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的震驚和惶亂讓紫菱的瞳孔劇烈地收縮著,直到,秦峰關切地聲音響了起來,“媽,你怎麽了?是這部動畫片嚇到你了麽?那我替你換個頻道?”

紫菱聽到聲音才恍然回神,視線聚焦電視,才發現上麵正好在放豬豬俠暴打小怪獸的畫麵,紫菱趕忙裝作怯怯地點頭,然後說了一句,“打人不好。”

雖然紫菱已經46歲了,但她保養得很好,看上去就像個30出頭的少婦,所以這種怯怯的表情在她臉上展露出來,不但不違和,還讓秦峰覺得好心疼。

他的媽媽本可以過著貴婦人的好日子的,可卻變成了現在這般惹人憐的模樣……

秦峰眼底澀然,替紫菱選了一部《喜洋洋和灰太狼》,才又繼續扭頭對秦柯道,“對了,關於冷修和莫楚涵之間的恩怨,你切記別向其他人提起,知道麽?”

秦柯點了點頭,“嗯,我知道。”

這之後,到了紫菱的午睡時間,秦柯陪著紫菱來到房間,替她掖了掖被子,然後道,“媽,你睡吧,我在這裏陪你。”

紫菱揚起嘴角淺淺地笑著,表情有些呆傻,似是沒有認出秦柯是誰,隻道,“我想喝水。”

秦柯點點頭,轉身從床頭櫃上拿起水壺,往水杯中倒水。

而紫菱,則是悄悄地抬起了掩藏在被子裏的手,從脖頸間拿出了紫水晶的項鏈,接著,攥在手裏。

“媽,來,喝水……”

秦柯邊端著水杯邊回頭,視線剛對向紫菱,就看到一塊璀璨的紫水晶墜在自己的眼前。

那光澤,妖異而奪目。

秦柯的瞳仁開始逐漸地失焦。

紫菱緩緩地坐起身,盯著秦柯的臉,問道,“告訴我,當年你是在哪裏看到那棟被燃燒殆盡的小木屋的,還有你是怎麽發現它的。”

秦柯雙目無神,隻是依舊端著水杯,機械性地回答,“在Z市的遠郊,溪南區附近,那裏有好幾座山林,我初中的時候和同學去那裏爬山,不小心摔了下去,就看到了那座小木屋。”

“你說的那枚蝴蝶型發夾,是在小木屋附近找到的?”

“對。”

“冷修說,是那個蝴蝶夾女孩救了他的命?”

“他沒說,但當時那裏發生了火災,如果冷修曾經被困在裏麵,他又急欲找這個蝴蝶夾女孩,那他應該就是被那女孩救的。”

紫菱沒有再問什麽,隻是道,“好了,把水杯放下,然後,趴在我的床頭,也睡一會兒。”

秦柯聞言,將水杯放回了床頭櫃,接著趴在床側,緩緩地閉上了眼,陷入了睡眠。

紫菱見秦柯睡去了,才重新躺回**,接著,雙目一瞬不瞬地盯著天花板。

Z市遠郊、溪南區附近的山林……沒錯,當年,她就是派保鏢把段旭的一家三口綁到那裏的一處小木屋燒死的……

那冷修,就是當年的那個小男孩,就是段旭的兒子!他竟然沒死!

可保鏢明明告訴他三個人都死了,還把三具屍體燒成黑炭的照片發給她看的!

所以,那個小男孩怎麽可能沒死,怎麽可能還活著!

除非,那個保鏢騙了她!

想到這裏,紫菱黑暗中的那雙透明就迸發出了幾絲戾氣。

那個該死的保鏢,該不是心慈手軟地放了那個小男孩……隻是,她現在也沒辦法去找那個保

鏢對峙問話了,因為,當年她為了避免留下證據,已經把那個保鏢殺死了,現在想追究往事,也無從問起。

隻是,令紫菱不解的是,冷修怎麽會認為當年派人燒了小木屋的人是莫楚涵呢?

不過,誤會了也好,冷修將莫楚涵視為仇人,也就沒她什麽事了……

然,安心僅維持了幾秒,紫菱的眉頭就又皺了起來,冷修畢竟是個後患,他若是之後又查出當年的事情不是莫楚涵做的,那他會不會繼續抽絲剝繭查到她身上來?

現在莫楚涵成了植物人,冷修斷是不可能和莫楚涵當麵對峙,繼而發現自己尋錯仇人了……但若某天莫楚涵醒了呢?三年五年,不是沒有植物人過了十幾年還醒來的案例……

越想,紫菱越覺得冷修這個人留不得……他太聰明了,就算莫楚涵永遠是個植物人,也保不準冷修某一天突然查到她才是他的殺父仇人……

而且,冷修是莫小語深愛的那個男人……

那麽,冷修這個人,就更該死了……

那她,是不是應該乘著冷修暫時昏迷的這幾天,直接去弄死他,一次了絕後患……

紫菱開始估算著時間,今天是周五,明後兩天秦峰和秦柯都會在療養院陪著她,她不可能去動冷修,她隻能等到下周一……

再等兩天的時間,冷修應該不會那麽快醒來,她還是能趕得及在周一去解決他的……

想到這裏,紫菱的嘴角就勾起了一抹肆虐而安心的弧度。

緩緩地閉上了眼,紫菱安然地進入了午睡時光。

……

醫院,病房內。

莫雪瑤醒來的時候,隻覺得全身都疼得厲害,就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一般,使不出半點力道。

睜開眼,她看到了身旁的醫療監測設備和輸液的支架,她反應過來,這裏是醫院。

腦中似有畫麵回放,她猛地就想到了下午的那場車禍,她被摩托車撞飛了,又被汽車壓過了雙腿……

“啊……”

莫雪瑤淒厲地尖叫出聲,用力地靠肘部支撐起上半身,看向自己的腿……

床被下,凹進去的一片,什麽都沒有!

