腩的聲音,仿佛是裏麵的小家夥早已經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出來見見這個新奇的世界,見見她這位母親。
菓諾心酸得厲害,一想到要狠心拿掉孩子,她的眼淚就‘啪嗒啪嗒’不停地往外湧。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就是報應,前些日子她親手殺了慕允果的孩子,而這會老天就要找她拿去她的孩子……
這夜,無眠。
菓諾睜著眼到白天,白欣染也一直陪著她。
隔天,菓諾沒有去上班,請了假準備去醫院,才同白欣染一出門,就見到了站在外麵的白牧晗。
他似乎也一夜沒睡的樣子,一貫不染纖塵的眸子裏此刻還染著稍許疲倦的血絲,但即使如此,他還是那般幹淨,優雅,有如城堡中的王子。
“牧晗,你怎麽會過來。”菓諾詫異。
“我聽欣染說了。”
白牧晗如實交代。
白欣染點了點頭,“是我告訴他的。我覺得這麽大的事情,必須要讓他知道,還有,做決定之前,想一想牧晗,不管你蘇菓諾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結局,但有一點可以非常肯定……”
白欣染說著,貼到菓諾的耳邊,壓低聲音道,“可以肯定的是,不管結果如何,對麵這個男人,他會一直在,永永遠遠都會守在你蘇菓諾的身邊。好好珍惜他。”
白欣染握著菓諾的手,微微緊了緊,而後又鬆了開來。
“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們倆一起去了。”
末了,她看一眼菓諾,“當你做完決定以後,我會有個秘密想要告訴你,但……等你回來再說。”
她賣了個關子,望著菓諾的眼底,卻是一片晦澀,淡淡一笑,衝他們擺了擺手,“再見。”
而後,踏著沉重的步子,離開。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莫名的,菓諾覺得她走得是那般的沉痛,還有悲涼……
欣染,到底怎麽了?
白牧晗走過來,習慣性的揉了揉她的長發,“又是一夜沒睡?”
他的聲音總是那麽溫和,那麽潤澤,仿佛一道清泉,直直淌進她的心底……
難受的心,仿佛就沒那麽難過了。
“你也沒睡?”
“我睡了,但沒睡好。昨晚就想來看看你的,但怕你睡著了,也就沒敢過來。”
“對不起,又讓你擔心我了。”菓諾滿心愧疚的道歉。
“這話我可不愛聽。”
白牧晗敲了敲她的小腦袋,“現在是打算去醫院嗎?”
“嗯。”菓諾點點頭,卻有些心神恍惚。
“想清楚了?”
菓諾咬了咬唇,如實搖頭,“想不清楚,我現在六神無主的,一點頭緒都沒有。”
“要不要聽聽我的意見?”
“你說。”
白牧晗替菓諾將她額前的發絲挽至腦後,末了,往後靠了靠,細致的打量了她一番,才繼續說,“如果我的意見就是,不管這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我們一如既往的把他生下來,大不了,我們就當不知道這孩子到底是誰的。再說,現在孩子已經五個月了,可不像之前的五個星期,他在你的肚子裏已經要成型了,五個星期大的時候,你都舍不得放棄他,終於熬到五個月了,你真的還能舍得放棄他嗎?這輩子你會不會每每想到他就會難過?就會愧疚?如果與其是這樣,那為什麽不好好的善待他,而至於往後的事情,誰都無法預料的,咱們隻能走一步再看一步了,是不是?”
白牧晗的一番話,菓諾聽完以後如醍醐灌頂。
“所以,我的孩子……還是留下來?”
“是。”
白牧晗點頭,“你也可以當之前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如果怕難堪的話。”
“可是,欣染她……”
提起白欣染,菓諾心裏還是有些不好受,“牧晗,你有沒有覺得,欣染有太多的事情瞞著我們,我真的看不透她的心思。”
“看不透就不要去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世界,她不想告訴我們,就一定有她的理由,或許,她隻是覺得時候不到而已。”
“也對……”
菓諾認同的點頭。
隻是,她當真往後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景榮西,麵對雲墨,麵對涼煙了。
“孩子的事,我再考慮考慮吧。”
晚上,白欣染來找菓諾。
“菓菓,有些話,我一直想跟你說,但我怕你們擔心,所以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們,我希望你們理解。”
白欣染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的嚴肅過,以至於讓菓諾一顆心都跟著揪了起來。
“待會我要說的故事,都跟……雲墨有關。”
其實,菓諾已經猜到了。
“但是,說之前,你必須先回答我一個問題,而且是,如實作答,告訴我,你肚子的孩子你到底打算怎麽辦?”
菓諾看一眼白欣染,小手拉緊她的手。
兩個人的手,同樣的冰涼一片。
“對不起。”菓諾道歉,“孩子……我想留下來。”
正如牧晗說的那般,她真的舍不得!
“真的?”
白欣染的眼裏露出一片欣喜,這讓菓諾多少有些詫異。
她以為欣染會介意自己與雲墨的,可是,她都沒有。
“菓菓,你早就知道我和雲墨之間有關係了吧?”
