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岩對上冷修陡然睜開的雙眼,嚇了一跳。

這種驚愕,遠多於欣喜。

因為,冷修眼底的冷沉和清明,完全不是那種剛剛蘇醒的迷糊……就像是,他其實早就醒了,卻一直裝睡一樣……

邢岩動了動唇,剛想喚一聲“冷少”,就又看到冷修又立即閉上了眼,並且薄唇微動,用氣息說了兩個字,“閉嘴。”

“……”

邢岩赫然反應過來,冷修好像不希望別人知道他已經醒了……尤其,這間病房是安裝有監控的,而且是那種聲音和畫麵都能錄製的高級監控……當然,太輕的,比如用氣息說的話,是錄不出來的……

隻是,邢岩不解,既然冷修醒了,為什麽要裝睡……這裏是泰國,很安全,冷修想要防著誰?

但邢岩並沒有多問,而是依照冷修說的,閉嘴,並且,繼續裝作給冷修擦臉。

邢岩的身體很好地遮擋住了後方的攝像頭,用毛巾擦臉的動作也能遮擋住側方的攝像頭,所以,冷修此時是可以用氣息說話的,冷修閉著眼,隻說了四個字,“玄心、浴室。”

邢岩愣了一秒,隨即了然,替冷修擦完臉後,就收拾了臉盆和毛巾,接著,將公事包裏麵的筆記本電腦和幾份文件取了出來,像往常一樣假裝邊陪著冷修、邊處理公事。

……

玄心、冷擎天、赫連夜和程靜穿過牆壁的暗門,來到了莫小語所住的地方。

“嗚哇哇……”

小乖被冷擎天抱在手裏,大哭不止。

伴著哭聲,三人穿過走廊,來到了客廳,看到了正在沙發前看電視的莫小語。

莫小語聽到哭聲,抬頭,原本平和的視線刹那間變得猩紅,“冷修,你怎麽又回來了!你滾!”

莫小語猛地站起身,拿起茶幾上的水果籃,衝著赫連夜奔去,並且邊奔,邊從水果籃中拿出水果,劈裏啪啦地丟向赫連夜。

赫連夜瞳孔一縮,在客廳裏抱頭鼠竄,那模樣滑稽極了。

玄心初來乍到,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震愕了好幾秒後,他才用一種匪夷所思又極度深沉的目光審視著扔甜橙的莫小語。

她的眸底是真的有著恨和怒……她要扔甜橙的對象也確實是赫連夜……當然,她嘴上說的那句讓冷修滾,應該是假的……

玄心眨了眨眼,竟有些佩服起莫小語的智謀來了……這一招裝瘋賣狠,再借機把小乖送出地下城、再趁機虐虐赫連夜,倒真是一舉多得……

“嗚哇哇……嗚哇哇……”

小乖聽到了莫小語的聲音,可得不到莫小語的親親抱抱,讓他鬱卒萬分,所以他拔開嗓子,用力地哭哭哭,企圖吸引莫小語的注意力。

可莫小語卻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追著赫連夜砸水果、砸抹布、砸隨手可撈的東西……

冷擎天手裏抱著小乖,被小乖的哭聲震得頭痛欲裂,再看看莫小語追著赫連夜猛砸的畫麵,一個頭兩個大

額角抽疼地厲害,冷擎天對玄心道,“玄心,你快給莫小語下降頭,讓她安靜下來,抱抱小乖。”

“……”

玄心終於知道冷擎天讓自己來做什麽了,原來是讓他來給莫小語下靈降!

玄心眸底倏爾幽深一片……他現在的功力恢複,確實可以操控靈降了……與此同時,其他的降頭術,他也可以操控了……

視線盯向莫小語,他相信,莫小語根本不需要他下靈降來操控她抱小乖……但他倒是可以趁這個機會,將她之前被老巫婆催眠所封印起來的記憶解封……

眼神閃了閃,玄心點了點頭,對冷擎天道,“義父,你先讓赫連夜把莫小語引到她自己的房間去,莫小語以前喝過我的血,我可以直接對她下降頭,但我需要她在一個密閉的房間內躺著,不能這麽奔來跑去。”

冷擎天立即朝著赫連夜大喊了一聲,“把莫小語引到她的房間去!”