“啊……啊……我的腿,我的腿……”

慘烈的尖叫聲,把外邊的護士引了過來。

醫生和護士急急地推開門,道,“怎麽了,你醒了……”

莫雪瑤雙目猩紅地瞪著護士,撕心裂肺地叫道,“我的腿,我的腿為什麽沒了,你們把我的腿還給我!”

“小姐,你冷靜一些,你出了很嚴重的車禍,腿部組織嚴重損傷,必須做截肢手術……”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我要我的腿,你們把我的腿還給我!”

邊叫囂著,莫雪瑤邊抄起床頭櫃上的水杯就向醫生砸去。

醫生雖然閃過了,但也怒了,“這位小姐,麻煩你搞清楚,我們是醫生,我們替你做了最好的判斷保住你的命,如果你無法接受事實,那是你的事情,你可以去看心理醫生,但請不要拿我們撒氣!”

莫雪瑤麵色猙獰,“最好的判斷,最好的判斷就是截去了我的腿麽?我沒有了雙腿,那和死了又有什麽區別!別人會用什麽樣的眼光來看望,我還怎麽走出家門,我還怎麽有臉活下去!”

醫生克製著怒氣,試著讓自己發揮醫生的關愛之心,“小姐,隻

要你配合治療,稍後你可以安裝假肢、積極地做複健,你還是可以走路的……”

“假肢能和我原來的腿一樣麽?”

莫雪瑤怒不可遏,“我要讓我爸爸告你們這家醫院,我一定要告你們!”

醫生真是行醫這麽多年也沒見過莫雪瑤這麽蠻不講理的女人,懶得廢話,醫生直接道,“那你去告吧,隻要你有這個本事。”

“我爸爸是莫楚涵,他當然有這個本事!”

“……”

醫生聞言,詭異地看了莫雪瑤一眼,沒有說話。

莫雪瑤被一聲詭異的眼神盯得很不舒服,不禁惱怒地問道,“你做什麽這麽看著我。”

醫生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今天傍晚的時候,你爸爸從天台墜樓了,雖然命不該絕,但蘇醒的概率很低,恐怕會成為植物人。”

莫雪瑤震愕了很久,才以一種慍怒加憤恨的眼神瞪著醫生,“你這人怎麽這樣,你怎麽可以咒我爸爸!”

“我沒有騙你,警方已經介入這件事了,因為他在墜樓前還掐死了自己的老婆,警方在女方的脖子上清晰地采集到了他的指紋。我估計不久之後,警方應該也會來找你問話的。”

“……”

有句古話叫做“禍不單行”,此刻用在莫雪瑤身上真是再適合不過。

她的脾氣才囂張跋扈,心思再狠毒,她也隻是個23歲的女人,她怎麽能在一夕之間承受自己雙腿悲劇、母親被掐死、父親成了植物人的事。

“你騙我,你騙我!我不要信你的話,你一定是在騙我的,你一定是在騙我的!”

歇斯底裏的尖叫聲在病房裏刺響著,莫雪瑤情緒失控地將身後的枕頭往醫生身上扔,又將手背上輸液的吊針拔下,同樣地丟向醫生。

“你滾,你給我滾出去!你算什麽醫生,不但醫術差還心腸惡毒的騙人,我咒你出門就被車撞,也嚐一嚐被截去雙腿的滋味!”

“……”

原本,醫生對於莫雪瑤的慘痛遭遇還是很同情的,尤其是莫雪瑤在歇斯底裏地叫著“你騙我”的時候,醫生想著,自己剛剛或許不該一下子將這些噩耗通通告訴她,應該等過幾天,等她從失去雙腿的悲慟中走出來後,再告訴她父母的事。

但現在,聽著莫雪瑤那一聲惡毒的詛咒,醫生心底的那抹同情和憐憫就煙消雲散了。

同情,是給那些弱者的,可莫雪瑤顯然不是弱者,她即便失去了雙腿也是個跋扈又壞心腸的強者。

隱忍著怒氣,醫生對身旁的護士道,“去拿鎮靜劑,讓她先安靜下來睡一覺。”

既然說理說不通,還是讓她睡一覺最省事。

“我不要注射鎮靜劑,我要去見我爸爸,你們快送我去見我爸爸!”

邊說著,莫雪瑤就掀開被子想下床,可當她看到自己那兩條被截掉的、包著紗布的、恐怖的腿時,她又開始尖叫了,“啊,我的腿……你們把我的腿還給我……”

幾個醫生和護士衝了進來,一同製住了歇斯底裏的莫雪瑤。

“你們放開我,你們憑什麽這麽對我,我要你們都不得好死……”

醫生們再也聽不下去了,左右按壓住莫雪瑤,推動針管的活塞,將鎮靜劑注射入了她的體內……

伴著鎮靜劑的藥效,莫雪瑤緩緩闔上了眼,病房,終於再次恢複了安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