菓諾點頭,“嗯。很早……就知道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探究你的隱私的,我隻是……隻是無意中知道的。”
菓諾說著,緊了緊手心裏的手,“欣染,你別在雲墨麵前委屈了你自己,你不是那樣的女人!”
白欣染的眼底掠過幾許悲涼,半秒後釋然。
“我……抽支煙。”
她說著,起了身,憑窗而立,盡可能的離得菓諾遠些,點了一支煙。
白欣染吸了口手中的煙,朝天長長吐了一口煙圈,問菓諾,“我白欣染傲慢了一輩子,卻在三個人麵前卑微過,知道哪三個人嗎?”
白欣染問著,回頭看沙發上的菓諾。
菓諾抿著唇,不說話,靜待她的下文。
“一個是你,一個是牧晗,還有一個……雲墨!”
白欣染望著窗外略顯灰沉的夜空,眼眶漸漸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高三那年,我向牧晗表白,那是我第一次那麽不顧自尊的去愛一個男人;那天晚上我哭著求你,想讓你把牧晗讓給我,那是我第白欣染第二次把自己弄得那麽卑微,直到遇到雲墨……”
白欣染的眼淚終究是忍不住滾落了出來,但她卻執拗的仰高著頭,不肯服輸,“他把我白欣染高傲了二十多年的自尊,毫不留情的踩在腳底,直到現在……我白欣染已經卑微得在他眼裏,連個人都算不上了!”
“欣染,你別這樣說。”菓諾的聲音有些顫抖,她心疼這個女人,雖然不知道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白欣染吸了口氣,忍著眼淚,繼續說,“其實這事怪不了他,相反的,我還得謝謝他。”
“欣染……”
對於她的話,菓諾完全不能理解。
白欣染掐了煙頭,這才回到了沙發上,“我帶你去見個人吧。”
“誰?”
菓諾狐疑的問她。
“到了你就知道了。”
白欣染驅車帶著菓諾,一路往不知名的地方駛過去。
車在輔仁醫院的停車場內停了下來,菓諾一路狐疑的隨著白欣染進了醫院的重症監護室。
vip305病房。
透過玻璃窗,能見到潔白的病**,躺著一個安安靜靜的小男孩。
小男孩沒有頭發,隻光著一顆小腦袋,年紀約莫也就四歲左右的樣子,可愛的五官稚嫩得如若能掐出水來。
卷翹的睫毛陰掩著雙眸,長長的模樣像把小扇子,即使看不到那雙輕閉的眼眸,卻也能想象出睫毛下會是一雙怎樣讓女孩兒們心動的可愛深潭。
粉嫩的小鼻頭高挺著,下麵是一雙漂亮得幾乎找不到任何瑕疵的唇瓣。
如果非要在這個小男孩身上找出些不完美來,那就是……慘白!
他的臉蛋上,甚至於到脖子處都仿佛看不到任何的血色,連唇瓣都是一種病態的淺紅。
白欣染趴在玻璃窗上,直直的看著房間裏的小男孩,一雙眼裏漸漸的滲滿了淚水。
她問身後狐疑的菓諾,“菓菓,你知道他是誰嗎?”
看著小男孩那張雖稚氣,卻與白欣染有著三分相似的麵龐,她幾乎已經猜到了答案,隻是,她不敢相信。
“他跟你,真像……”菓諾感歎一聲,卻忍不住紅了眼眶去。
所以,這麽些年來,她白欣染一直在外麵獨自撫養著這個孩子長大嗎?
她的身上,到底還背負著什麽?而孩子,為何會躺著這重症監護室裏?!
“他就是我跟雲墨的孩子。”
菓諾長吸了口氣,對於這個答案,她已經猜到了,但聽她說出來,菓諾覺得自己還是有些無法承受。
小手,下意識的撫了撫自己突起的小腹……
這個答案,未免有些滑稽。
所以,她們倆個好朋友,都同時懷上了他雲墨的孩子?
這真是荒誕!!
雲墨這個混球!!
白欣染似乎沒有感覺到菓諾的情緒,她一門心思全在監護室裏的孩子身上。
**,孩子似乎動了動,小嘴裏呢喃了一句什麽話,她們都沒聽到,但白欣染看著自己孩子那副可愛的模樣,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孩子就像是天使,即使隻是一個小小的動作,一道輕輕的呢喃,卻足以讓一顆心像棉花糖一般,柔軟的陷下去。
“他是老天賜給我的最美好的天使……”
終於,白欣染從孩子的身上抽開了目光。
她欣慰的說著,隻是,幸福的眼底卻還溢著幾分淒然。
菓諾咬著唇瓣,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難受,“他……生病了?”
“嗯。”白欣染點點頭,眼眶不由得又紅了一圈,“白血病,醫生說他隻有一年的生命了。”
“怎麽會??”菓諾倒吸了口涼氣,心疼的看著白欣染,一時間喉嚨發啞,根本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安撫她。
看著菓諾這樣,白欣染倒先堅強的笑了起來,“沒事的,小家夥很堅強,我相信他,他一定會讓自己好起來的,更何況,現在醫學這麽發達,有辦法的。”
而她,正在為救她的寶貝兒子一直在堅持著,努力著!!