赫連夜頷首,立即往莫小語的房間疾奔而去,莫小語迅速地追過去。

玄心趁著莫小語進入了臥房後,立即站在門外,從長袍的袖口裏取出一張符咒,燃燒,裝模作樣地念了幾句咒語。

刹那間,就見原本歇斯底裏的莫小語突然安靜下來,站在原地不動了。

玄心瞳眸微眯,對赫連夜道,“你出去,關上門。”

赫連夜此刻早已滿頭大汗,臉上還有被甜橙砸到後碎裂的果汁,一副狼狽的模樣。

抬手抹了把臉,赫連夜氣息微喘地走出了房門,順便,將門給關上。

臥房內,終於隻剩下了玄心和莫小語。

玄心當然知道,冷擎天此刻應該正在外麵通過同步的監控錄像觀察著他們,所以,他完全依照下降頭的步驟,盤腿而坐,閉上眼,念著咒語,隻是,這個咒語,是他隨便念的,不具任何意義。

玄心念了幾段咒語後,說了一句,“躺**。”

莫小語雙目失焦,走向大床,躺下,閉上了眼,當然,這段,是她配合玄心而裝的。

躺上床後,莫小語的身體和精神才徹底放鬆了下來。

沒有人知道,她這幾天的精神有多緊繃,她無時無刻都在擔心著小乖出去後是不是一直哭,是不是吃得好、睡得好……

當然,她最擔心的,還是冷修……

她知道冷修出事了,昏迷了……

不可否認,幾天前,當她看到單方向機內冷修和那女人的曖昧照片時,確實是崩潰的,可,就在浴室的鏡子裏,她看到自己臉上被小乖抓出的小口子,想著該替小乖剪指甲了的時候,她猛然地就想到了照片中,冷修罩在女人身上的那隻手……那隻手的指甲,有些長……

可她記得,冷修當初假扮“段譽”讓她教他彈琴的時候,他的指甲一直是修剪得很幹淨的……

而且,她又想到,照片中,冷修的手背皮膚,似乎有一層淡淡的淤青,很像長期輸液所造成的淤青

……還有,照片中,冷修的臉,是埋在女人的脖頸的,這個畫麵雖然很曖昧,但卻是看不見冷修的眼睛的……

種種跡象都表明,這張照片,其實有問題……

而莫小語再前後揣摩了一下,就又發現更多的疑點……程靜要搶孩子,為什麽要搶得那麽大張旗鼓?隨便在她的飯菜裏下點迷藥把她弄暈,女傭不也可以把孩子搶走麽……還有赫連夜,那天,根本不是他平常會回來的時間點,可他卻那麽巧地回來了,還和程靜打了個照麵,把程靜是冷修秘書、冷修是這個地下城的大boss的事給通通說了出來……

這一切的一切,未免也太巧了……

巧得,就像是為了刻意演給她看的一樣……

那一晚,她閉著眼在**思索了一夜,將所有的線都躥起來,得出了一個結論……冷修,並不是不來接她回家,而是,冷修無法接她回家……他昏迷了,所以,才會被擺拍出那張和女人曖昧的照片……

而且,她想到了那個穿白袍的,在她生產那天出現,擺弄出一堆試管試劑的男人……這個男人是冷修之前找來給她解催眠封印的人,可他卻出現在她被囚禁的地方,並且,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衣兜裏又多了幾個裝著小白蛇愛吃的粉末的錦囊……這說明什麽,說明這個穿白袍的男人,是站在冷修這邊的……他當時說,冷修很快會來接她回家……可冷修卻遲遲不來,這就更加印證了她的揣測,冷修並不是不想來,隻是昏迷了,來不了……

而她如果沒有猜錯,冷修應該離她很近,否則那個穿白袍的男人不會那麽快地出現,她宮縮生孩子又不是能控製的,能把時間點掐得那麽及時,隻能說明穿白袍的男人也住在這附近……

所以,第二天的時候,莫小語醒來,就做了一個決定,如果,冷修真的離她很近,那麽,她就要把小乖送出去……她讓小白蛇藏在小乖的身上,那個穿白袍的男人或許能依靠小白蛇做些什麽……而小乖這半年來,除了她,誰抱都哭,所以,小乖若是出去後也一直哭,或許,就能哭到冷修身邊去了……

而老天爺似乎待她不薄,她揣摩對了……小乖出去了4天才被送回來,那4天,他應該被照顧得很好,或許,就是在冷修身邊被照顧著……而現在,小乖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又被送回來了,但那個穿白袍的那人也來了,並且冷擎天讓他給她下降頭……原來,這個男人是降頭師……而他既然是站在冷修這邊的,應該就可以乘這個機會替她解之前催眠的封印了……

伴著紛雜的思緒,莫小語感覺自己的頭腦在漸漸暈眩……她知道,這個穿白袍的男人,一定是在替她解催眠的封印了……

隻要她的記憶恢複了……她就能搞明白目前所有的一切,誰也別想再騙她……她堅信,冷修一定是愛她的……

腦海中,似有什麽在被衝破,有一段段的畫麵,不停地飛進她的腦海裏……

她的記憶,終於,一點點地重回了……

(本章完)