別說隻讓她去陪雲墨上上-床了,就是讓她現在去代替她寶貝死,她都願意!
菓諾伸手,心疼的將堅強的白欣染攬入了自己懷裏來,她知道這種時候自己說什麽都沒有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溫暖傳遞給這個堅韌的女人!
“記住,不管發生什麽,有我們在!我們一直在的!!”
感受到這份暖人心的安撫,白欣染最終還是忍不住抱著菓諾,崩潰的失聲痛哭。
隔了不知有多久,白欣染才終於緩解了情緒,收了眼淚。
“孩子……”菓諾看一眼白欣染,卻最終還是鼓起了勇氣道,“他跟雲墨,還蠻像的。”
白欣染低了眼眸,點點頭,“嗯。”
她承認了!
菓諾微微吸了口氣,“你跟他……原來早就認識了啊,那他知道孩子的事情嗎?”
“不知道。”白欣染搖搖頭,起身,貼在玻璃窗上去看裏麵睡得很安靜的孩子,“也沒打算讓他知道。”
“我跟他很早以前就認識了,他是我姐的男朋友,但遭我姐背叛了,上學那會他隱藏著富家子弟的身份跟我姐戀愛,結果我姐跟著她一個有錢的學長出國去了,我跟他那天晚上喝高了,莫名其妙的廝混了一宿!結果……嗬,就把小布丁給混出來了!”
小布丁,是她對兒子的愛稱。
“他瞧不起我,總覺得我們姓白的眼裏都隻有錢!也是,我本來接近他就為了他口袋裏的那點錢,還有他的**!醫生說同胞的臍帶血能救活小布丁,所以,別說是讓我降低點姿態了,就算是讓我拚了命,我也會義無反顧的。”
菓諾震驚於這個結果。
“所以,你……你是為了再次懷上雲墨的孩子?”
“是。”白欣染紅著眼點頭,“除了這個,已經別無他法了!骨髓配製一次次的失敗,已經快讓我失去所有信心了!”
菓諾看著白欣染那張蒼白的臉蛋,不敢去想象在這個女人身上到底背負著是怎樣一個沉重的擔子,而她的心理建設到底要多強大,才能獨自一人將這份痛楚支撐到如今!
突然,菓諾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
“欣染,我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
“對。”
白欣染點頭,看著菓諾,神情有些複雜,“對不起,菓菓,當我知道你腹中的孩子是雲墨的時候,我心裏的感覺真的五味雜陳,有喜有悲,是的,我第一時間就是想到了我的孩子,我知道這是一個救我寶貝的好機會,可是,我又不希望你因為我把孩子生下來,所以我一直沒告訴你這件事,我想等你自己做完決定之後再來告訴你這些,如果你決計拿掉孩子,那我和小布丁都隻會認命,可是,你告訴我你願意把孩子生下來……菓菓,你知道嗎?這對我們來說這簡直就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白欣染說著說著,已經激動得泣不成聲。
“欣染,你真笨,你早該告訴我這些的……”
如果她早告訴她這些,她根本連考慮都不會考慮的。
“謝謝你,菓菓。”
“我一定會幫你的。用我孩子的臍帶血就有機會救活小布丁,對不對?”
“嗯,希望比普通人的配對高出好幾十倍。”
“那你沒找雲墨配過型?”
“找過了。”白欣染回答,神色黯然,“我偷偷讓人抽了他的血拿去配過,沒配上。”
“所以他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小布丁的存在?”
“是。”
“你也不打算告訴他?”
“不,不能告訴他。”白欣染搖頭,急得直落淚,“菓菓,幫幫我,求求你一定不要告訴他小布丁的存在!一旦被他們雲家知道,我就會徹底失去小布丁!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把小布丁從我身邊奪走的!如果真是那樣,我寧願死!!”
“好好好,欣染,你別激動,我發誓,沒有你的應允小布丁的事情我絕不告訴任何人!好不好?”菓諾一本正經的保證著,這才讓白欣染緩了情緒下來。
“謝謝你,菓菓。”白欣染道謝。
菓諾搖頭,“有什麽需要一定記得第一時間找我,我一定會幫你的,雖然救小布丁還得等我的孩子出世,但要是在金錢方麵有什麽缺的,你可以告訴我,我可以去找爺爺借。”
白欣染欣慰的笑起來,“你放心,我沒少在雲墨身上收刮錢財,咱們不缺錢。”
“也是。”菓諾跟著笑起來,“那家夥錢多得沒處花,平日裏多替小布丁收刮點是應該的!”
白欣染在雲墨麵前一直塑造著一種形象:身穿香奈兒,肩上背著diro,腳上踏著施華洛世奇水晶鞋,就連一根腰帶都得是愛馬仕。
虛榮,奢靡,為了錢能賣掉一切,包括身體和自尊!
卻不知,這些都不過隻是她為了掩飾事實的假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